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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

    “佛渡黃泉?”

    司徒是個棒槌腦袋,只覺得這名字聽起來挺厲害的,懵懵地瞧著第一幅佛畫,畫的是——妖魔出世,天下大亂。

    上邪盯著畫,似是想起了什么,緩緩道:“這個典故說來話長。地之西方,有一片海,如墨如淵,名為死生……”

    話說,當年上邪陰差陽錯跌入死生之海,海中封印被破,群魔欲出,被她一股腦裝進禍世傘中,唯獨白澤逃出生天。

    白澤便是那畫中一飛沖天的妖魔,他去人間為非作歹,后被一位道行高深的少年僧人擒住,眉心一點,化為一塊頑石。

    少年僧人一邊抱著頑石游歷人間,一邊度化掙扎于苦海中的眾生,直到有一天遇見一名素衣僧服的姑娘……

    眾弟子看向第二幅佛畫,詫異道:“這女子不就是觀音娘娘嗎?”

    上邪道:“是,那時她還沒有位列西天,為世人嘲笑,一個女子修什么佛,佛祖怎么肯收?”

    第二幅畫中,少年僧人攔住姑娘的去路,悲憫一笑,不知說了什么,惹得姑娘一臉迷茫,她低頭瞧著那塊頑石,不知怎么頑石竟突然間變成一個粉嘟可愛的嬰兒,只是這嬰兒周身魔氣太盛。

    少年僧人將嬰兒塞到姑娘懷里,瘋瘋癲癲地走了。

    機智如長思都滿腦門黑線,“這是何意?”

    上邪:“那頑石是姑娘的孽障因緣,她若即刻將其殺了,便能飛升西天,可惜蕭觀音未能下得去手。”

    第三幅畫,姑娘將孩子養(yǎng)到十歲,某日回家路上又遇見那名少年僧人,他問姑娘為何沒殺那孩子。

    姑娘說,不忍。

    僧人笑了笑,拂袖而去。

    姑娘當日便被天雷劈死了,天道說她罪孽深重,該殺!

    可孩子不知,四處尋找姑娘,花了幾十年的光景,甚至殺入了冥府找人,嚇壞的百鬼告訴他,是姑娘不要他了,拋棄他后覓得如意郎君,晚年子孫滿堂,過了安穩(wěn)幸福的一生。

    昔年的孩童早已長成翩翩公子,姿容俊美,若高山之松、林間之竹,氣質(zhì)出塵絕世,他聞言輕輕笑了兩聲,離開了冥府。

    又過了十年,姑娘轉(zhuǎn)世投胎,降生為一位邊陲小國的公主,封號長歡,這位公主殿下自幼修行學佛,仁慈愛物,悲憫眾生,此生做的唯一一件虧心事便是投胎時未喝孟婆湯,故而一直記得當年所養(yǎng)的那名孩童,心心念念地想把他找回來。

    可后來才知離自己過世已經(jīng)有六十年光陰,那孩子怕是早已經(jīng)歷生老病死,入六道輪回了,不禁難過了好久。

    但日子總要過下去的,小公主收斂心情后又開始悟道修佛,除了樂善好施、樂于助人外,她還是個潑皮搗蛋的小霸王,整日嚷嚷著普度眾生,做出許多無厘頭的混賬事,王和后都管不了她。

    待公主及笄之年,王和后苦心孤詣地為她金殿選婿,小霸王竟然提著十幾串炮仗闖入大殿,把滿殿的文人才子嚇得屁股尿流。

    唯一人自始至終不動如山地站在金殿下,笑吟吟地看著她,謙謙有禮地拜見道:“臣下白澤,見過公主殿下。”

    小公主愣了愣,頭次見到生得那般好看的人,像仙人一樣。

    后來小公主知道,那是她妙莊國的丞相大人,年方二十,卻已是當朝第一權(quán)臣。

    白澤本就是為報復姑娘而來,他運籌帷幄、機關(guān)算計,一點點掏空了妙莊國的底子,又引來中原雄師兵攻妙莊國,但舉國上下沒人知道他的真面目,都以為有一位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好丞相。

    即便兵臨國都城下那一日,他依舊攥著小公主的手,單膝跪在她跟前,深情款款地起誓道:“臣會保護公主,護公主一生長歡。”

    畫中的小公主望了少年丞相一眼,那一眼是情海深淵,萬劫不復。

    之后妙莊國被攻破,他提劍在小公主面前親手殺了王和后,又以殘暴的手段屠盡城中百姓,小公主這才知自己心悅的是一個怎樣的魔鬼。

    那天,白澤冷漠地站在她跟前,低眉瞧著狼狽不堪的公主殿下,告知她一切,沒有給公主一個解釋的機會,就一劍刺穿她的腹部。

    當夜菩提道場上,小公主躺在血泊中,回想著自己的前世今生,突然覺得自己心中空蕩蕩的。

    是非因果,錯綜復雜,一步錯步步錯,救一人害萬人。

    少年僧人再度出現(xiàn)在她面前,雙手合十,悲憫地望著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施主悔嗎?”

    小公子虛弱地搖了搖頭,淡淡笑道:“我已經(jīng)放下了?!?/br>
    小和尚回之一笑,這次并未拂袖離去。

    轉(zhuǎn)眼金光降到菩提道場上,就小公主快要咽氣的那一刻,她悟道成佛了!

    最后一幅畫是多年后,菩薩救世之名弘揚天下。

    白澤知道真相,追悔莫及,匍匐于西天山路上,一步一叩首求見觀音,卻被拒之山門外,遭到了觀音信徒的圍攻。他因愧疚而沒有還手,任人挖去了內(nèi)丹,重傷之下被人丟入忘川。

    后來被一名紅衣公子救走了。

    眾弟子看完畫后,滿臉唏噓。

    心大的弟子竟開始嘮嗑了,以司徒清時為首,圍了幾名弟子,有一搭沒一搭說著。

    “我以前看話本,記得幾千年前原祈國也有位倒霉的公主,叫什么來著?”

    “長安,長安公主,她心上人是個修道瘋子,嚷嚷著什么殺妻證道,就把人殺了,尸身埋到皇城最富饒的街道下,讓千人踩萬人踏……”

    “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紫微北極大帝不就是如此嗎,他還是顧輕仙君的生父……”

    “你小聲點?。?!這是仙界的禁忌,說不得!!”

    司徒清時回頭凝視著佛畫,嘆了聲,“唉,都說人如其名,我看也未必見得,長安并未長安,長歡并未長歡……”

    長思沒加入討論,見上邪一直盯著畫中的少年僧人看,一時間有些好奇,問道:“這少年僧人是誰?貫穿故事始終,高深莫測的!”

    上邪:“釋迦摩尼?!?/br>
    長思驚訝道:“他就是西天如來?”

    上邪的目光柔和了一瞬,“是,他在凡間有個化名,叫阿一?!?/br>
    ……

    砰的一聲,像有什么重物撞到鎖住的堂門上,眾弟子火速回到前堂瞧見門戶大開,還沒來得及高興能出去了,看清砸門的“重物”臉色一變,正是麻布變態(tài)。

    越不臣連人帶門摔在地上,前一刻還茍延殘喘無法起身,后一刻見到紅衣從后堂走出,不要命地撲過去,伸出一雙枯骨般的手就朝她脖子掐去。

    那生動的表情完美詮釋了什么叫恨之欲死!

    只可惜他撲到半空中,后腳被兩人一左一右拽住,用力一拖,重重摔在地上,隨后出現(xiàn)的元城和鬼帝開啟了混合雙打模式。

    上邪瞧得一臉懵逼,心道:他兩怎么湊一起了?情敵見面不應(yīng)該分外眼紅嗎?

    再說越不臣,這些年是由內(nèi)而外的喪心病狂,被人打得鼻青臉腫,不疼反笑,狂笑,陰森森的。

    元城赤紅一雙眼睛,邊打邊狠道:“說,安禪的遺體在哪兒?”

    上邪心下了然。

    元城和越不臣雖有勾結(jié),但越不臣盜走安禪尸身這事估計是瞞著他的,撐死是想有個把柄抓在手里。

    越不臣不僅不躲,還把臉湊上去,瘋癲大笑道:“你們打??!再打!再打我一下,我保證這些傷都會出現(xiàn)在那賤人身上,哈哈哈哈哈哈哈……打啊打啊……哈哈哈哈……”

    元城和鬼帝齊齊頓住了。

    上邪幾步上前,啪的一聲,扇了他一耳光。

    越不臣震驚地看著她,“上邪!你……”

    啪又是一耳光,上邪麻利撈起佛堂供桌上的抹布,塞進他嘴里,吩咐長思和司徒把人給捆了,又瞪向投鼠忌器的兩人,“好歹也是四海八荒里有頭有臉的人物,被這種人渣捏住七寸,一會兒他讓你兩謝罪自盡,死不死?。块L思,再找塊破布給我把嘴堵嚴實嘍,別讓他說話!”

    長思欣然道:“好嘞!”

    元城皺眉道:“那安禪遺體的下落。”

    鬼帝當即就火了,“你還有臉提安禪,若非你助他逃離聻之獄……”

    元城:“助他逃離聻之獄不是我!是鬼面人!他讓越不臣盜走安禪的遺體,不過是為了牽制你我。說白了,我與越不臣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br>
    “那也是你廢物,被人利用都不知道!”

    “為何被利用,還不是因為想復活安禪?。 ?/br>
    兩人吵得面紅耳赤,上邪剛想說兩句話緩解一下氣氛。

    幾名仙家弟子忽然喊道:“小公子你快來看看,長亭和顧二公子快不行了?!?/br>
    上邪有眼力見地選擇遁走,瞧了瞧躺著的兩位倒霉蛋,印堂發(fā)黑,嘴唇暗紫,明顯的陽氣虛耗過度。

    她咳了一聲,“你們誰身強體壯,渡個陽氣給他們?!?/br>
    眾弟子紛紛舉手,轉(zhuǎn)瞬又疑惑,“陽氣怎么渡?”

    上邪捂了捂臉,隔絕開少年們純真的目光,尷尬道:“嘴對嘴,吹!”

    眾弟子:“……”

    畫面太美,他們做不到。

    上邪將爛攤子扔給一群小輩,自己找元城和鬼帝嘮嗑去了。

    兩人不吵了,正倚在門框大眼瞪小眼。

    她湊過去,先朝門外望了眼,“這里安全嗎?”

    鬼帝冷哼一聲,“安全,佛寺外有迷陣,有進無出,一只鬼都沒有。”

    這聽著不像什么好話。

    “迷陣?”

    “一會兒你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br>
    上邪抱來個團蒲,悠哉地坐在兩人中間,愜意道:“說說吧,鬼面人到底是誰?”

    她莫名感受到兩股死亡凝視,不得已起身,屁顛屁顛地又抱來兩個團蒲,一個人一個,恭恭敬敬地請兩人坐下來談。

    元城這才開口,“不知道?!?/br>
    上邪:“……”

    你把屁股挪起來先!

    元城神色凝重道:“我懷疑他的修為已經(jīng)到了神鬼莫測的地步,之前與你們交手,并非他全部實力?!?/br>
    上邪擰眉。

    “但是他很喜歡你。”

    “???”

    “并非男女的喜歡,是欣賞,在他眼中你就和孩子一樣,不對,更像一件完美的作品,”元城睨了她一眼,涼颼颼道:“不過這件作品最后把自己作死了,他很生氣?!?/br>
    上邪:“……”

    上邪:“我還生氣呢?。?!他到底哪個犄角旮旯里蹦出來的?鬼個完美作品!”

    一旁渡陽氣的弟子們吵吵鬧鬧的,兵荒馬亂地在越不臣身上踩了幾腳,那人嗚嗚直叫。

    上邪掐了掐眉心,“先不說這個,聻之獄怎么出去?還有其他人,你們有見過嗎?顧輕,以及被鬼面人抓來的各家掌門弟子!”

    北冥道:“聻之獄很早之前就脫離了地府管轄,這里被天道從外施加封印,便是頭頂?shù)穆鞓I(yè)火,你聽那火中的哭嚎聲,就是妄圖破印而出的惡鬼被燒死的聲音……即便是我,要出去也是不易,且先不說那封印好不好破,若是破了,聻之獄的惡鬼重返三界,不比你當年紅衣禍世麻煩輕!”

    上邪:“……”

    怎么又扯她身上來了?

    元城看向越不臣,“他應(yīng)該知道,抓來的仙門中人他也應(yīng)該知道在哪兒,至于顧輕……”

    這人語氣突然就變了,陰陽怪氣道:“你在哪兒,他便會在哪兒,找來只是時間的問題,老實待著吧!”

    上邪:“???”

    一群小輩完成了渡陽氣的任務(wù),扭扭捏捏地過來報告邀功,奇怪的是,明明只有兩個人需要渡陽氣,為什么腫了十幾個人的嘴?

    上邪:“???”

    好在什么插曲都阻擋不了她搞事情的步伐,借了把半人高的刀,磨刀霍霍地奔著捆在墻角越不臣去了。

    越不臣:“……”

    上邪一臉良善可欺的溫柔笑容,舉著刀道:“嘿嘿,我只有兩個小疑問:一,被抓來的人都在哪兒;二,聻之獄怎么離開。”

    越不臣翻了個白眼,給了她一個鄙夷萬分的眼神。

    元城抱臂而立,嗤鼻一笑,“小公子對付仇人的手段越發(fā)沒水準了?!?/br>
    北冥皺眉道:“你這么問能問出什么,嚴刑拷打,我來。”

    他好歹也是鬼帝,對付不聽話的鬼怪自有一套。

    上邪一手攔住他,噹的一聲扔下沉甸甸的大刀,嘆息道:“不行,削皮去骨啥的太兇殘,直接閹了吧!”

    北冥:“……”

    元城:“……”

    越不臣:“……”

    眾弟子:“……”

    她跟長思討了把匕首,笑瞇瞇地盯著某人的褲/襠。

    幾千年過去了,神君大人辦事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是人!

    越不臣身下一涼,眼睛瞪得滾圓,開始嗷嗷叫喚,跟要被殺的豬一樣。

    上邪貼心地扯掉他嘴里的抹布,一陣破口大罵響徹佛堂。

    “caocaocao,我草泥馬,狗日的王八蛋,別過來!你別過來!!上邪妄你是神君,居然如此猥瑣下流!你還歹也是男人,士步殺不可辱!”

    上邪挑眉,“誰說我是男人,你的侮辱我感受不到,還是閹了吧!”

    匕首劃開褲/襠,露出褻衣,眼見就要割下去了。

    “別別別,我說?。∥艺f?。。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