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羞又慚，還怕自己主子誤會(huì)，急出一身冷汗。

    虞行煙見她這副模樣，不覺好笑，正欲寬慰她幾句，一個(gè)身影悄然自屋頂落下。

    緊接著，一道男聲如驚雷般驟然在她們耳側(cè)響起。

    “倘若我心甘情愿呢?”

    “倘若我有意于你呢？”

    “倘若我只要你一人呢？”

    他嗓音低沉，竟是回答了虞行煙先前的惶惑。

    虞行煙抬眸去看。

    朦朧的月光下，他負(fù)手而立，臉部線條鋒銳。

    那雙藏了無數(shù)情緒的黑眸，此刻，正灼灼地注視著她。

    ——

    遠(yuǎn)處，歡聲隱隱，歌聲遙遙。

    此處，萬籟俱靜，燈火闌珊。

    不知何時(shí)，小巷內(nèi)竟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虞行煙嗓音忽然有些干澀，朱唇微張，卻不知該說什么。

    些許曖昧的氣氛自黑暗中滋生，徘徊在二人之間，濃稠得令她無所適從。

    半晌后，她緩緩一笑，打破尷尬：“你都聽到了?！?/br>
    陸霽不置可否。

    他眼皮微垂，打量著盛裝如瑤池仙姝的女子幾眼，往她方向走了幾步。

    小巷窄隘，他步距又大，很快便到了虞行煙身前。

    兩人相距僅有一尺，近得能聽清對方的心跳聲。

    屬于成年男子的氣息撲面涌來。

    虞行煙身子瑟縮了下，不知為何，竟不自覺往后退了幾步，身子貼到了墻壁上。

    見她似被嚇到，陸霽搖頭淺笑，不再往前。

    只再次強(qiáng)調(diào)，“我方才所說皆為我心之所想，你呢?你如何看我?”

    他的雙眸緊緊地盯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竟是直接挑破了那層窗戶紙!

    虞行煙又驚又羞，耳畔浮起紅暈。

    她唇瓣微動(dòng)，片刻后，正色道：“殿下龍章鳳姿，又身份高貴，無數(shù)貴女都將您視作春閨夢里人。自然是極不凡的?！?/br>
    她又在裝傻!

    陸霽氣笑了，也不和她繞彎子，直截了當(dāng)問她，“你呢？你對我可曾有情?”

    可曾有情?

    虞行煙只覺“轟”地一聲，腦海中浮起很多雜念。

    他說出來了!

    他問自己了?

    怎么辦?

    心神搖動(dòng)間，兩個(gè)小人忽然出現(xiàn)在意識(shí)深處。

    其中一個(gè)小人揮舞著雙手，聲嘶力竭地喊著：“答應(yīng)他吧。你也喜歡他的!”

    “答應(yīng)他吧!”

    “錯(cuò)過了他，你會(huì)后悔的!”

    另一個(gè)小人“嗬嗬”冷笑兩聲，翹著雙腳，反駁道，“喜歡又如何?他是太子，以后女人少不了的。”

    “倘若他另愛她人，將一個(gè)個(gè)女人納進(jìn)宮，你該如何自處?”

    “你不怕自己變成深宮怨婦嗎？你忘了自己想要什么了嗎？”

    小人語氣激烈，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你不嘗試，怎知道結(jié)局如何?”第一個(gè)小人挺直腰板，繼續(xù)鼓吹。

    “真心難得!切莫辜負(fù)?！?/br>
    “快說你也喜歡他呀!”

    第二個(gè)小人受不了了，給他一拳，扭頭道：

    “等深陷泥潭，再想脫身就晚了。結(jié)局既定，何必開始!”

    “別聽他的。”第一個(gè)小人從地上爬起，和對方扭打起來。

    “聽我的!”

    ……

    “不，聽我的!”

    ……

    虞行煙頭痛欲裂。

    見她目露猶豫，陸霽心猛地下沉。

    無人知曉，今夜，他其實(shí)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暗自保護(hù)著她，也默默注視著她。

    他看她舉目四望，好奇打量重重焰火；

    他看她佇立攤前，凝眉苦思那道謎底；

    他看她驀然回首，于寂靜中側(cè)身淺笑；

    ……

    他見她如此美麗，耀眼如神女在世；他看見無數(shù)青年男子今夜偷偷瞧她，眼中滿是欽慕；

    于煌煌燈海，千萬星光中，他更窺見自己的內(nèi)心：

    我心悅她!

    心悅她已久!

    陸霽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也不愿壓抑自己。

    于是，在聽到她們?nèi)说脑捄螅滩蛔奈蓓斕?，直言以待，剖析己心?/br>
    虞行煙的反應(yīng)卻令他感到些微失望。

    身為儲(chǔ)君，陸霽性格內(nèi)斂，情緒從不顯露人前。今夜言行外放，已是罕見。

    見她沉默不語，陸霽胸口悶澀，不過很快，他便調(diào)整過來。

    她不愿說，他做便是!

    “你不必回我。明日，我去你府上提親。”

    他態(tài)度轉(zhuǎn)為強(qiáng)硬，眼中是勢在必得!

    虞行煙美眸睜大，還未反應(yīng)過來，下一刻，唇上傳來男人guntang的氣息。

    ……

    等陸霽轉(zhuǎn)身離去，綠翹、海棠方從一個(gè)角落里慢慢走出。

    兩個(gè)人臉都紅通通的。

    虞行煙的臉也紅紅的。

    她眼角、眉梢、脖頸都浮起了粉，像是上了層艷麗的胭脂。

    “都看見了?”虞行煙抿唇。

    因那人，她口脂花掉了。

    綠翹下意識(shí)點(diǎn)頭，被海棠在腰間一擰，又改口。

    “不，不，奴婢什么都沒看見!”

    她頭搖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