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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建王座_分節(jié)閱讀_141

    沈輕澤注意到對方目光,摘下來一只遞給他:“挺暖的?!?/br>
    顏醉一時無語,半晌,口氣古怪:“你不嫌晦氣嗎?”

    沈輕澤一副全然無所謂的態(tài)度:“物盡其用?!?/br>
    顏醉哭笑不得:“以前做打鐵匠,省吃儉用就罷了,你現(xiàn)在好歹也是堂堂淵流城的主祭,不用在用度上這樣苛待自己吧?”

    不就是雙手套嗎?想要不會問他要?非要用叔叔的……

    顏醉心里嘀咕一句,隨口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就是帶我來閑逛的嗎?”

    沈輕澤搖搖頭,指了指街巷陰暗的角落里,一些裹著粗布麻衣發(fā)抖的小乞丐,狼吞虎咽地啃著撿來的土豆皮:“你看看他們。”

    他又引導(dǎo)顏醉去看隔壁一間服飾店,一個平民帶著孩子,拿出攢了許久的銅幣,用長滿老繭的手,一枚枚數(shù)了又?jǐn)?shù),只為給孩子購置一件冬衣。

    夜市里,街上大部分行人,都穿著老舊的外套,能買上一小串臘rou,給家人帶一塊飴糖,都能令他們露出由衷的笑容。

    偶然有貴族奢華的馬車經(jīng)過,平民們紛紛讓開道路,車輪碾過水坑時,濺了他們一身冷水,后者凍得發(fā)抖,還要兢兢戰(zhàn)戰(zhàn)脫帽欠身。

    顏醉面容凝肅,薄唇抿直,低沉沉問:“你想說什么?”

    沈輕澤淡淡道:“這座城很窮。城里大部分人,都很窮,能勉強維持溫飽,都不容易?!?/br>
    “明明周邊有許多礦產(chǎn)資源,還有大量未開墾的、拋荒的土地,可大家為什么還這么窮困?”

    顏醉垂下眼簾,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我這個城主無能……”

    “不?!鄙蜉p澤的否定脫口而出,隨意抓過他一只手,冰涼的觸感令他蹙了蹙眉。

    “淵流城就像這只手?!鄙蜉p澤的輕輕折起他的拇指:“貴族們是最短的拇指。他們是統(tǒng)治者,人數(shù)最少,明明不事生產(chǎn),卻占著最重要的地位,占有最多的資源。”

    他依次折攏剩下四根手指:

    “貴族以下,是農(nóng)夫、商人、工匠、士卒等等普通平民,他們構(gòu)成了城里最主體的力量,人數(shù)最多,承擔(dān)著幾乎所有勞動,卻只占有少量資源?!?/br>
    沈輕澤將顏醉的手握成拳,攏在掌心:

    “當(dāng)然,他們還不是社會的底層,真正的底層是一無所有的乞丐、奴隸、流亡者。他們朝不保夕,命如草芥。”

    他抬眸,望著顏醉若有所思的眼:“真正使淵流城貧窮的,一者是低下的生產(chǎn)效率,每個勞動者的產(chǎn)出都很少,加起來,總數(shù)也就那么一點?!?/br>
    “二者,就是擁有財富分配權(quán)的貴族。他們把為數(shù)不多的財富,都卷到自己口袋里,只剩下一點零頭,留給廣大平民們,長此以往,大家能不窮嗎?”

    顏醉似乎懂了一點,卻又有更多疑惑涌上心頭:“你的意思是……貴族們不該存在?可是你我,也是貴族。”

    “不,他們是時代的必然產(chǎn)物,自有存在的價值。”

    沈輕澤淡淡道:“我只想告訴你,殺掉一個顏恩,你的奶奶或許會很傷心,因為她沒了兒子,她或許會責(zé)怪你,因為你們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一家人?!?/br>
    “但是,少了一個顏恩,淵流城如同剜掉一個最大的膿瘡,他所占據(jù)的那部分巨額財富,不再只供他一人揮霍享樂,而是可以用在無數(shù)地方,發(fā)展我們的城市。”

    “新修更多水利,開坑更多農(nóng)田,開設(shè)更多工坊,提供更多的工作崗位,養(yǎng)活更多的人口。這筆財富,最終將落到廣大百姓的口袋里?!?/br>
    “許多朝不保夕的家庭會因此而富裕起來,那些養(yǎng)不起丟在路邊自生自滅的孩子,能吃上一口飽飯,活下去?!?/br>
    “這座城市將越來越欣欣向榮。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必責(zé)怪自己,作為一個城主,你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我相信,你的奶奶也明白,所以她沒有責(zé)怪你,不想令你為難?!辈艜谀汶x開后,躲起來偷偷落淚。

    沈輕澤輕嘆一聲,略去了后半句。

    “在她眼里,你是個優(yōu)秀的、稱職的城主?!?/br>
    夜幕之下,華燈之間,沈輕澤一雙深邃的黑眸,明亮如同天上的星子,專注凝視他時,傳遞出一種堅定的力量。

    “你是她的驕傲?!?/br>
    顏醉被攏在對方掌心的手漸漸捂熱,能清晰地感受到沈輕澤沉穩(wěn)的脈搏。

    對方溫?zé)岬钠つw下,仿佛有某種熱烈的情感洶涌澎拜,匯聚成溪,順著脈搏緩緩流淌。

    顏醉無從分辨那是什么,只覺浮躁的內(nèi)心終于沉淀下來,前所未有的安定、開闊。

    他怔然望著沈輕澤半晌,終于舒展開眉眼,低沉沉笑起來:“你帶我來這里,是特地安慰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