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過龍的頭顱之前，發(fā)現(xiàn)你自己，比它的瞳孔還要渺小嗎？”

    空洞的聲音，讓其中一些魔法師禁不住顫抖。他們?nèi)滩蛔∪ハ胂舐逦鬈矫枋龅漠嬅?，高塔外的凜冽風(fēng)雪，讓這個可怖的想象變得更為現(xiàn)實，讓人完全喘不過氣來。

    “……”

    洛西芙深吸一口氣。

    “現(xiàn)在，帝國的魔法師們，從你們的角度來看——是想守護奧伊德賽的輝煌，還是想活命？”

    這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問句。

    但是，高塔中卻陷入了沉默。

    對于身居高位的魔法師們，這是一個很難抉擇的問題。

    任何人都想活命，都不想放棄生命。

    可是，現(xiàn)在面對的敵人，是龍。

    是古老的巨龍。

    在這樣的選擇下，怯懦，也并非無法原諒。

    想活命，是很正常的事情。

    洛西芙：“想活命的話，用三天的時間，我們可以帶領(lǐng)全體人民撤退，勸說王室丟棄城堡直接逃跑。”

    立刻有魔法師冷笑：“圣女大人，您只能交由這種絕境去讓我們選擇嗎？我們又為什么一定要被逼入這種絕境呢？”

    “況且，您擁有的只是生命權(quán)柄中的治愈魔力，我不覺得您足以在抗擊龍災(zāi)的戰(zhàn)役中指揮我們?！?/br>
    “我們不能再龜縮逃避了，我們需要的是進攻！”

    “還是說……等我們丟棄了帝國和城堡，放任龍去占據(jù)，毀滅了帝國，這樣正符合您的心意？”

    沒等洛西芙做出回應(yīng)，那個女魔法師震聲：“不要胡言！”

    面對已經(jīng)發(fā)酵到無法無天的指責(zé)，洛西芙笑了笑。

    “進攻啊……”她輕輕點頭，“嗯。”

    “好，我同意你的看法。”

    高塔內(nèi)一陣嘩然。

    “這次，我不會再逼迫你們使用之前面對平原龍的方法了。我們不需要治愈魔法?！?/br>
    “為了守護帝國，我們當(dāng)然需要進攻?！?/br>
    “今夜出發(fā)，等到后天的薄暮，就可以抵達冰川山脈腳下。屆時，我們就會見到那頭已然蘇醒的冰龍，然后和他戰(zhàn)斗。”

    洛西芙平淡地陳述著，仿佛只是說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家常。

    “好啊！戰(zhàn)斗就戰(zhàn)斗！奧伊德賽帝國是不會懼怕區(qū)區(qū)一頭古龍的！”

    “我們會在他完全醒來之前，斬草除根！”

    “為了奧伊德賽帝國的榮光！”

    “好啊，很好。”洛西芙的聲音輕飄飄的。

    “那么，有誰愿意與我同往呢？”

    “——有誰，愿意一死呢？”

    “……”

    如同靜音魔咒，高塔徹底安靜下來。

    沉寂片刻，那個女魔法師握著卷軸，說：“我愿意?！?/br>
    然后，又零星加入了七八個頗有實力的魔法師。有些的態(tài)度像女魔法師一樣。有些則認(rèn)為，憑借他們的實力，完全可以與冰龍殊死一搏，并且他們拒絕在這場征途中被洛西芙所命令。

    洛西芙當(dāng)然不介意。

    “我會向尊敬的圣女大人證明，有些事情，不是外行人能評斷的?！蹦Х◣熣f。

    嗯。

    洛西芙：“好，我祝你成功?！?/br>
    定下計劃，今夜就即將與帝國軍一起啟程，前往北方邊境的冰脈。

    其實洛西芙不知道，這究竟能不能算作為一個“計劃”。

    就這樣走過去，什么也做不了，她沒有武器，也沒有目的。她知道就這樣空著手，當(dāng)那頭冰龍睜開金色的瞳孔，什么也殺死不了他。

    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太多太多次了。

    就像面前被吊著胡蘿卜的羊，樂此不疲。

    之前的每一次，洛西芙心中都還會抱有希望。因為“重生”總是能給予人暗示，似乎只有成功的結(jié)局，才能配得上“重生”的價值。

    可是現(xiàn)在洛西芙明白，不一定所有的命運都是有意義的。

    或許她的重生就是毫無價值的那一種。她的屢次重生，只是冗長又難看的破棉布。

    而即將降臨的龍災(zāi)，正在驅(qū)使她走向結(jié)局。

    ……

    這場征途幾乎是必死的。

    她含恨死去，沒有關(guān)系。

    只是這些魔法師和帝國軍估計也得陪葬。

    但是，她也知道，她攔不住帝國的魔法師和軍隊。即使沒有她，他們也會堅決前往。

    洛西芙不想攔。

    如果愿意選擇死亡的話，那就去死吧。

    龍災(zāi)當(dāng)前，人類能做出的選擇其實很少。歷史證明過很多次。

    死在戰(zhàn)斗中，倒也不算難看。

    ……

    魔法師塔的消息一出，全帝國上下人心惶惶。街道上門可羅雀，人們要不就是躲在家里，要不就是自發(fā)地開始逃離王城區(qū)域。

    洛西芙短暫地回到了地牢中。

    夏莉正在和其他侍衛(wèi)吃飯。吃得大快朵頤，香得不得了。

    “圣女大人！”

    夏莉和侍衛(wèi)們連忙行禮。

    “您真的要去冰脈嗎？！”夏莉丟下盤子，站起身，“為什么不和我們一起逃跑？”

    洛西芙看著她臟兮兮的臉。

    這段時間，夏莉在斗獸場又取得了一場勝利。并且在地牢中，她的人緣很好，為人活潑友善，幾乎成為了侍衛(wèi)們的領(lǐng)頭。

    按照這個趨勢下去，她說不定會成為帝國赫赫有名的人物。

    但是現(xiàn)在，好像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