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一個箭步躥到江歲安面前，抱著雙手告饒。

    “嫂子，嫂子你聽我說，實在是，實在是里頭的事太可怕，不好叫你們女人家看去。”

    聞言，江歲安冷笑：“我什么沒見過從前大災(zāi)荒的時候，我連人吃人的事都見過。來了鎮(zhèn)上之后，李月兒的事兒我可是親身經(jīng)歷過，還有什么能嚇到我你要是不說就讓開，我好回去把家里那一鍋土豆粉拿去喂豬。”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讓人失望

    張超知道江歲安不好糊弄，只好討?zhàn)垼?/br>
    “嫂子你稍等等我，我進(jìn)去通報一聲總成吧。”

    江歲安不置可否，讓張超快去。

    片刻后，張超出來，殷勤地把江歲安領(lǐng)進(jìn)去。

    江歲安原以為會看見多嚇人的事情，進(jìn)去后看到的卻是吳大娘跪在地上，徐鎮(zhèn)長端坐在案桌后，于成站立在一旁。

    氣氛凝滯，徐鎮(zhèn)長的神色很難看，吳大娘兩眼無神，臉色發(fā)白。

    看到江歲安，徐鎮(zhèn)長微微點頭。

    徐鎮(zhèn)長知道，劉大人是沖著他，沖著東風(fēng)鎮(zhèn)來的，江歲安是受了牽連的苦主。

    所以剛才張超進(jìn)來稟報的時候，徐鎮(zhèn)長才答應(yīng)放人進(jìn)來。

    而且他覺得江歲安的注意多，興許能審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來。

    “吳老太，我再問你一遍，那兩人除了叫你監(jiān)視江姑娘，給她的地里下毒，還要你做什么，快給我從實招來！”

    吳大娘被徐鎮(zhèn)長的怒吼嚇得渾身打顫，江歲安注意到，她的手指彎得不正常，地上有絲絲暗紅色的血跡，因為青磚石年代老舊，顏色深得很，若是不仔細(xì)看，看不出來。

    “鎮(zhèn)長，老身、老身知道的，都、都招了。”

    吳大娘聲音虛弱，哀哀地看著徐鎮(zhèn)長。

    “是他們，他們拿我女兒的命，逼我、逼我做這些事，我只知道這些事，不做，我女兒的命、命就沒了，其他的，我真得不知道啊?！?/br>
    吳大娘老淚縱橫，涕淚交加，看起來無比可憐。

    徐鎮(zhèn)長卻不為所動，冷笑訓(xùn)斥。

    “好一句被逼得，被逼的就可以對幫著惡人對付恩人一句被逼的就能把做過的事情給賴掉嗎江姑娘救你孫兒，待你不薄，可你呢你替惡人給她家里下毒，吳老太，就因為江姑娘是救你幫你，不是逼你，你就可以對不起她嗎”

    徐鎮(zhèn)長的話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問得吳大娘連哭也不敢哭。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江歲安看著吳大娘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中說不上什么滋味，有快意、有同情、有不屑，種種滋味夾雜在一起，令人百感交集。

    “老身知錯了，知錯了，江姑娘，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大恩大德啊，都是我沒用，是我沒用啊?！?/br>
    吳大娘匍匐在地，不住磕頭，深深懺悔。

    徐鎮(zhèn)長和于成都看向江歲安，江歲安收斂了神情，并不看吳大娘，而是對徐鎮(zhèn)長道：“鎮(zhèn)長，可否借一步說話?！?/br>
    徐鎮(zhèn)長點頭，示意江歲安和他去后堂。

    于成讓差役看著吳大娘，也和徐、江二人轉(zhuǎn)入后堂。

    “江姑娘可是對那吳老太有所不忍”徐鎮(zhèn)長斟酌著道：“倒也不一定叫她死，但是人肯定不能放走。”

    他以為江歲安是被吳大娘的懺悔打動了，而且女人心腸軟，江歲安想替吳大娘求情的。

    誰知江歲安卻搖頭道：“徐鎮(zhèn)長，我并不是要替吳大娘說情?！?/br>
    “那姑娘的意思是”

    “我覺得我們可以利用吳大娘。”

    “姑娘請說?！毙戽?zhèn)長迫不及待地道。

    “吳大娘不過是被劉大人的前哨逼著做事，知道的事情不多。可那兩個前哨不一樣，他們是劉大人的手下，而且既然能得到劉大人的信任提前來鎮(zhèn)上，想必是親信。我們何不利用吳大娘，將那兩個前哨抓住，審問他們。他們知道的事情，一定比吳大娘多得多。”

    “此計甚妙。”徐鎮(zhèn)長高興撫掌。

    一旁的于成思索了下，開口道：“徐鎮(zhèn)長，一旦把那兩個前哨抓來，劉大人那邊想必很快就會知道，我們要提前做好準(zhǔn)備才是?！?/br>
    做好準(zhǔn)備是什么準(zhǔn)備打仗的準(zhǔn)備嗎江歲安看向于成。

    于成微不可查的點了下頭，證實了江歲安的想法。

    江歲安的心有些沉，她在想，要不要提前把錢小花和錢小草姐妹，以及齊老先生和雷風(fēng)送出鎮(zhèn)子。

    徐鎮(zhèn)長和于成想到一起去了，沉聲道：“于成，你即刻帶人加固城墻，將咱們之前備好的新弓弩都裝備上，后招的這些差役也讓他們守城去，這一戰(zhàn)，免不了了?！闭f完，他轉(zhuǎn)向江歲安，深深行了一禮。

    “江姑娘，還要勞煩你說服吳大娘，替我們引那兩個前哨來?！?/br>
    吳大娘有愧于江歲安，這事由她開口要容易的多。

    江歲安側(cè)身避開，只受了徐正鎮(zhèn)長半禮。

    “鎮(zhèn)長放心，我也是鎮(zhèn)上的一份子，自然義不容辭。”

    于成領(lǐng)了徐鎮(zhèn)長的命令，離開前，他頻頻望向江歲安。

    江歲安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別擔(dān)心。

    她走出后堂，看到堂中跪著的吳大娘面色更加慘白，有昏厥的跡象。

    江歲安征得了徐鎮(zhèn)長的同意，讓差役把吳大娘搬到耳房，趁機背著人放了點靈泉水在指尖，然后，她借著給吳大娘按人中的功夫，讓吳大娘喝了點靈泉水。

    靈泉水的效用已經(jīng)今非昔比，很快，吳大娘就恢復(fù)了神志。

    江歲安屏退差役，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吳大娘。

    吳大娘本以為自己犯下大錯，江歲安肯定很生氣，打罵都是輕的，可江歲安什么都沒做，就這么看著她。

    吳大娘覺得，江歲安洞察一切的目光和飽含深意的沉默，比剛才夾手指的酷刑還讓她難受。

    她又哭又求了好一會兒，江歲安終于開了口。

    “大娘，吳年的傷有救了?！?/br>
    吳大娘又驚又喜，停下了哭求。因為停得太猛，甚至打了好幾個嗝。

    “真、真得嗎我的小外孫還有救”

    “我尋了一味方子，專治內(nèi)傷，江大夫也看過了，方子沒問題?！?/br>
    其實江歲安哪有什么方子，更沒讓江千遠(yuǎn)看過，她唯一能救吳年的手段，就是恢復(fù)全盛的靈泉水。

    照著目前功德增長的速度看，在吳年死于嚴(yán)重內(nèi)傷之前，靈泉水是能恢復(fù)全盛的。而且江歲安一直有悄悄給吳年喂靈泉水，雖然效果不能一下子起死回生，但是慢慢滋養(yǎng)到現(xiàn)在，吳年的壽命說不定遠(yuǎn)超過江千遠(yuǎn)當(dāng)時判下的一個月了。

    所以，江歲安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救吳年。

    “可是大娘，您這樣對我，我真得很失望?！?/br>
    后面的話，江歲安沒說。

    可吳大娘懂，她眼里驚喜的光芒，一下子黯淡成了灰。

    第一百五十章 撲朔迷離

    吳大娘掙扎著爬起來，不顧江歲安的阻攔，跪在她面前。

    “江姑娘，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幫著那兩個惡人害你，我就是舍了這條老命，也對不起你啊?！?/br>
    “都是我的錯，我該死啊，我忘恩負(fù)義不是個東西啊，要是死了能消你的一點失望，我就是當(dāng)場撞死在這兒也絕不怕的?！?/br>
    “江姑娘，吳年是無辜的，我做的事他一樣也不知道，我也沒臉見他。他還小，你發(fā)發(fā)慈悲救救他。無論要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br>
    吳大娘雖然是普通老人家，沒有齊老先生那么有見識，但是好歹活到了這個歲數(shù)，自然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

    她也知道，自己有大錯在先，徐鎮(zhèn)長就是殺了她，也是她活該。江歲安就是死也不原諒她，也是她活該。

    可是她活該，吳年那么小，他什么也沒做錯。她的女兒，也什么都沒做錯啊。

    吳大娘頭磕在地上，一聲一聲實實在在，真心悔過，哪怕把頭磕破也在所不惜啊。

    江歲安雖然性子冷淡了些，但并不是冷血無情之人，見狀，自己的目的也達(dá)到了，她用了點力氣，拉起了吳大娘。

    “大娘，咱們也在一塊處了些日子，我知道你并不是那起子黑了心肝的人，你的女兒被脅迫，你這么做，的確情有可原?！?/br>
    “我可以幫吳年，但是大娘你也要幫我一個忙?！?/br>
    吳大娘點頭如搗蒜。

    “我要你跟那兩人聯(lián)系，幫助于成抓住他們。”

    “徐鎮(zhèn)長會好好審問他們，只要問出話來，最好的是能問出你家女兒在哪，這樣你的女兒和吳年就都能得救了?！?/br>
    最后一句，江歲安說得有些心虛。

    徐鎮(zhèn)長惦記的是從前哨口中打聽出劉大人那邊的情況，并不在意吳大娘女兒的事。

    江歲安這一說，也只是安撫吳大娘，讓她能安心點，好帶著于成他們抓住前哨。

    吳大娘卻當(dāng)了真，或者說，她寧愿把這個可能當(dāng)真，一疊聲地答應(yīng)下來。

    “江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幫助于教頭抓住那兩個前哨?！?/br>
    “請你、請你跟于教頭說說，找一找我女兒的下落，麻煩你千萬救救吳年?！?/br>
    江歲安點點頭。

    “大娘，你最快什么時候能聯(lián)絡(luò)上那兩人”

    吳大娘擦干眼淚，使勁想了下。

    “他們說讓我給你的菜地里下毒，事情完成后通知他們?！?/br>
    江歲安追問：“尋常的時候你怎么聯(lián)系他們”

    “早上或者下午在那個房子門上畫一個十字符號，晚上再去，他們就在里面了?！?/br>
    事不宜遲，江歲安立刻讓吳大娘去畫標(biāo)記。

    在吳大娘離開前，江歲安特意弄了靈泉水，替吳大娘梳洗一下，整理好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