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蘇家人一直避免被談到的問題突然被揭開,曝曬在暴烈的陽光下。 面面相覷,最后還是蘇老爺子先開的口:“會有什么樣的后遺癥?” “輕的會有肺部積水之類的生活不便, 嚴重可能會高位截癱等?!?/br> 醫(yī)生說完, 也覺得有些殘忍, 沒什么用地補充 :“在那種車禍下幸存并且醒過來已經(jīng)是一個奇跡了?!?/br> 蘇家人在走廊上杵著,都沒說話。 人都是貪心的, 有了一個奇跡后就渴望下一個,想著再多一個就好。 誰都不愿意去相信那個會耐心教導作畫,幫助查聽曲譜,乖巧懂事, 是全家人的驕傲,也在無形中成為全家人不可缺少的一塊黏合劑的女孩,會變成高位截癱, 一生都不能再行走。 醫(yī)生已經(jīng)離開。 蘇家人還在走廊上站著。 半晌,蘇赫才帶著點艱澀開口:“...淩白那邊知道嗎?” “他在畫展那邊對吧?”蘇父想了一下,點點頭,“應該知道,這邊也有他安排的人。” 蘇赫動了動嘴唇,像是想說什么。 但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又咽了回去。 病房外比之前還要寂靜。 ...... c市藝術館副館外邊像過節(jié)一樣熱鬧。 偌大的廣場上遠遠看去都有不少密集的人群,一小簇一小簇地分布在各處。 更別說是排隊的地方,長龍一直排到了末尾,主辦方準備的欄桿都不夠用,最后只能從主館借來隔離繩分隔排隊界限。 這是開展第二天。 第一天是邀請制,只有提前在網(wǎng)上領過票或者是邀請的媒體和相關人士才能進場。 因此那些因為熱度或者是其他原因涌過來的人群大多都被擋在了外邊。 但即使是入夏三十八度的高溫也沒能熄滅一點大家的熱情,反而因為媒體的報道變得更加高漲。 就快接近場館入館的地方,有幾個女生正激動地圍在一起,小聲討論。 “原來大家都是白啾嗎?!” “是啊是啊,沒想到居然可以找到家人一起看!” 站在最靠前的女生主動介紹自己:“我是那個‘梅花三弄桃花香’,你們叫我梅子就行?!?/br> “我知道你!我還去你的微博下蹭過積分?!绷硗庖粋€女生開心地回答。 工作人員拉開閘門,放靠前的五十人進去。 梅子叫上幾個女生一起,加快腳步檢票進館。 剛走進兩步,撲面而來的就是一陣清涼,把所有在外面等候的暑意都收了回去。 場館內(nèi)環(huán)境和場館外環(huán)境完全不同。 做過限流后,場內(nèi)十分空曠,大家也都很有素質地自覺壓低了聲音。 梅子和幾個女生都是#雙白#cp超話的粉絲,當然也是柏泠的粉絲。 “jiejie真的好厲害啊...”一個女生輕聲和梅子感慨,“就算我不懂畫也覺得好美,我從a市坐車趕過來真的值了!” 梅子悄聲嘆了口氣:“希望jiejie能趕緊好起來?!?/br> 順著場館的引導路線往前一直走,幾人越來越按捺不住激動。 其他畫當然很好。 但是她們的主要目的肯定是沖著那幅畫??! 梅子在踏進主展室位房間前頓了一下腳步,強行平復下心情,并且不約而同地和旁邊幾位姐妹掏出口罩戴上。 至于為什么室內(nèi)戴口罩... 當然是為了防止控制不住尖叫??! 收拾好,她和幾位姐妹牽著手一同踏進去。 第一眼,幾人就看見了墻上約莫半米高的畫作。 少年半蹲在地上,抱著小邊牧,右手握住邊牧的一只前爪。 小邊牧歪著頭,好奇又單純。 抱著小邊牧的少年看向畫外人,眼底是濃烈的,掩飾不住的情感。 整幅畫的背景模糊,小邊牧簡單,描繪少年的線條也潦草。 基本沒有筆法和技巧可言,只是一點基礎功。 但輕易就能讓人觸動。 和場館內(nèi)其他畫作的精心配色都不一樣,這幅畫作完完全全只有一個色調—— 光。 是光的味道。 是少年看向畫外人的目光里盛滿如陽光一般的赤誠,也是作畫人描繪少年筆觸里如晨光一般的心動。 畫作右邊的銘牌上寫著畫的名字:《他》 梅子的鼻尖突然一酸,淚水情不自禁地涌出,在眼眶里打轉。 “嗚嗚嗚...”旁邊的女生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胳膊,遞過一張紙巾,“明明磕到了為什么還是這么好哭啊...” 另一個女生也拿了一張紙巾:“我一想到jiejie還在醫(yī)院,就更想哭了嗚嗚嗚...” 梅子被這么一提醒,剛剛收住的眼淚又收不回來了。 畢竟她還是在c市一院里真正見過柏泠情況的。 顧不上旁人的眼光,她和幾個姐妹躲去角落,又哭又笑。 淚眼朦朧中,她似乎看見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從主展室的側門路過。 ...... 匆匆解決完畫展事項,淩白握緊手機走出藝術館。 手機那端傳來細致的病情匯報。 “嗯,我知道了?!?/br> 掛斷電話,淩白沒有去醫(yī)院,回了一趟攬月園。 不是回別墅,也不是去蘇家,而是去了湖心島上的宋家公館。 車輛駛進湖心島,公館大門還記得這個車牌號,直接放行。 下車前,他吩咐王叔和剛剛在別墅跟過來的化妝師在車里等,帶著孫助理一起提著包走出去。 熟練地按照記憶上樓,他在三樓房間找出之前備在這的資料。 “你怎么又回來了?” 一道低沉的男聲在他背后響起。 不用回頭淩白就知道這是誰。 整個宋家敢這么質問他的只有宋旗和宋閆,而且他回來宋旗應該是驚喜,那就只剩宋閆。 宋閆看著孫助理往包里裝資料。 心陡地一跳。 他分明記得淩白留在宋家的資料就只有一些老舊無用的國內(nèi)醫(yī)院和醫(yī)生資料,是之前宋旗為了討好淩白備下的。 淩白不知道從哪請來的國外私人醫(yī)生,根本不在意這些,從來沒動過。 怎么現(xiàn)在又要帶走了? 宋閆試探:“你不是說這些沒用嗎?” 孫助理恰好把資料拿起來擦過灰塵。 淩白為了避開灰塵退到一邊,透窗的光影打在側臉。 臉色蒼白,嘴唇也是沒有血色,在光下幾近透明。 宋閆幸災樂禍,嘴上也松了點,帶著點諷刺地寬慰他:“怎么?病急亂投醫(yī)可不行啊,又不是什么小病,慢慢來嘛。” 兩人把資料收拾好,巡視過一圈房間,確認沒有任何遺漏。 淩白讓孫助理先走,自己落后半步。 宋閆在門口斜靠著,看起來心情頗好。 淩白和他擦肩而過,走出兩步又停下來,緊抿著唇但眉目放松,看起來是一副緊張又帶點忍不住的喜悅的表情。 “心源找到了。” “以防萬一帶上資料而已。” 像是意識不到自己丟了多大一個炸彈一樣,淩白說完還朝宋閆點點頭再離開。 坐上車,淩白接過卸妝巾把臉上粉底液之類的擦去,露出下方除了眼底有點青黑外完全健康的面容。 “少爺,這樣能成嗎?”孫助理還有點擔心。 “嗯?!?/br> 淩白隨手翻過那些資料,確認沒什么用之后就丟在一邊。 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是真的沒什么腦子。 這話就算不是從他自己嘴里說的都會信,向宋旗求證也沒用,只會懷疑宋旗和他一起瞞著。 給宋閆和宋閆那個媽找點事情做,等付芷柔出事也就沒人能顧得上她了。 車輛只駛了幾分鐘就到達他住的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