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他的眼眸水波晃動，蕩漾著難以抑制的淡淡傷痛。

    那不是假的，我是真的想離開你嘟嘴說著，她突然笑了，笑得眉眼彎彎，襯著因酒酡紅的臉蛋，煞是迷人。

    他沒有再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她抵不住層層席卷而來的醉意，閉上眼睛，似乎沉睡起來。

    他如此看著，良久，一聲輕笑隱隱地在靜默的房內(nèi)消散。

    我可是季涼羽，東廠的督主季涼羽啊，那個隨便跺跺腳，就可以讓整個京都抖三抖的季涼羽。他的聲音陡然高起，嗓音也帶了些失笑。

    蘇芷本來已經(jīng)快睡著了，這會兒卻被他的話驚醒，稍稍打起精神。

    你到底有什么不滿足。

    他手指握緊成拳，青筋突起，不甘心地喃喃開口：有我，你還有什么不滿足。

    在地獄里，怎么可能等得到天堂你捆綁住我，做最輕松的人，而我，在東廠就像是個最好笑的笑話。

    她醉意朦朧，道了一句讓他懵懵懂懂的話。

    你了解過我么，其實，我有一個秘密關(guān)于身份的秘密。

    什么秘密這一句話，使得季涼羽神情變得有些探究之意。

    她打了個酒嗝，彎唇一笑，腦中尚存一絲清醒，卻裝作糊涂：我啊我有自己的名字，林婳不是林華，是婳微婳霍奕的婳

    林婳你瞞了真名字季涼羽蹙眉。

    九年前林府被東廠滅門一案你聽說過么

    此話一出，季涼羽卻突然變了臉色，他剛剛還質(zhì)問她的情緒煙消云散，只覺得錯愕：你、你是罪臣林侍郎之后

    他調(diào)查過她的身份，也只當(dāng)她是武林盟主顧惜恒的徒弟，卻不料，她還有這一層隱藏之深的秘密。

    她點點頭，躺在床上笑，笑得醉意朦朧。

    實際上，她把這當(dāng)作一個機會來向季涼羽坦白，她之所以敢如此冒險，是她明白，季涼羽雖然愛權(quán)，但好歹還對她還算有幾分情意。

    想逃離這里，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如今，她已經(jīng)窮途末路了。

    所以，徐晨他是你什么人他瞇了瞇眼，按壓住驚愕，循循善誘問著。

    他是我兄長，我哥哥酒意漸濃，席卷而來，腦中愈發(fā)混沌，她蹙了蹙眉，趁著意識還在，覺得自己不能再多說，避免吐露什么不該說的，于是，她便閉上了眼，腦袋一沉，幽幽睡過去。

    季涼羽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也倏然柔軟了些，她是林家的孩子，之所以會接近徐晨，大抵也是因為她知道徐晨就是當(dāng)年的林穆清，而她是其meimei，林婳。

    *

    蘇芷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她隔著床?？慈?，花枝后的月白色身形影綽，不知是昨夜一直沒有離去，還是今日她沒醒時又前來。

    她下床，緩步挪過去，走到了他身旁。

    軟榻前的案桌上，放置著一個黃色繡有龍紋的錦囊，而季涼羽手握著皇上給他的密信，微微蹙著眉。

    她一改之前的冰冷之態(tài)，放軟了聲音：涼羽。

    甚至，她還主動坐到他身邊，柔順地靠在他肩膀。

    沒想到她會如此乖順，對此，季涼羽心情不錯，他眉頭舒展開來，肩頭沒有躲開，而是順勢伸手將她攬入懷里，唇角也止不住地揚起笑意：怎么，知錯了，回心轉(zhuǎn)意了

    她笑得半真半假，一如當(dāng)初他對自己的情意：我妥協(xié)，我認輸了，即便我跑到天涯海角，還是會被你抓回來。

    季涼羽偏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子，他手指不客氣地戳上她的眉心，可力道卻不大，輕緩說了一句：很好失而復(fù)得的感覺，真的很好。

    他低下頭，湊到她臉邊，一邊輕輕呼氣，一邊凝視著她，眼中閃爍著欺騙的渴望，幽幽問道：以后你會很聽話，是不是

    她昧著良心露出個微笑，也抬眸看著他，裝作柔順地點點頭。

    如果演戲的話，對于她這個演員而言，并不難。

    耳邊，季涼羽的呼吸似乎停了一瞬，隨后，手指便輕抬著她的下頜，滿是霸道與占有的意味吻上雙唇。

    她閉了眼，沒有掙扎，他卻越抱越緊，直至她感覺到了身子有些發(fā)痛。

    受不了這樣的窒息好痛感，她蹙眉，不適地嚶嚀出聲，制止他：疼。

    他聽到她的嚶嚀，緊抱的力道終是稍松一些，將她按倒在軟榻上，俯身下來，迷人眼的花枝下，他的手指撫向她胸前的柔軟，薄唇摩挲著她的耳垂，嗓音低沉：婳兒，我的婳兒，怎么辦，就連你對兄長的情意，也令我嫉妒呢。

    這般的耳鬢廝磨，改變的稱呼，溫?zé)岬臍庀?，無一不撩撥著她的心弦。

    他再次襲來，帶著侵占的意味吻上她的唇，手指也探入衣衫內(nèi)，尋到她敏感的蓓蕾。她輕顫著身子，心抑制不住地狂跳不止，縱然意識清明，他實在太蠱惑。

    沒有人會因為女人放棄在手的權(quán)力。

    這句話猛然回響在腦中，猶如一顆地雷般炸開，炸得她眼神恢復(fù)明亮，為避免接下來還會發(fā)展的羞恥一切，她偏頭離開這個吻，急急出聲：督主，可不可以滿足我一個心愿

    被她如此一躲，季涼羽聽見她的聲音，輕喘著止了動作，眼神瀲滟如水：什么心愿

    她老老實實躺在他身下，長睫微顫，越發(fā)顯得楚楚可憐惹人愛：我自小是被師父養(yǎng)大，來到京都之后，已經(jīng)許久沒見到他了，現(xiàn)今愈發(fā)想念他。涼羽，你能不能派人請師父來東廠與我相見東廠里高手如云，師父他不會是對手，也構(gòu)不成威脅，只是單純相見而已，求你了好不好

    婳兒的師父，就是武林盟主顧惜恒

    他眼神沒了欲.望，身子也稍退開一些。

    是。她應(yīng)著，也跟著坐起身子，撒嬌乞求般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只有這樣放低姿態(tài)，才有可能使他心情大好，答應(yīng)她的請求。

    他微微側(cè)了側(cè)臉，眼看著她，眸中有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好。

    第87章 東廠的邪佞廠花

    她依照曾經(jīng)愛過的痕跡, 按部就班的演戲，渾然成了一個演員，臉上笑, 心里哭, 茍延殘喘，等待著師父的到來。

    當(dāng)顧惜恒來到花滿堂, 她早已等候多時, 見到師父, 她如釋重負地笑了, 趕忙迎了上去：師父!

    顧惜恒面露和藹之色, 朝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yīng)。

    我和師父有話要說，你先退出去吧。她吩咐身后的小太監(jiān)。

    是。

    小太監(jiān)垂首行禮，靜靜退至門外，將房門合上，卻沒有走遠。

    她看得清楚，卻并不計較，因為心中清楚, 即便驅(qū)走了小太監(jiān), 在這東廠之中, 還會有其他人前來監(jiān)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