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陸不客氣拆臺：“那是你不肯回家住，咱媽都跟我抱怨，那么大的屋子天天就她一人，半夜醒來心慌。”

    兄弟倆相視一笑，氣氛輕松愉悅。何危給自己的茶杯添滿，切到正題：“今天來找我什么事？”

    “沒什么，就是年后都沒見面，關(guān)心一下哥你最近怎么樣……”

    “說實話?！?/br>
    何陸摸了摸鼻尖，頭低下來，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哥，6月中旬北天琴座流星群，會有火流星，輻射點在夜里到達天頂位置……”

    “停停停，你知道跟我說這些我是聽不懂的?！焙挝４驍嗨?，“是想約連景淵是吧？那就直接打電話去約啊?！?/br>
    何陸支支吾吾：“我想啊，但是上次約他他沒答應(yīng)，我就……”

    “你就退縮了？難怪到現(xiàn)在連表白都不敢。”何危的手搭在他的肩頭，“干脆別按套路來，那天直接去學(xué)校或者家里把他劫走，他手無縛雞之力的，去山上還是去天文臺那不都隨你?！?/br>
    何陸猛然漲紅了臉，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擺，連說“不行不行”，這么做景淵肯定會生氣，以后再也不理他了可怎么辦。

    何危嘆氣，揉一把弟弟的頭發(fā)。他們兩個明明是同卵雙胞胎，性格卻大相徑庭。何陸做事總是小心翼翼，對待感情問題更是如履薄冰，從學(xué)生時代喜歡連景淵，這么多年過去毫無進展，抗戰(zhàn)才八年，他暗戀都快十年了。

    “那你讓我?guī)兔s他，萬一也不成功的話該怎么辦？”

    “不會的，”何陸認真道，“你說話比我好使。”

    “……”何危想再慫恿弟弟去嘗試，但何陸抓著他的胳膊，拜托他就幫這么一個忙。他實在是沒轍了，才會想到來找哥哥，否則都不愿意麻煩別人。

    “好吧，剛好我也找他有事?！焙挝Ｋ闼闳兆樱訜o語，“你看看你，6月份的事現(xiàn)在就去約，干什么？不答應(yīng)的話你打算空出時間慢慢磨？”

    被看穿心思，何陸更加局促，低著頭沉默不語。何危最了解親兄弟，也不為難他，拍著肩：“我盡量幫忙，不過約上了你要好好表現(xiàn)，別拖拖拉拉的，該表白就表白，知道嗎？”

    何陸對這個提議明顯猶豫，含糊不清沒有正面回應(yīng)。何危問他吃了沒有，他去弄煎餃，很快就好。何陸看看時間，不吃了，有飯局，某傳媒公司的經(jīng)理等著他呢。

    兄弟倆都已經(jīng)習(xí)慣彼此繁忙的節(jié)奏，何危也不強留，臨走時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阿陸，程澤生你認識嗎？”

    “認識啊，以前合作過?！?/br>
    “關(guān)系怎么樣？”

    “還行吧，普通朋友?！焙侮懽谛P(guān)換鞋，抬起頭，“你不提我還想不起來，前段時間他不是被殺了嗎？兇手抓到?jīng)]？”

    何危盯著他的眼睛，從弟弟的眼神、表情確定他沒有說謊或者隱瞞，才緩緩搖頭：“還沒。”

    “哦，我們公司不少小姑娘喜歡他，還去伏龍山獻花呢。”何陸站在門口，像是不放心似的，又提醒一遍，“哥，那個流星群……”

    “知道知道，肯定幫你搞定行了吧？”何危做了個手勢，“到時候電話聯(lián)系?！?/br>
    ———

    程澤生晚上沒有回未來域404 ，并不是不想回去或是害怕回去，而是給mama一個電話叫回家里，回不去了。

    “澤生，你別擔(dān)心，明天跟媽去廟里，媽幫你求幾個符，戴在身上就能保平安?！倍∠銤M面擔(dān)憂，“后院有桃樹，等會兒媽去摘一根桃枝回來，給你插門上?！?/br>
    “……”程澤生無語，“媽，你都是聽黃局說的？”

    “是啊，你這孩子搬走連個電話都沒有，要不是老黃經(jīng)常告訴我們你的情況，我都不知道你查案撞鬼了！”

    “……媽，你聽我解釋，這是個誤會?！背虧缮^疼，他在辦公室里不是說了嗎？開個玩笑而已，沒遇見什么鬼，就是熬夜沒睡好罷了，怎么老黃嘴那么快，還是捅到自己爹媽這兒來了。

    程老參謀長大馬金刀坐在沙發(fā)上，張姨上茶，他端起來輕抿一口：“這才住出去多久就出事了？搬回來?！?/br>
    程澤生更加無奈，想自我掌嘴，沒事做在黃占偉面前提鬧鬼的事干嘛？這下可好，mama要帶他去廟里爸爸要他搬回來，都是能折騰的主。

    “我說了是個誤會，早晨和老黃開玩笑的。我在那兒住得不錯，一切都好?！背虧缮o了丁香一個擁抱，趕緊找借口脫身，“媽，我沒事的，你放心。先走了，晚上還要開會?！?/br>
    “你晚上有什么會？我怎么不知道？”

    “刑偵支隊的內(nèi)部會議，這還要跟您匯報？”

    “老黃說案子暫時還懸著，你今晚睡家里，陪陪你媽。”

    “就是懸著才要開會討論，集思廣益，走向明朗的話都破案了。”

    父子倆的對話彌漫著火/藥味，丁香趕緊攔著，對程澤生使眼色，讓他別頂嘴。程澤生心里不痛快，真是要命，何危特地留字條，他也應(yīng)下，不回去的話豈不是被當(dāng)成膽小失信又怕鬼了？

    “媽，我今晚真的有事，下個星期我回來住兩天陪陪你，一定?！?/br>
    程澤生拿起外套和車鑰匙往門外走，還沒到門口，便聽見身后傳來“哎喲哎喲”的叫喚聲。他回頭一看，剛剛還臉色紅潤的mama捂著心口倒在沙發(fā)上，影后附身一般把心絞痛演得相當(dāng)傳神，而父親吹胡子瞪眼，眼神似刀剜著他，一臉怒氣。

    “……”

    今晚這個公寓是注定回不去了。

    何?？磿吹揭估锸c，家里靜悄悄的，程澤生相當(dāng)豪邁的爽約隱身了。

    呵。何危合上書，果真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啊。

    ———

    周六下午，東利科技大學(xué)的階梯教室里，連景淵的課程是《平行量子宇宙》，這節(jié)課講解的是有關(guān)多元宇宙的概念。

    “當(dāng)我們想象量子多元宇宙時，我們就像拉里·尼文的短篇小說《萬千之路》里的主角一樣，面臨著這種可能：在不同的量子宇宙中，我們的平行自身可能具有完全一樣的基因密碼，但在漫長生涯中的一些關(guān)鍵時刻，機遇、面臨的選擇、以及夢想驅(qū)使都有可能將我們引向不同的道路，引向不同的生活軌跡和路線?！?/br>
    臺下有學(xué)生舉手：“連老師，那是不是說明我這輩子無法成為百萬富翁，但是在多元宇宙的另一個我或許已經(jīng)擁有勞斯萊斯了？”

    教室里發(fā)出一片輕笑聲，連景淵溫和一笑：“有這種可能，不過我覺得你還沒畢業(yè)，這么青春的年紀就過早給自己定性不太好。正如你幻想多元宇宙的另一個你有錢有勢，或許他也在幻想存在于這里的你是不是已經(jīng)住上豪宅了?！?/br>
    另一個學(xué)生舉手：“連老師，那如果有一天我能見到另一個平行自身，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如果有這種機會的話，我的建議是規(guī)避?！边B景淵在黑板上寫下這個詞，手撐著講臺，“蝴蝶效應(yīng)大家都該知道吧？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動翅膀，可能會引起遠方的龍卷風(fēng)，放在這個問題上是一樣的道理。你的人生軌跡放在四維時空來看的話，像一卷錄像帶，每一個時間點就是一幀圖像，如果在其中插入另一卷錄像帶的畫面，會播放出什么樣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