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明，晨曦升起，幾縷陽光稀稀碎碎鉆進屋內(nèi)。

    常越禮從睡夢中清醒，正對上一雙幽深的瞳孔。

    “早?！彼麄?cè)身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胃還舒服嗎？”

    溫灑灑扯了下嘴角，不著痕跡地躲避他的觸碰，不咸不淡地嗯了聲，然后指著床頭的手機說：“晚上有人給你發(fā)了幾條信息?！?/br>
    常越禮拿過來一看，心里暗罵了句臟話。

    時間：11:56分；內(nèi)容：表哥，我睡不著，你還在忙嗎？

    時間：12:03分；內(nèi)容：我好想你……

    “既然叫你表哥，那她應(yīng)該就是上次來參加我們訂婚儀式的費小姐吧?！睖貫⒄f，“和她關(guān)系不錯嘛。我記得她那時候剛從國外回來，你們以前都沒怎么見過吧?！?/br>
    常越禮見她臉色不虞，解釋道：“她最近打算留在國內(nèi)了，我媽讓我照顧照顧，畢竟是親戚，她又是小孩子心性，所以有事沒事就找我?guī)忘c忙，我也不好拒絕。”

    “哦。”她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我知道了?！?/br>
    常越禮皺眉，放下手機，揉了揉眉心，半晌開口：“你沒別的話想要問問我？”

    她靜靜直視著他的眉心，錯開他若有若無的視線，輕輕說道：“常越禮，我困了，要睡會兒。你上班去吧。”然后不再看他，直接背身躺下。

    兩人默契地緘默，氣氛僵硬。

    常越禮心口憋悶，這樣平靜無波的場景讓他覺得有點窒息。他恍然發(fā)覺自己好像無法從她的表情猜透她的內(nèi)心了，那種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結(jié)果卻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覺糟透了。

    嘆了口氣，他起身，看了一眼她顫抖的睫毛，最終什么也沒說。

    聽見關(guān)門離開的聲音，溫灑灑眼角的淚如崩裂的落珠，一顆一滴，無聲無息。

    電梯門開，常越禮正碰上外出跑步回來的江守清，兩人禮貌地互相打了招呼，然后各自錯身走開。

    常越禮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但是依舊平整干練，沒有一絲褶皺，加上自身氣質(zhì)卓然，舉手投足從容閑適，使人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心不在焉和些許狼狽。江守清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刻意去關(guān)注他，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這個男人大早上從溫灑灑家里走出來很不合適。

    進門前，他看了下緊閉的對門，只是一瞬，便收回目光，關(guān)上了門，隔絕掉自己的胡思亂想。

    陽光慢慢盛放，堆蓄了成團的灼熱，混著清逸的細風，被輕揚的窗簾所遮映的房間內(nèi)一片影影綽綽。

    鈴聲響，人影動。

    “喂，灑灑？在聽嗎？”

    “哥，予明哥?！甭曇羧缤押蟮娘w沙，干硬得擠不出一點水分，聽得對面的人一陣驚滯。

    “你……你沒出什么事吧。”杜予明又擔心又害怕地問，“常越禮有沒有……欺負你？”

    半天沒聽到反應(yīng)，杜予明急得在原地轉(zhuǎn)圈，以為那個禽獸強迫她了，便克制著怒氣柔聲安慰她：“灑灑，放心，哥哥替你去教訓(xùn)他，讓他……”

    “他出軌了?！倍庞杳魑凑f完的話被對面突如其來的平靜陳述堵得嚴嚴實實。

    “灑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哥，你是不是知道他和他那個表妹搞在一起？”

    一句又一句話像一塊又一塊頑石砸在他的身上，杜予明愣怔在地，剛才游走的煞氣霎時噴薄而出，“你說什么？他和誰？這個畜生，我去殺了他，我要去殺了他?！?/br>
    溫灑灑笑了，熱淚滾下，她擦了又擦，不禁自嘲道：“殺了他又能怎么樣，是我太蠢了，是我識人不清，也是我沒能守好自己的心?！?/br>
    “別哭，灑灑。那種狼心狗肺的男人不值得你傷心，哥一定會給你討回公道?！甭犚娮约赫滟F的女孩發(fā)出哽咽的涼笑，杜予明的心像被刀碾油煎，疼得無以復(fù)加，“我的灑灑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理應(yīng)配更好的男人，是他辜負你，是他藏得太深，和你沒關(guān)系，不要對自己失望，好嗎？”

    溫灑灑抱膝看著窗簾輕搖輕晃，幾抹天邊的余光斜斜打在腳邊，她呆呆地注視著它慢慢從腳尖溜到腳腕，好一會兒，光暈緩緩擴散成套環(huán)，套在她紅腫的眼圈四周。溫灑灑瞇眼，用盡二十多年來所有的決心說：“哥，我要退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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