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下，她這種病況還需要再住院觀察兩天，但是因為事情特殊，經(jīng)醫(yī)生檢查后沒有大礙就特批提前出院，這次，醫(yī)院那邊非常配合，大概是早上那一出也把醫(yī)生嚇壞了，急著要把這個燙手山芋丟出去。

    此時林綰綰坐在審訊室里，長到鎖骨的頭發(fā)披散下來，劉海微長，遮住了眼眉，安靜極了。

    宋文道：“看這情緒，不像是要跳樓的。”他看了看傅臨江填寫的傳訊單上的時間，點了點道，“去和顧局申請，四十八小時?！币话愕膫鲉静怀^十二小時，特殊的嫌疑人可以寬限至二十四小時，再延長，四十八小時就要往上匯報特批了。

    宋文有種預(yù)感，今天的審訊，一定是一場硬仗。

    一旁的朱曉道：“那等會……等我換個大點的內(nèi)存卡。”按照規(guī)定，這種審問過程必須錄像，而且中間不能間斷。

    宋文一走入審訊室，林綰綰就抬起頭來，眼睛里閃了閃帶了淚水：“警官，對不起，我昨天……說了謊……”

    宋文還是按照流程走，性別，年齡，民族，家庭情況等先問了一遍。然后他一抬眼，目光銳利，“林綰綰，你是否有犯罪行為？”

    “我……我有罪。”林綰綰說出這句話，觀察室內(nèi)的幾位刑警，都有些驚訝。陸司語低了頭，習(xí)慣性地把右手拇指的指甲咬在牙齒之間，繼續(xù)聽林綰綰說著。

    宋文往前傾了下身子，表情嚴(yán)肅：“林綰綰，你知道如果說謊的話，會有什么后果?！?/br>
    “我了解。”林綰綰點了點頭。

    “陳述你的犯罪過程?！彼挝某谅暤馈?/br>
    “我……我知道郭婳那里藏有毒藥，我曾經(jīng)看到過她毒死過幾只貓?！绷志U綰說著話，手指微微縮在一起，“可是我也沒辦法，那些貓就聚集在我們宿舍不遠(yuǎn)處后門的外面，趕都趕不走，春天一到，就在那里整晚整晚的叫，郭婳的睡眠不好。后來她想出了個主意，要來了一根針劑，給貓下了藥。”

    宋文沒提防一上來，林綰綰就來了個坦白從寬，問她道：“那藥是從哪里來的?！?/br>
    “那藥是郭婳從我們之前打工的寵物店拿來的……之前用了一些，還剩半支……”

    “后來你就用那藥貓的藥，毒殺了你的同學(xué)？”宋文進(jìn)一步問。

    “沒……沒有……我是說了謊，可是在那件事情上沒有說謊?！绷志U綰低了頭，“我沒有想到，郭婳把剩余的毒藥，下在了巧克力里?！?/br>
    宋文依然面無表情地繼續(xù)問：“你再說一遍整件事情的詳細(xì)過程?！?/br>
    林綰綰考慮了一下，緩緩開口：“在半個月前，郭婳和董芳還有馬艾靜發(fā)生過一次沖突……”

    “是因為那個沒有接到的面試電話嗎？”

    “不，不光因為那個，還有一些隱情，郭婳有個交換生的名額，能夠出國考察幾個月，按照成績排，應(yīng)該是郭婳去，可是臨到頭，名額卻換成了馬艾靜?！?/br>
    這一段，倒是之前眾人所不知道的，細(xì)細(xì)想來，也算是符合他們的推理。

    林綰綰繼續(xù)說：“那天她們起了沖突，郭婳被打傷，當(dāng)時我也在寢室，但是我也怕她們，不敢太偏幫她，后來我陪她去校醫(yī)院開了點藥，那天晚上，她沒敢回宿舍，在隔壁白小小那邊住了一宿。”

    整個審問室里都是她細(xì)小溫柔的聲音，宋文沒有打斷她。

    “第二天，我再找到郭婳，當(dāng)時……當(dāng)時郭婳和我說，她說她不想活了，想自殺。我那個時候，一直都在安慰她，完全沒想到她動了殺念。”

    說到這里，林綰綰頓了一下，那小獸一樣的眼睛微微抬起，望向宋文，看起來楚楚可憐：“我是中毒了以后才想到，可能是郭婳用了她從寵物店里拿來的藥，再后來的事情你們應(yīng)該查到了，郭婳買了一盒巧克力，現(xiàn)在想，她應(yīng)該是把藥偷偷注射在了巧克力里。”

    宋文瞇了瞇眼睛，這下子，郭婳下毒的人證也有了：“這和你之前的證詞不同，你昨天，為什么要說謊。”

    林綰綰的眼淚開始順著臉頰流下來：“昨天我躺在病床上，一直在想這件事，你們來問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們，可是我擔(dān)心說了藥的事兒，會把我自己扯進(jìn)去。我當(dāng)時心里也很難受，我沒想到，我作為郭婳最好的朋友，她也想讓我一起去死……”

    “那你今天為什么要告訴我們？“

    “我說了謊以后，一直特別不安，今天早上我站在天臺上的時候，我覺得我對不起我的同學(xué)。如果我早就把郭婳起了殺心的事情告訴董芳和馬艾靜，她們更加警覺，不吃那巧克力，那晚的事情也不會發(fā)生……而且，我覺得藥過貓的事，你們早晚會查到的……”

    “你再把前天晚上的過程再敘述一遍?！?/br>
    “前天晚上，郭婳低聲下氣地給董芳和馬艾靜道歉，拿出了巧克力，讓她們先選了，和她們一起吃了。我當(dāng)時沒有疑心，只是覺得巧克力的味道有點怪，就少吃了幾口?！?/br>
    “再然后呢?！?/br>
    “再然后……董芳先毒發(fā)了，后來馬艾靜也毒發(fā)了，我下床查看，發(fā)現(xiàn)郭婳趴在馬艾靜的身上，她怕她喊叫，就用被子蒙著她……我去拉著她，可是根本拉不住她，一直到馬艾靜再也不動了?！绷志U綰說到這里，嘴唇顫抖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那個可怖的夜晚，“這個時候我和郭婳也發(fā)作了，我問她是不是給我們下了藥，她忽然就沖動地跑了出去。我的手機(jī)沒電了，找到了郭婳的手機(jī)，打了急救電話?！?/br>
    “我對不起董芳，也對不起馬艾靜，還對不起郭婳，我有罪……”說著話，林綰綰的肩膀不停顫抖，看起來是在真心懺悔。林綰綰用手擦去了淚水，全部都說完了，她坐在椅子上，身體微微放松下來，用紅紅的眼睛看向宋文。

    宋文也望向眼前的這個女孩，判斷著她的話是真還是假。

    “警官，我可以喝點水嗎？”林綰綰開口。

    宋文站起身道：“稍后會有人拿水進(jìn)來。”

    案情發(fā)展到了這里，林綰綰堵上了昨天證詞里的所有漏洞，物證，口供，人證……每一條的線索都指向了郭婳，俯視著林綰綰逐漸平靜地面容，宋文卻忽然想起了陸司語對林綰綰的評價，要么她是個極其無辜的路人，要么她是個極端會偽裝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