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文洛在梁耀文的葬禮之后，決定去寵物店買一只黑貓。

    他將頭埋在巨大的帽遮陰影里，臉還是怎么都擋不住。在車窗反光里，他仍然還能看見他臉上猙獰的傷痕——一只要閉上眼睛，江文洛就能立刻想起來，當年那里燙傷之時，鉆心的刺痛感。

    那個鬧鐘被他裝在了背包里，被注視的感覺完全消失。

    江文洛發(fā)現(xiàn)，只要這個帶眼睛的鬧鐘與梁耀文的東西接觸上，就立刻會無比安分，躺在他手心里看著他的時候，甚至帶著一點點涼意。

    可是他新買的貓卻離他的包很遠，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沒事的……”江文洛輕輕地撫摸黑貓的頭，“他是不會傷害我們的。”

    可是他話音剛落，那只貓卻發(fā)出了一聲刺耳的叫聲，不是“喵”這種與人類交流的方式，而更像是無性別的人在畏懼至極的時候，下意識的嘶喊。它渾身的毛都立了起來，在江文洛的掌下瑟瑟發(fā)抖，偏偏又不敢逃。

    ——貓明明該是辟邪的動物。

    江文洛覺得在梁耀文死后，周圍的一切都很邪門，好像一個閥門按耐不住了，里面的東西全都要爭先恐后地跑出來。

    在房門外面，江文洛懷里的貓也死活不肯進去，尖銳的爪子蹬在江文洛的手上，劃破了江文洛的皮膚，耳朵也降下來，對著他的門做出了進攻的姿勢。

    瞳孔縮得很小。

    江文洛的手攥緊，他喉結(jié)上下吞咽了一次，垂著眼簾，緩緩蹲下身來。

    他一向有潔癖，會接近病態(tài)地將房間反復打掃，不允許房間地板上出現(xiàn)一根頭發(fā)——可是現(xiàn)在白色的地磚上卻赫然出現(xiàn)了兩根不明顯的黑色碎發(fā)。

    它們是被人施力才斷裂開來的。

    江文洛帶上手套，將它們撿起來，用手指攆了攆末端，用冰涼的手掌安撫了一下受驚嚇的貓咪，轉(zhuǎn)頭便直接離開。

    這根頭發(fā)其實是江文洛出門的時候放的。

    一段系在門把手上，另一端系在門內(nèi)，脆弱地將兩側(cè)連接在一起。

    ——現(xiàn)在出現(xiàn)這種變化，便說明，他的房間里面在不久前有人進去過。

    現(xiàn)在無疑有人要殺他。

    那個人是誰？

    進他房間里面的人又是誰？

    剛剛他回家的時候，管家笑著跟他打了一聲招呼，廚娘拍著他的肩膀說還是不要太過傷心為好。

    會是他們么？

    江文洛在梁耀文的房間里面冷靜了片刻，又從他這個死亡多時的丈夫的抽屜里，拿出了一把黃銅柄的匕首，才鼓足了勇氣，抱著貓，肩膀靠著墻，返回打開自己房間的門。

    他的手中仍然緊握著那把匕首，背靠在門上，低頭將翻看著手機上出門前拍攝的照片。

    屋子里面床單、靠枕、沙發(fā)紋理都毫無變化。

    江文洛的心臟跳得很快，他脫下鞋，赤著腳，貓一樣地走到了衣柜面前，將手撫在胸膛前，過了很久側(cè)過身才將門緩緩拉開。他不知道里面究竟會不會藏著什么東西。

    “咯吱——”

    江文洛先刺出一次，才觀察掛著的衣服后面是什么情況。

    沒人。

    任何能藏人的地方，他都一一仔細檢查過，才松了口氣，坐在沙發(fā)上，后怕地拍拍自己的胸膛。

    “還好……”他低語。

    可是突然，貓竟然對著桌子上的水杯叫喊出聲！

    江文洛嚇了一跳，又將水杯上的刻度線仔細對照，這才發(fā)現(xiàn)下面沾著有大約一毫米寬的粘液。它就像污跡一樣不明顯。

    可是江文洛強迫癥非常嚴重，是絕對不會讓這種臟東西出現(xi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