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承諾，又像是誓言。

    趙梨花憋在胸口那股子氣散了一半。

    她決定明兒找桃嬸子嘮一嘮。她的親事也要加緊了。身后那群族人一直虎視眈眈的，真讓人膈應(yīng)。

    柳安村，夜色漸暗下，高大壯碩的男人偷摸摸進(jìn)了家門。

    “柱子！”

    張高腳步一頓，也不知他娘站在大堂門口多久了。

    “娘，”他笑呵呵地摸著后腦勺。

    劉氏臉一拉，“門都還沒進(jìn)，你就天天往外混。”

    張高嘴笨，一時吞吞吐吐的，“娘，我就是，”

    “行了，鍋里還熱著飯，早些吃?！?/br>
    劉氏十分糟地心打斷他的話，不想聽他解釋，她不覺得一個迷得她兒子成天不回家的女人會是個好的。她明兒有時間還是親自去看。要是好的，她讓兒子娶進(jìn)門來就是，若是不好的，想進(jìn)他們張家的門，門都沒有。

    張高樂呵呵去廚房找吃的了，不知他娘想了這么多。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求收藏求評論呀！

    第6章 06

    柳陽村四周環(huán)繞著山，樹木蔭郁，晨間，整個村莊被一層清涼的霧水籠罩著，鳥鳴水澗澗。

    趙言頭上頂著小啾，一踏出房門，脖子上一陣?yán)湟?，他轉(zhuǎn)頭回房間加了件寬松的短襖，尋著聲進(jìn)灶房。

    趙梨花一見他便走過來捂著他的手，替他掖了掖衣服，觸碰到溫?zé)岬氖直惴判牧耍敖鼇硖炖?，多穿點，灶下還是熱乎的，去烤烤?！?/br>
    灶臺口搬著一張矮凳子，趙言走過去坐下，等身上溫暖些許，他低頭瞧了眼，火滅了，依稀有火星，“阿姐，要燒火嗎？”

    趙梨花舀干凈鍋里的水，“阿姐來吧，你去洗洗臉?！?/br>
    趙言聞言站起來邁著小腿去角落洗臉，沒一會又回來了，坐在灶臺口燒火。

    趙梨花取了早間吃的糧食，“洗完臉了？”

    “洗完了，”灶下的火噼里啪啦，趙言身子往后退了退。

    “阿姐，吃完飯我跟你去撿柴火?！?/br>
    他說的柴火是枯枝爛葉，引火用的，大的柴火棍他們姐弟倆力氣不夠，坎半天枯樹坎不了兩根，每年都是悄悄從桃嬸子那買的。

    “阿姐自己去，你家里待著，”趙梨花拒絕了，山里可不如平地好走。

    早飯后，趙梨花果真自己一個人走了，跟著她的還有張高這人。

    田地和族人的事，也得等他們撿了這柴火再說，趙梨花這兩日太忙，昨夜姐弟倆才發(fā)現(xiàn)明后兩日煮飯都沒柴火燒了。找桃嬸子聊天的計劃亦往后推兩天。

    趙言在家待著實在無聊，他去隔壁找鐵柱。

    鐵柱一聽見他的聲兒就出來了，“石頭！”

    “鐵柱，去不去撿竹筍殼？”

    竹筍殼是從竹子上褪下來的外殼，也叫竹殼，是個引火的好玩意兒。

    “好啊，奶！我跟石頭撿竹筍殼去了！”

    “誒，等一會，”桃嬸子聞聲從屋里出來，瞧見兩手空空的大孫子，給他們一人一個竹篾簍子，又交代鐵柱，“用這個裝，裝完直接拖到你石頭哥家去，”

    每年夏秋季節(jié)，村里都有許多撿竹筍殼的娃，那玩意兒在村口的竹林里多的是，不過桃嬸子家不用，她兒子一有空就上山弄柴火，不缺這玩意兒。

    鐵柱聽都沒聽清，歡天喜地拉著石頭跑了。

    桃嬸子還想著要套石頭話，是關(guān)于買地的事，琢磨了一晚上是越想越可行，結(jié)果他大孫子直接把人拉走了，她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沒緩上來。

    趙言臉蛋憋得通紅，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力氣還不如一個小屁孩的。

    “鐵柱，停下來，”趙言喘著氣，小屁孩還挺會跑的。

    “石頭哥，咋啦？”鐵柱臉蛋紅撲撲的，氣息均勻。

    這就是常年上山下河的娃和常年蹲院子里娃的區(qū)別。

    “天氣熱，咱們慢慢走?！壁w言說了個小謊。

    鐵柱點點頭表示知道，只過了一會，他這邊拔株草，那邊摘個葉子，蹦蹦跳跳一路上就沒停過。

    村口這片竹林不大，靠著后山。

    趙言走近小竹林，已經(jīng)有好幾個娃在那撿，這玩意兒不重，裝滿一大筐還不如籃子重。

    “哇，好多哦，”鐵柱低呼一聲，“石頭哥，咱們趕緊撿?！?/br>
    趙言明顯感覺到小屁孩話音一落，離他們近的幾個娃加快了撿的速度。

    “鐵柱，你別扎著手，”瞧著他彎腰撿，趙言趕緊提醒他，竹筍殼正面順滑，背面長了灰白色的毛，扎在手上能癢半天。

    “知道啦！”鐵柱撿了好幾個。

    趙言一邊撿，一邊塞嚴(yán)實了，竹筍殼占地方，若是隨便塞進(jìn)籃子，塞幾塊就滿了。

    半個時辰后，兩個小屁孩拖著滿滿的一筐干竹殼，鐵柱走在前頭，一邊拖一邊掉，趙言還得半路停下來撿，回到家，鐵柱扔下就不想動了。

    趙言將竹筍殼倒進(jìn)院子，拉著鐵柱撿的那份去隔壁。

    “桃嬸子！”

    “誒，這么快回來了？我家鐵柱又賴在你家了?！?/br>
    趙言抿嘴一笑，“外頭太陽曬，嬸娘，這是鐵柱撿的，我給你放哪兒？”

    “你這娃，你還特意拿過來，你叔幾個撿了好多柴火，咱不缺，趕緊拿回去?！?/br>
    桃嬸子還想討好這娃呢。她知道這娃是趙梨花的命。

    “嬸子，我給你放這了?！壁w言扔下東西就跑。

    桃嬸子無奈，拎著筐去了趟隔壁，一進(jìn)門就見她家鐵柱賴坐在地上吃山李子。

    “鐵柱，石頭呢？”

    她話音一落，趙言拎著個破壺出來了。

    鐵柱站起來，“走，石頭，我們趕緊挖蚯蚓去?！?/br>
    “嬸子，”趙言一眼就瞧見了地上的筐。

    “東西我給你先放這了，別又拿回來了啊?！?/br>
    鐵柱迫不及待拉著他出門，村里的男娃子總有些特殊的愛好，挖蚯蚓捉蟲子摸魚。

    這半上午，趙言撿了竹殼，揪了爛葉子挖了蚯蚓喂了雞。

    劉氏半道上偷偷問了好幾個人，這才摸到了趙家的院門口。

    趙言洗手時感覺到炙熱的視線，他一轉(zhuǎn)身，只見一個穿著灰藍(lán)色粗布麻衣、頭上包裹著頭巾約摸五十出頭的陌生婦人一直往他院子看。

    趙言視線與她對上，莫名覺得這人有些熟悉。

    劉氏是知道趙梨花家還有個五歲的弟弟，她盯著眼前小娃打量許久，身上罩著洗得發(fā)白的衣服，瘦瘦小小的一個。

    “這是趙梨花家吧？”劉氏推開門。

    “你是誰？”趙言瞪著兩小眼睛，不斷從腦中回憶。

    劉氏視線掃過院子，不寬不窄的一處，地上干干凈凈的，依稀有幾片剛掉下來的樹葉子，刮蹭著地面打圈圈，東邊晾曬著衣服，干活的家伙兒整整齊齊堆在角落，瞧著這家主人是個干凈勤勞的，她心中滿意了大半。

    趙言越看她那張臉越覺得臉熟，腦中一閃，似乎抓住又似乎沒有。

    劉氏好似就是過來看看的，她臉色緩和許多，對著小娃招手，“你叫石頭是吧？”

    趙言猶豫上前，“我是，你又是誰？”

    劉氏唇角擠著笑，塞給他兩個野果子，“你阿姐去哪了？我是來找她的。”

    趙言未從她身上察覺到惡感，“阿姐上山了，”

    “這樣啊，你方才是在喂雞？”劉氏東扯西扯，愣是不轉(zhuǎn)到她的來意上，甚至默默走到雞圈數(shù)了數(shù)。嗯，雞圈也挺干凈。

    趙言點頭，那婦人離開雞圈，“我下回再來找你阿姐，我先走了?！?/br>
    劉氏來去隨意，她原本打算與趙梨花處一處，瞧瞧女娃子品性如何。結(jié)果撲了個空，但趙梨花弟弟還是蠻喜人的，出了門，她去附近逛了兩圈，見不到趙梨花，問其它人也行。

    劉氏去的正是桃嬸子家，趙言偷偷跟上去，藏在后屋角落里聽她們講話。

    “老姐妹，我是隔壁村的，來討個水喝，順帶問個事?！?/br>
    桃嬸子上下打量來人一眼，“你是？”

    “隔壁村，張門劉氏。”劉氏自報家門。

    “我是過來替人瞧姑娘的，我們村好幾個男娃到了討媳婦的年齡，前些日子我碰見好幾個好看的，都是你們村的，你們村的水土養(yǎng)人啊，這不，我就想來打聽打聽?！?/br>
    劉氏說得像模像樣的。桃嬸子被她一句話逗得歡喜。

    “誒，這話你問我就對了！不說閨女，誰家多養(yǎng)了兩只小雞仔我都知道……”

    兩人交談甚歡，話題自然而然轉(zhuǎn)到趙梨花身上。

    只是桃嬸子不是嘴碎子，且無論是不是為了買他們家的地，她都有心護(hù)著趙梨花姐弟倆，又生怕別人聽到抹黑人家女娃子，她特意壓低了聲兒。

    兩人同時壓低聲音，趙言聽不太清晰，他耳朵都快貼在墻上了，只聽到‘婚事’、‘趙梨花’幾個字。

    劉氏問到了想問的事，挎著籃子興沖沖離開了。

    趙言緩了半會才離開，一進(jìn)家門，與出來的張高碰上，他憨憨一笑，“石頭回來了？你阿姐在院子里?！?/br>
    趙言一眼就瞧見了，他回了個笑容，張高樂呵呵地離開。

    趙梨花聞聲抬頭，倒出滿籮筐的干樹葉和枯枝，趙言在她張嘴之前解釋，“阿姐，我今天去找了鐵柱玩，撿了干竹殼，喂了雞?！?/br>
    趙梨花白皙的臉蛋熱得通紅，抬袖子抹去額頭汗水，她瞬間歇了詢問的心思，只說了一句，“餓了沒？阿姐馬上煮飯?！?/br>
    趙言點頭，奔波一上午，他早就餓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他上回煮飯的影響，趙梨花在他們家一日兩餐的習(xí)慣上，逐漸又加了一餐。

    下午，趙梨花又上山撿了半天的柴火。趙言想找她說話，她抽不出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