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情陷入了苦戰(zhàn)。

    每次到他最強大的時候，他就會遇到無法匹敵的敵人。不管是一開始的鄭獨，還是現(xiàn)在的提烏斯學院，他都無法戰(zhàn)勝。

    但這是一個好事情，這意味著他有值得去挑戰(zhàn)的目標，他是這片海里最鮮美的魚餌，只要他強大到?jīng)]有魚來吃他，就是真正的自由。

    他感受到了這片海。

    孫無情抬起頭，李建成、張休、仁良、甚至還有他不認識的學院老師，正以他為目標，施展他們引以為傲的恩賜。

    要知道，這些執(zhí)法者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聯(lián)邦精英，雖然這個“恩賜繁榮”時代只持續(xù)了二三十年，但在他們這一代，至少憑借著這個手藝過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而現(xiàn)在，孫無情是規(guī)則的破壞者，他和鐘離望都是。

    盡管只是他們知道有人在撬動這個世界的根基而已。

    這有錯嗎？

    沒錯，只是更有趣了而已。

    他深吸一口氣，就像“朋友”正在收縮這架機械的內(nèi)壁一樣，但這臺機器應(yīng)該感受不到他的興奮。

    人生總要有所選擇，選擇生，或者選擇死。

    正朝他撲過來的張休，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與他相似的力量，就像一根針刺進了大腦，雖然這根針還很細，但它代表了某樣東西。

    孫無情的選擇。

    正如雅典娜所說，剛才發(fā)生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完全被“朋友”記錄下，如果他沒有別的底牌，肯定會完全落入“朋友”的計算中。

    所有人都在逼孫無情使出底牌，他學會的恩賜，東國派給他的兵，失落綠洲或者是他母親留給他的東西，都有可能改變戰(zhàn)局。

    但有些東西，連“朋友”也算不到。

    “他在現(xiàn)場學習我的恩賜！”張休對著通信系統(tǒng)大喊，同時也停下了繼續(xù)進攻的步伐，但從孫無情身上散發(fā)開來的力量，卻沒有絲毫減弱。

    孫無情其它的恩賜都已經(jīng)派不上用場，“朋友”控制著這臺機器讓他無法使用原子構(gòu)成，身處于機甲中的他也沒有必要使用幻境和臣服。能來抓他的只有學院的執(zhí)法者，既然如此，他應(yīng)該換一個恩賜。

    如此簡單的道理，只是沒有人相信他真的會那么做。

    因為這代表著犧牲。

    此時此刻，鮮血爬滿了孫無情整張臉，他的視線因為疼痛開始變得模糊，但腦海中的目標，卻比往常要更清晰。

    張休的恩賜，是利用腦電波進行搜索和攻擊，找到和敵人腦電波相違背的頻率，就能最輕松的打敗對手。

    幾十年來，張休練就的是能在瞬間找到敵人弱點的反應(yīng)，正如他之前的所有任務(wù)一樣，只要看別人一眼，他就死了。

    但孫無情做不到，他可以學會別人的恩賜，但無法復(fù)制經(jīng)驗。

    所以，他只能選擇更粗暴的攻擊。

    沉寂的機甲中，一陣風暴憑空出現(xiàn)，瞬間橫跨數(shù)百米的距離，落在了圍攻孫無情的所有執(zhí)法者身上。

    仿佛天神的重錘，讓所有人心底一震。

    但不出意料的是，孫無情自己也受到了這股力量的反噬。這場電磁風暴更像一枚炸彈，爆炸之后，萬物歸寂。

    飛行器托著張休等人往后撤，不是因為他們心生懼意，而是因為無力再戰(zhàn)。

    蘭斯洛特和雅典娜這才帶著人趕到，但目光所及，只是在坑坑洼洼的管道內(nèi)部，沉寂著一架巨大的機甲。

    纏繞在機甲腳旁的藤蔓已經(jīng)停止生長，但四周的墻壁卻在不斷的往內(nèi)部延伸，目標依舊是孫無情cao作的那架機甲。

    “快，把機甲拆開?！毖诺淠雀緵]想到孫無情在這種情況下還學習一個新的恩賜，后果如何，她已經(jīng)不敢預(yù)料。

    或許沒等聯(lián)邦把孫無情的腦袋開瓢研究，他就自己先把自己玩壞。

    緊跟著兩人的“天使”按照既定陣型散開，他們是教堂僅存的幾名能使用原子構(gòu)成的實驗體，他們圍在機甲四周，一邊消化著從“朋友”探過來的機械臂，一邊把孫無情駕駛的機甲吞掉，手忙腳亂的把孫無情從駕駛艙里面搬出來。

    人還沒昏迷，卻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后撤？”蘭尼斯特問雅典娜。

    “怎么可能撤的回去?！毖诺淠然仡^，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芭笥选钡牧α空谔毂稳眨麄€格陵蘭島幾乎都變成了它的領(lǐng)域。

    “我們的人，還能往里走多遠？”

    “能走多遠都沒用，人家在這里建了個基地，還把自主決策權(quán)都交了出去，我們有再多人都沒用?！?/br>
    “你的意思就是等死？”

    “我從來只負責提建議，等不等死你自己看著辦?！?/br>
    “放我……回去，我還……能打?！本驮谶@個時候，背上的孫無情忽然抬起了頭，空氣中又開始出現(xiàn)若有若無的恩賜反應(yīng)，但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少年已經(jīng)可以說是油盡燈枯。

    “我們要不把他殺了吧?！碧m斯洛特看了孫無情一眼，又對雅典娜說道：“反正誰也追究不了我們?！?/br>
    “最好直接把大腦毀掉。”雅典娜輕車熟路的從身上掏出武器，對準了孫無情的大腦。

    游戲已經(jīng)玩夠了，自從他們決定跟著孫無情過來，就沒打算戰(zhàn)勝聯(lián)邦，最多是希望從這個龐然大物身上狠狠咬下一塊rou。

    只要還是提烏斯學院的人類掌握決策權(quán)，公平競爭下，雅典娜相信自己帶的人一定能攻占格陵蘭島，最后登上聯(lián)邦大陸。

    林衛(wèi)都來到修道院門口了，自己也想去提烏斯學院看一眼。

    只不過，對方的決心似乎比所有人都強。林衛(wèi)的殺伐果斷與生俱來，自己永遠都比不上。

    雅典娜忽然想起十幾年前喬治把“伊甸園”的決策權(quán)交給她的時候，那雙蒼老的眼睛看了自己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預(yù)料到了今天發(fā)生的事。

    教堂不是沒有兵，“伊甸園”依舊掌握著無數(shù)的計算集群。就算到了現(xiàn)在，只要她愿意，解開“伊甸園”的自主決策權(quán)，整個世界就會為她陪葬。瘋狂的機器甚至會把東國和聯(lián)邦都吞噬殆盡。

    各國的火種計劃，不止針對聯(lián)邦，也針對因為這個威懾而逐漸變得脆弱的世界。

    “五王座”已經(jīng)隨著雅典娜最后的瘋狂投入了戰(zhàn)場，整個教堂沒有留下火種，這個時候，或許東國的第一艘宇宙飛船已經(jīng)起飛，只要能把足夠的基因組帶出去，去半人馬座也好，仙女座也好，人類不至于因為硅基生命的存在而亡。

    但雅典娜最終什么都沒做。

    沒有解開自主決策權(quán)是因為軟弱，沒有實施火種計劃，是因為自己的驕傲。

    這個矛盾決定，僅僅是被喬治一句話牽連著，直到今天。

    “這是神賜予我們的土地，守護它是我們的義務(wù)?！?/br>
    “喬治大人也和你說過一樣的話？”蘭斯洛特微微抬起下巴。

    “也和你說過？”

    “兩千五百年前就說過?！碧m尼斯特把孫無情背在身上，調(diào)轉(zhuǎn)飛行器的方向，身后的“天使”開始最大功率輸出他們的恩賜，方圓幾百米內(nèi)就像一個黑洞一樣把所有的機械都分解重組，變成屬于教堂的鐵墻。

    “‘伊甸園’，我給你伊麗莎白號的所有控制權(quán)，目標是救下我們?！?/br>
    看來雅典娜也豁出去了。

    “收到?！?/br>
    天空之上，一直在往格陵蘭島傾瀉彈藥的“五王座”收到了雅典娜的消息，當然，現(xiàn)在是應(yīng)該是“四王座”了。

    其中，伊麗莎白號率先出列。

    格拉海德曾經(jīng)死在這艘船上，殺他的人也已經(jīng)被封進了鐵墻帶回了聯(lián)邦。伊麗莎白號是最早的五王座，這也是雅典娜首先選擇它的原因。

    丟東西總是要先丟舊的。

    就像林衛(wèi)給“朋友”的任務(wù)一樣，雅典娜給“伊甸園”的任務(wù)同樣難于登天。

    但只要有決策權(quán)，沒有什么不可能。

    至少能讓“伊甸園”在它還活著的時候展現(xiàn)一把計算機的創(chuàng)造力。

    巨大的宇宙飛船開始收縮，能源核心閃著耀眼的光，所有的金屬被拆解成最小的“馮諾依曼機器”，然后把金屬都投入最中央的熔煉爐中。

    一切都是為了得到更多的能源，以及，建造一個新的武器。

    建造這個飛船的初衷是為了救人，而現(xiàn)在，它雖然還是為了救人，但救的是幾個被聯(lián)邦追殺的人。

    他們需要更有利的反擊，而事實是，教堂自己都從未建造過一個為了消耗全部的資源用來進攻的武器。

    就在“天使”掩護蘭尼斯特和雅典娜撤退的幾分鐘內(nèi)，整個伊麗莎白號，被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電磁炮。

    一個懸浮在兩千米高空，直徑為1.2公里的巨大電磁炮。

    看起來就像是上帝睜開了眼睛。

    這架電磁炮的外殼比想象中的要薄，但里面的能源反應(yīng)，卻比世界上所有的電磁炮加起來都要強大，外殼甚至無法承擔兩次射擊。

    這就對了。

    嗡！

    孫無情沒想到這種巨大的電磁炮發(fā)射時是這種聲音，或許是因為自己的耳朵瞬間被震聾，鮮血不計成本的流淌而下，這是一道充滿血腥味的白色激光。

    但激光背后，是澄澈的天空。

    “回撤?！碧m尼斯特和雅典娜的面前出現(xiàn)了紅色的大字，他們也同樣聽不見任何聲音。

    如果他們站在高空往下看，會看到一架巨大的黑色機器的中間出現(xiàn)了一圈紅色，那火圈的范圍之內(nèi)，是猙獰的管道，和深不見底的黑暗。

    只不過，另一道火紅，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何必掙扎?！绷中l(wèi)帶著悲憫的表情出現(xiàn)在孫無情身邊，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