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貓咪與奎扎爾鳥

    “有人說你目光中籠罩著飄渺霧氣，神秘雙眸是藍，是灰或碧綠？時而含情脈脈，時而冷酷迷離?！?/br>
    ——波德萊爾

    古伊弗寧覺得那雙親密的小情侶礙眼，因為害他意識到了某些事。

    這是他第一次約人一起看展。初衷是為了讓?？汕逍那楹命c，但如今后知后覺……

    這種行為是不是太像邀請對方與自己約會了？

    男人的心咯噔一下，警鈴大作：這番邀約會令?？汕宥嘞雴?？會不會帶來什么不必要的誤會？

    無心栽柳，很容易使柳成蔭。

    他越想越覺得不妥，直到牛可清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古醫(yī)生，你為什么會喜歡弗蘭的作品？”

    “嗯？”古伊弗寧托著眼鏡回了回神，答他：“大概是因為，我們的名字里都有個‘弗’字?！?/br>
    ?？汕澹骸啊?/br>
    “開玩笑，”古伊弗寧收起痞氣，認真地對他說：“以前在國外生活的時候，我性格有些孤僻，朋友也不多，十幾歲，就一憂郁又中二的男孩，喜歡安靜看書，于是經(jīng)常到各種書店去挖寶?！?/br>
    “后來就挖著弗蘭的畫集了？”

    “是啊，我愛抱著弗蘭的畫集，坐在草坪中央靜靜地看，一抬頭就能看見公園里的噴泉，幸運的話，還能看見一點陽光下折射出的彩虹光暈?！?/br>
    彩虹，噴泉，草坪和弗蘭，這四樣東西，是古伊弗寧童年里最美的記憶，就像藏在他心里的一個寶物盒。

    而現(xiàn)在他打開了這個盒子，把里面珍藏的東西拿出來，和另一個人分享。

    緩步走著，他們走到一幅畫前，?？汕羼v足凝視，看了這幅畫很久。

    古伊弗寧見他看得如此入迷，便也順著他的目光，去看那幅畫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

    那是一幅以藍白色調(diào)為主的抽象畫，極簡主義，卻似乎有種魔力，讓你一眼就能捕捉到里面的精髓，靠著突出的神韻辨認出這是一只白貓。

    旁邊還有趣地配上了一句三島由紀夫的名言：“人類最應該向貓看齊。因為再沒有比貓更冷淡、更無情、更任性，并且絕不任由人類擺弄的動物了！”

    ?？汕宥⒅@幅畫一直看，久了轉(zhuǎn)過眼去，看見站在他身側(cè)的古伊弗寧——

    淺發(fā)藍眼瓷白皮膚，臉部輪廓精雕細琢，這個男人似乎也是一件值得欣賞的藝術(shù)。

    “你跟它好像，”牛可清忽然開口說道。

    古伊弗寧：“嗯？”

    ?？汕逑蚯耙徊?，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畫，“你看它，高冷傲氣，還有雪白的毛色，就像茫茫天地里的一團雪絨。天上……有只飛過的鳥為它銜了兩顆藍寶石，鑲嵌在貓的圓臉上，變成了一雙驚艷的藍眼睛?！?/br>
    古伊弗寧的眉峰挑了挑，像是聽見了什么清奇的說法：“你是說，我像一只貓？”

    “不像嗎？”

    “那你倒是說說，我是一只什么樣的貓？”

    “你??？”牛可清繞著他走了半周，慢慢地觀察：“你是一只愛沾花惹草、傲慢娼.yin的貓，毛色光滑又柔順，細長的胡須有點扎，給人一種很神秘的誘惑力?！?/br>
    古伊弗寧低笑了下，以欣賞的目光看著牛可清：“很有趣，繼續(xù)說?！?/br>
    “還有你的那條尾巴啊，直直地豎起來，甚至越過了頭頂，驕傲地指向高空，誰都不讓摸?！迸？汕骞室馄沉搜蹖Ψ降纳砗?，仿佛那兒真長著一條貓尾巴。

    古伊弗寧唇角一勾，像只狡黠的貓咪那般笑了。

    展館的壁燈是亮白色的，在?？汕宓难坨R片上照出一條狹長的反光帶，古伊弗寧沒看清對方的眼睛，便歪了歪頭。

    調(diào)整角度再看過去時，那反光便猝然不見了，他清晰地看見鏡片后那雙黑色的瞳孔，被燈映出星點光芒，黑得像上好的油墨一樣發(fā)亮。

    黑眼睛的男人繼續(xù)繞著他，不徐不疾地把剩下的半周走完，“你有一種攜柔帶剛的美，總愛警惕地觀物察人。一雙眼睛很漂亮，藍得純凈無欺，令人難以抗拒，但我知道，里面裝的全是乖戾的心思。”

    古伊弗寧被剖析得絲毫無差。

    他驚訝地站在那兒，與身后那副貓的畫像相得益彰。他們是如此的相像，也不知，究竟誰才是一幅靈魂的畫像，誰才是真實的縮影。

    甚至恍然間，古伊弗寧覺得自己真是從那幅畫里跳出來的貓咪，躺平在解剖臺上，任憑?？汕鍝荛_他的毛，抓住他的尾巴，將他里里外外看了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