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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腦袋真砸出坑來了 荊文武嚇懵了,久久沒有反應(yīng)過來,眼睛睜到最大看著梁楚,左手哆哆嗦嗦指著他,偏過頭尋找謝慎行的身影:血、好多 少年雖然兇悍冷峭,但又莫名給人一種很可靠的感覺。他下意識找他求助。 謝慎行嘆了一口氣,快步走來,輕巧熟練地從橋dòng跳下。 梁楚耷拉著頭抱樹坐著,謝慎行單膝點地半跪在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快速看過傷口,利落地按住出血點周圍的皮膚止血。 荊文武還在傻傻站著,謝慎行回頭看他一眼,冷冷道:還不去叫人? ???哦!荊文武遲鈍地反應(yīng)過來,他太緊張了,聽謝慎行說完話,想也不想的縱身往下一跳,屁股先著地,好在沒摔多狠,齜牙咧嘴揉了兩把屁股,連滾帶爬跑著去找人。 梁楚肩膀靠著樹,另一只手愣愣地想去摸自己的頭,一道低啞的聲音阻止他:別動。 我腦震dàng了梁楚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謝慎行沒理會他說什么,隨后那小蘿卜頭放到他膝蓋上,然后往上摸到他的腰,老不客氣地抱住。謝慎行身體僵住,一個又軟又溫暖的身體就這樣迎面向他倒了過來,他躲無可躲,只能僵硬著用身體接住他。 任務(wù)值 1,當前任務(wù)值1。 梁楚呆了一下。 任務(wù)值是包括攻略世界和攻略對象的進度值,滿值100,當進度條達到滿格,表示任務(wù)完成,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他本以為這個會很難刷。 梁楚快神志不清了,聽到這句提醒無異于打了一針qiáng心劑,說明他現(xiàn)在努力的方向是對的,必須趁熱打鐵啊。梁楚努力瞪大眼睛讓自己保持清醒,抽出壓在胸前的圍巾。小圍巾很長,繞了脖子兩圈還余出一大截。 梁楚抬頭偷看謝慎行,只看到少年的下巴,看他沒有注意自己,悄悄把圍巾往謝慎行的胳膊上纏,他動作很輕,謝慎行讓他纏了好幾圈才反應(yīng)過來,當即要抽出手來,但為時已晚,梁楚用力把松松掛在手臂上的圍巾抽緊,飛快地打了個死結(jié)。 就這么把謝慎行掛脖子上了,他稍有動作,梁楚就哎哎叫:疼疼疼,你要勒死我嗎! 都這個處境了還不老實,謝慎行哭笑不得,心口被什么輕輕撓了一下。他有瞬間的恍惚。在橋dòng待了數(shù)月,度過一整個寒冬,這里的景色他再熟悉不過,枯糙野樹,空曠荒涼,罕無人跡??蛇@樣熟悉的景色現(xiàn)在好像增添了不一樣的色彩,像是被什么點亮了。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調(diào)整了姿勢,好讓懷里的人靠的更舒服一些。 板牙熊是躺在地上給梁楚報告進度的,它藏在帽子里,帽子里沒有什么能抱得住的,梁楚跌下來的時候也把它給顛飛出去了。多虧它急中生智,鉆進蛋殼里把自己包住,才不至于光榮殉職。板牙熊背著自己的蛋殼房子,小蝸牛一樣朝梁楚的方向爬,鉆進他的斗笠,爪子緊緊勾著衣服。待會兒還有一段路要走,可不能再把它給掉了啊。 荊文武帶著保姆很快就趕來了,司機領(lǐng)著荊琴荊棋兩姐妹去開車,保姆看到地上的血嚇得臉色蒼白:我的天,怎么會弄成這樣? 她從斜坡上沖了下來,一把從謝慎行懷里搶過梁楚,謝慎行手臂還纏著圍巾,低聲道:等等。 然后開始動手解圍巾。 圍巾中間吊在梁楚脖子上,垂下來的兩邊他都纏謝慎行手上了,梁楚怎么可能讓他真的解開,好不容易系上的。圍巾的兩邊和謝慎行的袖子都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小聲說:你得跟著我。 保姆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一顧催促道:小猢猻,咱先回家成不成? 他得跟著我梁楚快要疼暈過去了,還得演戲說:快聽我的話,不然我也不走了。 說著就要下地。 保姆眼淚都要急出來了,她回到家可怎么跟荊家jiāo待,出來游而已怎么能鬧出這樣大的事故,這太失職了。 小小的孩子哪兒有這么多血流,眼見梁楚嘴唇都已經(jīng)泛白,保姆滿頭是汗,看向謝慎行,哀求道:您跟我們走一趟吧! 謝慎行低頭看著被他抓著不放的袖擺,想到懷里充實溫暖的溫度,和小孩兒白白軟軟帶著奶香味的身體。 那他就退一步吧,謝慎行老樹開花,伸出手說:我來抱吧。 保姆沒有動作,懷疑地看著他,他怎么可能抱得動呢。 謝慎行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說:可以的。 梁楚眼睛都被血糊滿了,怕他們倆還僵著不走,從保姆懷里掙扎出來,朝謝慎行張開雙臂。謝慎行的胳膊還在他脖子上掛著呢,他不可能解開這層羈絆,這樣一來保姆不光要帶著他走,旁邊還得吊著謝慎行,礙手礙腳的也不方便。 保姆只得把他遞到謝慎行懷里。 荊文武在前面引路,謝慎行抱著小蘿卜頭跟在后面,保姆在旁邊小心護送,唯恐梁楚摔下來。路到一半她發(fā)現(xiàn)她多慮了,這孩子看著瘦弱,實則力大無窮,跑起來也很穩(wěn),一行人很快上了車。 在車上跟家里打好了招呼,等一路疾馳到荊家,早有醫(yī)生在等候了。 接下來又是jī飛狗跳,梁楚生怕謝慎行跑了功虧一簣,走到哪兒都牢牢抓著圍巾不撒手,醫(yī)生打了麻醉清理傷口也沒有松懈,自以為萬無一失了,誰知等到包扎完了一看,圍巾還在手里抓著沒錯,人沒了。 梁楚傻眼了,對著圍巾瞪了好半天,謝慎行居然掙開跑了!不過才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人應(yīng)該還沒走多遠。梁楚甩了圍巾搖搖晃晃要下g,兩條腿才搭到地面,一個身影走了過來,又把他的腿架回g上。 梁楚抬眼一看,不禁怔住了。 其實少年不過是洗gān凈了手臉,竟像是換了個人。他眉骨比常人要高,劍眉星目,五官立體,有一種凌厲的、氣勢迫人的漂亮。但就是這么一張生人勿近、言笑不茍的臉,眼底卻隱隱帶著笑意,猶如霜冬凌寒而開的梅花,是蒼茫雪地里唯一的一抹顏色。 那絲笑意很快就收斂了。 梁楚gān巴巴的斥責:你跑哪兒去了? 謝慎行沒搭理他,神色恢復(fù)了冷淡,他往門口走,打算就此告辭了。 梁楚見他又想跑,脫口喝道:你給我站住! 梁楚被放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醫(yī)生開了藥已經(jīng)走了,廳堂里沒剩下幾個人。荊文武自知闖了禍,老老實實坐在一邊,不安地看向梁楚,怕他說是他推他下去的。 另外還有幾個人,一個是荊母,一個是荊可的大哥、荊家的長子荊宏杰。其他人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公司,荊家不養(yǎng)閑人。 荊文武擔心的事qíng梁楚根本無心顧及,他一腔心思都系在謝慎行身上了。 梁楚眼珠一轉(zhuǎn),突然伸手指向謝慎行,像是貪圖人家美色的小色láng:你哪里也不能去,你再不聽話我真的生氣了,快過來讓我摸下你的臉。 荊宏杰皺起眉,淡淡掃了謝慎行一眼,語氣里帶著掩不住的嫌惡:不要胡說,他不能在家里。 梁楚哼道:他是我的不是你的,你說了不算。 其實謝慎行留在荊家的過程十分平淡順利,只要梁楚執(zhí)意堅持,更何況還有荊文武為了堵住梁楚的嘴,qiáng塞過來的人qíng,在一旁不遺余力地幫忙說話。謝慎行是孤兒,兩人親眼見到的,如此一來,連最后一絲顧慮都打消gān凈了。 留下這樣一個人,跟留下一只狗啊貓兒啊沒有什么分別,他是如此不起眼的小角色,渾身臟乎乎的,寡言沉默,一無可取,并不值得被荊家人放在眼里。荊家上下,連著保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甚至連跟他說話都欠奉,怕累了自己的嘴。 那時候任誰也想不到,就是這么一個乞丐似的孩子,有一天可以輕松定奪荊家的盛衰和存亡。 然而現(xiàn)在讓梁楚萬萬想不到的是,他為那謝慎行鋪好了路,他卻不肯走。方才面無表qíng站在一旁,像是這些人討論的人并不是他,等他們討論結(jié)束,他給出相反的答復(fù):我不會在這里。 梁楚瞪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議,他沒聽錯吧,難道他沒有看到荊家的g有多軟,飯菜有多好吃就算沒有看到,難道沒有感覺到屋里有多暖和嗎?! 荊宏杰看看腕表,無意再在這件事上làng費時間,起身道:隨你們便了,我先回公司了。 他快要走出門外,想了想又停下,手指輕點著謝慎行,看向梁楚說:人是你要留的,自己看好了,家里少了東西別怪我找你,別讓他進其他房間。 說完匆匆忙忙離去,荊母已近六十,就算保養(yǎng)得宜,兩鬢也已發(fā)白,露出難以掩飾的老態(tài)。她更不會管他,囑咐一句好好休息便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