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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眼兒媚(作者:小夜微冷)在線閱讀 - 第138節(jié)

第138節(jié)

    忽然,一聲悶雷響起,陳南淮嚇得猛哆嗦了下,立馬低頭,見盈袖還在自己懷里,登時松了口氣,他輕撫著妻子的頭發(fā),滿臉皆是痛苦之色,嘆了口氣:

    “你真別怨我,萬一王爺輸了,咱倆難道跟著他掉腦袋?”

    雨仿佛更大了,車頂?shù)泥枧韭曇苍桨l(fā)密集了。

    “其實被狗官那個,我覺得真沒什么的。”

    陳南淮越發(fā)煩躁了,拼命給自己找借口:“我不介意,真的,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我得給咱倆趕緊偷偷找一條生路啊?!?/br>
    說這話的時候,陳南淮不自覺地將盈袖緊緊抱在懷里,就像抓住風(fēng)箏的小孩,生怕一松手,風(fēng)箏就飛了。

    “休妻是騙他的,他死定了,絕對不會活著離開云州,不信你等著瞧?!?/br>
    雷越來越密集,轟隆隆,掩蓋住人世間所有的不堪。

    “啊!”

    陳南淮趁機大叫了幾聲。

    雖說今日沒有叫狗官得逞,可他覺得自己很無恥,居然生了把袖兒推出去的想法。

    “都怨你!”

    陳南淮大怒,手掐住盈袖的脖子,卻沒用力,他回想起那會兒在杏花村酒樓,她和那個假尼姑說話,哭得梨花帶雨;和狗官說話,那般溫柔動人。

    是她不守婦道,是她先背叛的。

    他想出氣,就現(xiàn)在,想狠狠擰她兩下,又怕她醒來后察覺出什么。

    “賤人,賤人?!?/br>
    陳南淮俯身,一口咬住她的肩頭,輕輕用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情緒,不是一直很嫌惡鄙夷她么?

    就在此時,陳南淮忽然聽見一聲嬌弱的悶哼聲。

    他如同被雷擊中般,立馬放開盈袖,低頭瞧去,她,竟醒了,此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句話都不說。

    “你,你什么時候醒的?”

    陳南淮慌了,緊張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就剛才?!?/br>
    盈袖歪著頭,莞爾淺笑。

    “你聽見什么了?”

    陳南淮雙眼危險一瞇。

    “沒有啊?!?/br>
    盈袖搖搖頭,裝作沒事人似得。

    她掙扎著起身,推開陳南淮,揉著發(fā)痛的太陽xue,虛弱一笑,反問了句:“你覺得,我該聽到什么?”

    “沒有?!?/br>
    陳南淮干笑了聲,佯裝鎮(zhèn)靜。

    氣氛忽然冷了下來,兩人誰都不說話,各自懷抱著心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百善清亮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大爺,奶奶,咱們到家了,嬤嬤和jiejie們打了傘出來,等著你們?!?/br>
    “知道了。”

    陳南淮應(yīng)了聲。

    他總覺得哪兒不對,心理有種特別不好的感覺,一眼都不敢看盈袖,低著頭,一聲不吭地率先下了馬車。

    “呵?!?/br>
    盈袖扭頭,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了聲,瞬間淚如雨下。

    女人銀牙緊咬,胡亂地用袖子將眼淚擦干。

    她醒著,從杏花村酒樓到現(xiàn)在,一直都醒著。

    “孩子啊?!?/br>
    盈袖手附上平坦的小腹,凄然一笑,恨道:“你怎么攤上這么個爹。”

    第104章 清燉老鴨湯

    盈袖剛下馬車, 荷歡和趙嬤嬤等人立馬迎了上來,或是打傘,或是送披風(fēng), 一時間府門口忙忙亂亂, 好不熱鬧。

    雪緞鞋被雨水浸濕,寒意從腳底層層蔓延到全身。

    盈袖不禁打了個寒顫, 比起人心之毒, 這點冷又算得了什么。

    她由趙嬤嬤攙扶著往府里走,陳南淮獨自走在前頭,步履輕快, 偶爾和海月說笑幾句, 時不時用余光往后瞧, 好幾次, 差點被地上的鵝卵石滑倒, 站穩(wěn)后忙擺手, 笑著說沒事沒事。

    呵。

    盈袖冷笑了聲,他這算心虛么?

    雨越來越大, 天陰沉得厲害。

    越想越委屈, 越想越恨, 不知不覺,又掉淚了。

    “好大的雨啊, 都淋在人身上了。”

    盈袖低頭,輕嘆了句,在用帕子去擦臉上雨水的同時, 順勢將眼淚抹掉。

    她拳頭緊緊攥住,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

    莫慌,莫怕。

    記憶雖說未全部拾起來, 可卻能確定幾點。

    其一,過去在她生命里肯定出現(xiàn)過個尼姑,對她非常重要,比命都重要;

    其二,左良傅與她的確有過情,而且沒有碰過她,陳南淮婚后對她說的一切,是編造的,不可信;

    其三,陳家不能久住,日后朝廷和地方肯定有一場硬仗要打,陳南淮已經(jīng)開始給自己找退路了,不惜把自己的妻子送出去……沒人味兒的牲口。

    該怎么辦呢。

    盈袖手附上小腹,而今她成親了,有了身孕,哥哥也要仰仗陳家來謀前程,這全都是要考慮的因素,真真讓人頭疼死了。

    “大奶奶怎么瞧著心事重重的。”

    趙嬤嬤笑著問。

    “喝了幾盅酒,頭有些暈?!?/br>
    盈袖淡淡一笑,隨意扯了句謊。

    “你怎么能喝酒呢。”

    趙嬤嬤眉頭皺得老高,瞪了眼前頭走著的陳南淮,手指頭在空中狠狠地戳了幾下陳南淮的背,頗有些惱,埋怨道:

    “哥兒也是的,明知道你媳婦兒這幾日身子不痛快,還帶她出去吃酒,仔細老爺知道了打你?!?/br>
    “你們不說,老爺怎會知道?!?/br>
    陳南淮神情愉悅。

    他放慢了腳步,盈袖并排走,但各打各的傘,不靠近。

    趙嬤嬤笑著搖搖頭,道:“正好,底下的莊頭送來了十幾只老雄鴨,老爺囑咐小廚房燉了湯,叫你們小公母倆過去陪他喝呢。”

    趙嬤嬤輕輕摩挲著盈袖的胳膊,笑道:“聽說那些鴨子都是把鹿茸、黃芩這些珍貴藥材剁碎了,拌進高粱米里喂出來的,最補了,燉的老湯能固本培元,老爺真真心疼你們兩個?!?/br>
    “我身子不太舒服。”

    盈袖不愿去。

    那會兒在杏花村酒樓,她親耳聽到陳南淮說,老爺如今的心思,全都在她和王爺身上,可見那色鬼老頭是真對她有了齷齪想法。

    “這幾日胃口不大好,不太吃得下東西。”

    盈袖故作孱弱之態(tài),推脫了幾句。

    “胃口不好?”

    陳南淮斜眼瞅來,陰陽怪氣地笑了笑:“那會兒不是在酒樓進得挺香么,吃了拳頭大的一個肘子,怎么這會兒又說吃不下了,難不成家里的飯竟比不上外面那些野的?”

    又來了。

    盈袖眼皮生生跳了下。

    若是在先前,她被他這般夾槍帶棒地譏諷,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還要站在他的立場,替他考慮,因為她理屈,背夫偷漢。

    如今,她只覺得他惡毒,連人都不算。

    “行,那便去罷?!?/br>
    盈袖裝作順從,莞爾一笑:

    “正好,我有件事要同老爺說呢?!?/br>
    ……

    *

    花廳依舊華貴富麗,熏了上等的鵝梨帳中香,清甜梨香充斥在每個角落。

    盈袖換了衣裳,凈了手面后,就同陳南淮一起進了花廳。

    四下掃了眼,花廳人不多,只有李良玉、雁秋和幾個大丫頭。

    大方桌上鋪了大紅織金絹,上頭擺了滿滿一桌的珍饈美食,只有三套白瓷碗筷,與往日不同的是,并沒有擺酒。

    陳硯松此時端坐在上首,他今兒穿了身深紫色燕居長袍,并未戴冠,發(fā)髻上只別了一枝白玉簪,鬢邊的碎發(fā)用茉莉油抹得平滑。

    雖說沉穩(wěn)少言,有些冷漠,但眼中的喜悅是怎么都遮不住的,唇角還會不自覺勾起抹笑,他本來就瞧著年輕,人逢喜事,越發(fā)顯得俊逸儒雅,曾經(jīng)洛陽第一的美男子,當(dāng)真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