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茫：“你不會是為了那個男的，才來念重大吧。”

    紹吳點點頭。

    這下輪到陳一茫無語。

    紹吳咽下一口面，輕聲說：“你別告訴別人啊?！?/br>
    “我能告訴誰——說出去了誰信？”

    紹吳：“哎，也是。”

    兩人各自吃面，吃得呼呼作響，對面的水果店敞著門，電視里正在播放《步步驚心》，娘娘皇上的，十分聒噪。間或有幾聲蟬鳴傳進紹吳耳中。

    面吃完了，陳一茫去結(jié)賬，然后說：“走吧?！?/br>
    “去哪？”

    “去我那兒?！?/br>
    紹吳有幾分猶豫：“咱們……”

    “走吧，我還能強了你么，”陳一茫嘆氣，“我那里寬敞得很，睡得下?！?/br>
    紹吳跟著陳一茫走進小區(qū)，上樓，他家果然很寬敞，陽臺是露天的，種了幾盆蘆薈。

    陳一茫指指沙發(fā)：“隨便坐吧?！比缓笏_了空調(diào)，又從冰箱里翻出兩支巧樂茲，遞給紹吳一支。

    “你有沒有想過告訴他？”陳一茫問。

    紹吳搖頭：“他喜歡女孩兒……你也看到了?！?/br>
    “哦，所以是，你就這么暗戀他，為了他放棄更好的學(xué)校，為了他改變自己的人生，紹吳，”陳一茫停頓兩秒，“你做這些他通通不知道，有意義？”

    不待紹吳回答，陳一茫繼續(xù)說：“假設(shè)他知道了，你覺得他會感動得屁滾尿流么？不會的，他也挺無辜，憑什么你就為他犧牲這么多？你經(jīng)過他同意了嗎？他什么都沒做，就欠了你的?！?/br>
    紹吳說：“我沒覺得他欠我，都是我……自愿的?！?/br>
    “但是現(xiàn)實就是你為他放棄了更好的學(xué)校?！?/br>
    紹吳垂著腦袋：“嗯。”

    陳一茫不說話了，半晌，他輕輕握住紹吳的手：“其實不怪你，這就是命，他是直男……紹吳，這些事誰也不怪，都沒辦法的?！?/br>
    紹吳說：“我知道?！?/br>
    “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別喜歡他了，換個和我們一樣的人喜歡——哪怕只是打.炮也可以，這個圈子里，也沒多少人老老實實耍朋友的?！?/br>
    雪糕化了，滴落在紹吳的褲子上，奶油的白混著巧克力的黑。

    “你要和我試試嗎？”陳一茫說。

    紹吳愣愣的：“為什么？”

    “因為，如果你發(fā)現(xiàn)，你和我可以，”陳一茫在紹吳身旁坐下，湊得很近，“就說明，你和別人也可以……時間久了，你就不惦記他了?！?/br>
    一瞬間，紹吳竟然有點委屈：“非要這樣嗎？”非要這樣——這樣通過和別人的rou體關(guān)系來忘記他嗎？

    “這個圈子都是這樣的?！标愐幻惖酶耍”〉淖齑綆缀跻N上紹吳的臉，他把長發(fā)散開來，像一只海妖。

    “就因為我們是同性戀？”就因為我們是同性戀，所以我們不能表白，不能戀愛，我們只能把身體放逐到陰暗的快.感中，做一些轉(zhuǎn)瞬即逝的事。

    “是的，”陳一茫摟住紹吳的腰，“就因為我們是同性戀?！?/br>
    他很輕很輕地，吻上紹吳的嘴唇。

    這是紹吳的初吻。

    但是并沒有感覺。

    紹吳推開陳一茫，陳一茫又湊上來，轉(zhuǎn)而親吻紹吳的臉頰。他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冷冽的香味，紹吳有幾分恍惚，似乎這味道并不屬于此刻嘖嘖親吻他的陳一茫。

    陳一茫把紹吳向后推，將他抵在沙發(fā)靠背上，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捧著他的臉。雪糕已經(jīng)化得不成樣子，黏糊糊地戳著陳一茫的T恤，但他毫不在意。

    陳一茫又去吻紹吳的嘴唇，這次他探出了舌尖，在紹吳唇上輕輕地舔。這是紹吳的初吻。紹吳想，原來接吻就是這個感覺嗎？原來和男人接吻就是這個感覺嗎？如果真像陳一茫說的，他和很多男人接吻，像現(xiàn)在這樣接吻，也許再熱烈一些——然后和他們做.愛——然后，他就能不再喜歡楊書逸，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