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元帝想起外甥女榮安,落在臣子身上的目光多了些打量，其中滿意居多。

    “既然朕已經(jīng)給你和榮安賜婚?！?/br>
    “劉公公，”

    “奴才在,”劉公公走上前。

    趙言保持著跪姿,聽到榮安二字，猜測是承歡郡主的閨名。

    “長安西城的宅子,”

    “陛下,是在吏部孫大人隔壁。”劉公公提示道。

    不過宅子不大,只三進(jìn)院子十來間屋子,與長公主府實(shí)在沒法比。

    “嗯，那就騰出來?！?/br>
    “是,奴才這就叫人去辦?！眲⒐珣?yīng)下后退出去。

    趙言記得歷史上白居易居住不易的故事，當(dāng)官二十多載，五十歲才攢錢在長安城買下房子。

    “臣叩謝皇上,”趙言心緒牽動，接下賞賜。

    仁元帝抬起手，心情很好,道,“望愛卿往后能多為朕分憂?！?/br>
    “是,臣領(lǐng)命?！壁w言琢磨出了他的潛在意思。

    從殿中出來后,戶部侍郎王全隨后跟上，他職位比趙言高,趙言停下來等他，爾后與他保持半米距離，以下屬的禮儀跟在其后。

    轉(zhuǎn)角處，離御書房遠(yuǎn)些了，王全才捋著胡子道,“去年有一人改進(jìn)了軍隊(duì)□□，陛下賞了他黃金百兩并一棟宅子，宅子也在西城一帶?！?/br>
    王全會說出這話，也是因?yàn)榭闯隽怂讲乓环苤欣⒌恼Z氣。

    趙言忽然覺得用八個字形容這事最準(zhǔn)確不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這王朝范圍內(nèi)所有的財(cái)富都是由皇帝支配的。

    戶部侍郎朝右側(cè)上方拱手，以尊重的姿態(tài)，“圣上偏好干實(shí)事的臣子，你安心接下賞賜便是?！闭f是賞賜，其實(shí)更像是一種鼓勵，鼓勵官員為朝廷多做實(shí)事。當(dāng)然，你要是占著位置不干事，仁元帝也不是做不到將賜下的東西收回的事。

    當(dāng)然，能得賞賜的人還是少的。

    “多謝王大人提醒?！壁w言拱手道。

    “謝就不用了，回去再給我好好說一說這記賬法，再對對賬本?！?/br>
    “是，”他現(xiàn)在說白了只是戶部的一個‘小職員’而已。

    戶部 ，趙言平復(fù)好情緒，方一進(jìn)門，秦榮便笑著迎過來，“趙言兄，”

    “秦榮兄，”趙言拱手。

    二人忽然沉默以對，趙言也不急，他謙遜有禮，臉上帶著笑意。

    他們一個狀元一個探花，容貌自然上乘，只是也無法比較，因?yàn)榍貥s的容貌偏向于‘俊美’二字，一對細(xì)長的桃花眼，時常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而趙言，他溫文爾雅，眉目細(xì)長溫和。

    若是女子，只第一眼怕是會先被前者吸引，而待久了，便會覺得后者的談吐笑容給人更舒服的感覺。

    “趙言兄，我這有幾個問題，可否幫個忙？”秦榮說出自己的來意。

    “同僚之間，互幫互助是應(yīng)該的，只是王大人那邊還等著我，待會我忙完再過來，勞煩秦榮兄多等一會兒。”趙言當(dāng)下蹦出場面話。

    秦榮臉上笑道，“我的事不急，趙言兄先忙?！?/br>
    趙言轉(zhuǎn)身朝右側(cè)屋子去，同秦榮打了一圈太極之后他也不懂他是何意。

    王大人早已將過去的賬本挑出來，他道，“我先按照這個記賬的方法試試，你在一旁看著，若是有錯誤的地方幫我糾正糾正。”

    趙言往前一步，“大人，讓下官來吧。”

    王大人拒絕，“不用，我正好熟悉熟悉。”

    “是，”趙言低眸站在一側(cè)，看著他十分生疏地一邊翻賬本，一邊對格式，再慢慢在紙上寫下數(shù)字。

    王大人在戶部待了十來年，業(yè)務(wù)能力自然是極佳的，一開始他還十分生疏，上手之后，下筆迅速。

    完成兩頁，王全放下筆，笑道，“好了，這個方法，今日便可以傳授給他們了?！?/br>
    “是，”趙言拱手。

    按照王全的安排，今日先讓他們學(xué)會，明日便讓他們用這個方法將近來的賬本做出來，至于之前的，當(dāng)然也要挑時間做。

    這是一個很大的任務(wù)量，午飯前，王大人將他們召集在一起。

    “王大人，”

    “王大人，可是圣上有什么旨意？”有人記得他方才去過御書房。

    王全抬手，“這是今年的狀元郎，他發(fā)明了一種新的記賬方式，便于我們查找和查清資金流向，我也已經(jīng)稟明陛下，陛下讓我們就今日學(xué)會，重新用這種記賬方法將戶部各種數(shù)據(jù)理一番?！?/br>
    “新的記賬方式？”有人好奇，當(dāng)然，皇帝的命令，他們不敢有什么意見。

    幾雙視線刷刷落在趙言身上。

    在王大人的授意之下，趙言不卑不亢，他站出來道，“勞煩各位大人了，暫時就由我同大家講解?！?/br>
    人長得好看又禮貌，有人笑道，“我們也要麻煩狀元郎了?！?/br>
    “下官不敢，”趙言拱手一笑。

    除了他們幾個去年剛進(jìn)來的，其余的最少也在戶部工作了四年之久，對數(shù)字的敏感度還是有的。

    趙言只花了半個時辰將記賬一事說明，爾后拿出賬本當(dāng)著他們的面示范應(yīng)該怎么做。

    “妙，妙啊，”說話的是與王大人同年進(jìn)來的一個官員，“往后陛下要賬本時，我們也不用怕出錯連夜計(jì)算了?！?/br>
    趙言講完之后便退在一旁，讓他們先消化。

    午后吃完飯，膽大的已經(jīng)上手寫了。戶部又開始忙碌起來。

    趙言當(dāng)日拿到了宅子的契約文書，傍晚往家去給了他阿姐和姐夫一個驚喜。

    趙梨花擦干凈手過來看，不認(rèn)字卻看得認(rèn)真，“這？”

    “是陛下今日賞賜的，在長安街西城?！?/br>
    張高在衣擺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拿著，驚訝道，“這么說，言哥兒可以在京城安居了？”

    “嗯，宅子應(yīng)該挺大的，阿姐和姐夫你們還可以種些菜啊，養(yǎng)些家禽。”趙言笑道。

    在張高眼中，有五間屋子的就是大宅子了，他樂呵呵笑了兩聲，夸他，“還是咱們石頭聰明，剛當(dāng)了官就能掙一座宅子回來。”

    “阿jiejie夫，你們過兩日有空先去看看?！壁w言轉(zhuǎn)移他們注意力，朝假在中旬和下旬，他的這個月假期要等月末了。

    “行，那我們幫你去瞧瞧，去瞧瞧宅子長什么樣?！睆埜哂洃浿幸娺^的宅子是吳家的，他忽然興奮起來。

    趙梨花卻是想到了別處，“你成親后，郡主也可以住進(jìn)來了?！?/br>
    張高應(yīng)和，“可不是，咱家現(xiàn)在的還是租的?！?/br>
    夫妻倆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趙言趁此機(jī)會偷摸摸進(jìn)了小豆子屋中。

    小豆子聽見聲音趕緊看過來，眼睛一亮，“舅舅，我功課寫完了?！?/br>
    他記得舅舅提過的做功課要心靜，因而方才再熱鬧都忍住了沒出去。

    趙言在拉著他坐下，在他詢問之前道，“咳，舅舅過段時間帶你住大宅子?！?/br>
    “真的？可是那種，我在街道上看見的那種大宅子？”小豆子比劃了一下。

    “是那種，”趙言樂。

    小豆子興奮得要叫出來，忽然想到什么，有小心翼翼地問，“舅舅說的宅子是不是在郡主家的？”

    趙言差些咳出來，“不是，舅舅要帶你去的是舅舅自己的宅子。”

    小豆子笑瞇著眼睛，主動將今日的功課遞過去，開心道，“舅舅你檢查檢查，”

    “嗯，夫子課上講的有沒有聽不懂的？學(xué)堂有沒有人欺負(fù)你？”趙言邊檢查邊問。

    小豆子背著手搖頭，“夫子教的我都懂，也沒有人欺負(fù)我?！笔芫司擞绊?，他如今也懂得交朋友了。

    “嗯，”趙言往下翻了一頁。

    小豆子如今在京城讀的私塾，沿著這條街下去就到了，他這個作舅舅的早出晚歸，唯有休假時能有時間去接送小家伙。

    張高和趙梨花拿著房契燙手，找過來讓他收著，

    趙言收下，轉(zhuǎn)而回屋拿了一串鑰匙，“這是宅子的鑰匙，你們先拿著?！?/br>
    “誒！”張高收下，當(dāng)下寶貝似的將一大串揣在懷里。

    小豆子從凳子上下來，看到他懷里鼓鼓的，“爹，鑰匙重不重啊？”

    張高咧著嘴，摸著后腦勺道，“不重，不過這鑰匙也忒多了一些，富人家的宅子就是講究?！?/br>
    趙言笑而不語，恐怕要等明日親眼見到宅子，他姐夫才會知道宅子有多大。

    張高和趙梨花第二日中午關(guān)了門，按著趙言交代的地址尋到了地方，兩人看到高大的府門，皆愣在原地，局促地往四周看了看。

    趙言自然不知這事，同時，他發(fā)明新記賬法和新表格的事在六部傳開了。

    吳瀚趁著休息的間隙過來找他，“言哥兒，你已經(jīng)出名了。”

    “喝不喝茶？”見他疲乏的模樣，趙言問。

    “不喝了，我還得回去，等月末我來找你。”

    “好，”趙言應(yīng)答。

    方仲禮與李松山也在聽到消息時，抽空過來祝賀他一番，他們幾乎是前后腳過來的。

    一旁的同僚眼見著他接待了三人，道，“趙大人，你同刑部的人也認(rèn)識？”

    “嗯，是昔日好友?！壁w言笑著答他。

    “難得啊，”那人搖頭笑道，像他們這般在官場待了幾年的，同僚之間單純講友誼的幾乎沒有，凡事以利益當(dāng)先。

    他這么一說，趙言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撂下手中不重要的公務(wù)，轉(zhuǎn)身去找秦榮。

    秦榮身邊圍著一群人。

    “秦榮兄，你昨日說的問題，可是解決了？”他過來履行承諾。

    聽見他的聲音，秦榮驚訝了小下，招呼旁人先下去，爾后站起來笑道，“沒，正等趙言兄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