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舉著手機(jī)，淡淡的“嗯”了聲。然后側(cè)頭，輕飄飄的從付華初臉上掃過。

    “沒什么，一個老流氓?！?/br>
    “……”

    付華初的神情僵住了。

    一是他沒見過這樣的喬暮云。印象里這姑娘脾氣是頂好的，性子內(nèi)斂，逗不起來，跟著謝圖南出來玩也不太愛說話。

    簡而言之，有點(diǎn)沒趣。

    不過謝圖南那時候護(hù)的緊，也沒人敢招惹她。

    二來，流氓就算了……

    老是什么？！

    付少爺難以接受。

    但這會他不生氣，因為他看到喬暮云上了一輛銀色的保時捷，駕駛座上似乎還是個年輕男人。

    不知道謝圖南見到這樣的喬暮云，是什么反應(yīng)。

    想到這，付華初翻著手機(jī)，撥了個電話出去。

    “哪兒呢？攢個局?！?/br>
    ***

    望江這家酒吧是早些年謝圖南和付華初一起開的。那會二十出頭的年紀(jì)，純粹砸錢弄個場子玩玩。到現(xiàn)在規(guī)模也不大，圖個清靜。

    付華初到望江是三十分鐘后，包間里熱熱鬧鬧湊了兩桌麻將。見他進(jìn)來有人叫了聲“付哥”準(zhǔn)備讓位。

    他擺擺手，轉(zhuǎn)了半圈找到謝圖南。

    謝圖南穿了件純黑襯衫，背對光坐在沙發(fā)上，低著眉，袖口往上卷了兩折，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把玩著手里的雪茄。

    付華初搭上他的肩，走到旁邊坐下。

    “喝點(diǎn)什么?！?/br>
    謝圖南抬眸看他一眼，懶洋洋的，沒搭話。

    付華初打量他神色，組織了一下語言，悠悠然開口：“我聽冬子說他昨晚在酒店見著一女的，很像喬暮云?！?/br>
    謝圖南慢慢的往杯子里倒酒，不咸不淡的往對面黎冬身上掃了一眼。淡漠的，看不出情緒。

    黎冬只是沒忍住八卦了一句，沒想就這么叫付華初給賣了。他輕咳一聲，極力挽救：“隔挺長距離，也看不太清。”

    說著還拼命朝付華初使眼色。

    付華初沒看見似的，繼續(xù)道：“聽說她身邊還跟了男的?！?/br>
    黎冬：“……”

    謝圖南抬手解了兩顆領(lǐng)扣，端過桌上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喉結(jié)微微滾動，暗光下拉出好看的線條，從下頷一路延伸到胸口。

    他把杯子放回茶幾上，“?！钡囊宦?。

    “聊點(diǎn)別的?！?/br>
    付華初點(diǎn)點(diǎn)頭，似乎頓悟了一般岔開話題：“我剛辦事經(jīng)過醫(yī)院，去看了你外公?！?/br>
    “老爺子這兩天狀態(tài)還行，和我抱怨你這個不肖子孫連個人影都不見。不過——”

    付華初頓了一下，“你猜我在那見著誰了？”

    謝圖南給面子的往外蹦了一個字：“誰?！?/br>
    “喬暮云！”付華初一拍手，“你說巧不巧，她去找你外公?！?/br>
    “她知道那是你外公嗎？”

    黎冬：“……”

    謝圖南開始玩打火機(jī)。

    火苗“噌”的一聲竄開，雪茄被點(diǎn)燃，煙草味靜靜彌漫開。

    無視黎冬“殺頭”的手勢，付華初繼續(xù)道：“她真變了不少，兩句話把我噎的夠嗆。”

    “……”

    “那男的我也看見了，開輛保時捷，挺有排面。”

    “……”

    徹底冷場。

    謝圖南單手搭在沙發(fā)側(cè)，修長的手指夾著棕色雪茄。他一口沒抽，任由猩紅的光在指間明滅交替。

    黎冬放棄了，窩在角落里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黎冬看來，謝圖南當(dāng)初對那位沒的說。不是砸點(diǎn)錢的那種好，是真的什么事都放心上了，到處都周全妥帖。

    有時候帶出來玩，那位安安靜靜坐旁邊，謝圖南打著牌都會時不時看兩眼，眼神里那種溫柔做不了假。

    大伙從一開始沒當(dāng)回事，到后面漸漸醒悟過來：南哥這是栽了。

    挺徹底的那種。

    后來突然有一天，聽說真分了。南哥表面上看著淡淡的不甚在意，實際上這兩年除了付華初會時不時老虎頭上拔根須，誰也沒敢在他面前提。

    至于現(xiàn)在南哥心里還有沒有那位，沒人知道。

    但前女友這個詞吧，前不前的不重要，只要帶著女友兩個字，男人總會有那么點(diǎn)扼殺不了的占有欲。

    更何況是放在心尖上疼了那么久的女人。

    這是專往心窩里捅刀子。

    那邊的兩桌麻將還在繼續(xù)，吵鬧聲卻似乎被一種無形的氣壓隔絕開。黎冬灌了口酒，覺得周邊壓抑的讓人喘氣都有點(diǎn)困難。

    謝圖南疊腿靠在沙發(fā)背上，眉眼斂著，神情淡漠。偶爾有燈光掃過，他垂著眸子，眼神落在前頭折射微光的玻璃酒杯上。靜默深邃，不帶一點(diǎn)情緒。

    付華初似乎是還覺得不夠刺激，捯飭著手機(jī)點(diǎn)開喬暮云的朋友圈，晃到謝圖南面前。

    “這兩張照片不錯?！?/br>
    謝圖南終于緩緩抬眼。他坐直了身子，拂開付華初的手，然后把燃了一半的雪茄沉進(jìn)酒杯。

    第3章

    過了晌午，天氣預(yù)報說有雨。

    車堵在半路，走走停停。暮云的視線沒什么焦距的落向窗外，看著天一點(diǎn)點(diǎn)陰沉下來，云層攏到了一塊。

    緊接著，大雨傾瀉而下。

    這條街暮云很熟悉，再往前穿過一個十字路口，就是a大的小吃街。她念書的時候不太逛，但經(jīng)常路過。

    一般是晚上七八點(diǎn)的時候，做完兼職回來，能看到一對對情侶牽著手漫步。

    趁著紅燈，暮云拿了把傘，推開車門。

    “姐？”

    “我去前面買點(diǎn)東西?！?/br>
    暮云的聲音混入雨幕，聽得不大真切。

    張懷漾當(dāng)然不能扔下車跟上去，只能看著暮云靈活的穿過車輛間隙，身影逐漸被雨幕模糊。

    過了十字路口，暮云沿著綠化帶慢慢的走，最后拐進(jìn)一家便利店。

    老板娘還記得暮云，但有些不敢認(rèn)：“——喬同學(xué)？”

    暮云笑了笑，“阿姨?！?/br>
    “你回北城了？”

    “沒有?！蹦涸普f，“過來辦點(diǎn)事?！?/br>
    她從柜臺上拿了盒口香糖，掏出手機(jī)準(zhǔn)備付錢，卻被老板娘攔下：“難得來一趟，付什么錢。”

    暮云：“不行——”

    話沒說完，老板娘已經(jīng)把二維碼倒扣到柜臺上，“瞎客氣，你當(dāng)年輔導(dǎo)小希功課都沒收錢?！?/br>
    暮云無奈作罷。想起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又道：“小希很聰明，我沒教她什么?！?/br>
    “她那點(diǎn)聰明都沒用在正地方?！?/br>
    暮云：“今年已經(jīng)中考了吧？”

    “考在附中，快開學(xué)了。”老板娘笑得欣慰，“還有三年，就該念出頭了?！?/br>
    “前兩天還跟我說要學(xué)醫(yī)?！?/br>
    “還是別。”暮云說，“挺累的，學(xué)點(diǎn)輕松的吧。”

    老板娘搖頭，“倔著呢，我們說的她一句都不聽。”

    話音剛落，正主拎著杯奶茶從外頭進(jìn)來。

    “小希?！崩习迥锏溃骸翱炜纯凑l來了?！?/br>
    被叫做小希的女孩十五六歲的年紀(jì)，穿著t恤熱褲，大概是跑的急，半邊肩膀被淋的濕透。

    她抬頭認(rèn)了一會，驚喜又遲疑的：“暮云jiejie？”

    暮云微微俯下身，拍了拍她頭頂，“有沒有乖乖學(xué)習(xí)?！?/br>
    小希點(diǎn)頭。

    又道：“jiejie，我發(fā)過你消息?！?/br>
    “什么消息？”

    小希在手機(jī)上鼓搗一會，翻出一個微信給暮云看。

    很熟悉的頭像，一張她的背影圖，還是謝圖南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