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人們常說，餐飲行業(yè)雖然利潤豐厚，但是掙得都是辛苦錢。確實(shí)如此，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忙到半夜，甚至轉(zhuǎn)鐘才能坐下來歇會。

    這么連著三天下來，盧青桑連手臂都快抬不起來，元寶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由于站的時(shí)間過長，腳腫得跟饅頭似的。

    這樣下去不行，盧青桑可不想像一頭老黃牛一樣累死。

    她砍掉了晚上的小炒，專心賣蓋飯與小點(diǎn)心，連包子燒麥都不賣了。

    蓋飯的菜色每隔三日換一次，在飯團(tuán)與福壽卷重點(diǎn)上下心思，甜的咸的酸的都去嘗試，開發(fā)新口味，務(wù)必把造型做的漂亮。

    如此一來，兩人終于是陀螺了，基本上只需要忙一上午，下午就清閑下來。

    這天，元寶在廚房里清點(diǎn)了一遍，出來對盧青桑說：“姑娘，醬油、糖，還有黃酒不多了，咱們還要去買些菜rou回來?！?/br>
    古代沒有冰箱，rou菜沒法保鮮。幸虧院子里有口井，一些魚rou就放進(jìn)籃子吊在井里保存。但是也放不了多少，每天還是得去采購。

    這幾日下來，盧青桑大概對每天需要多少rou菜心里有了個(gè)數(shù)，于是在與元寶出門買菜時(shí)，就跟賣菜賣rou的小販說好，讓他們每天早上固定地送到店里。

    兩邊都獲利的事情，小販們自然是點(diǎn)頭同意。

    rou鋪旁邊有個(gè)雜貨鋪?zhàn)?，盧青桑買了糖、胡椒、大料等等，她竟然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雪白的淀粉，立刻問老板：“這是什么粉？”

    老板捏了一小撮放在鼻尖聞了聞，道：“這是綠豆粉。”

    盧青桑大喜：“老板，這一袋我都要了，還要一桶黃酒?！?/br>
    結(jié)完賬，老板答應(yīng)幫著把東西送回家。

    從鋪?zhàn)永锍鰜?，元寶不解道：“為什么買那么多豆粉啊，我記得家里還有不少?！?/br>
    盧青桑道：“家里都芡粉是甘薯淀粉，這個(gè)是綠豆粉，我另有用處?！?/br>
    東西買完后，兩人在街上隨意逛逛，漸漸從鐘樓街走到鼓樓街，盧青桑打算進(jìn)去衣鋪?zhàn)?，元寶突然拉著她，“姑娘，今天有點(diǎn)累了，不如咱們早點(diǎn)回去吧?！?/br>
    盧青桑笑道：“給你買兩身衣裳再回去?！?/br>
    元寶面色有異，急得搖頭，“下次吧，要不咱們明天再來看?！?/br>
    盧青桑頓住腳步，摸摸她的額頭，“是不是不舒服？”

    不燙啊，盧青桑收回手，目光突然落到一處，愣住了。

    元寶“哎呀”一聲，嘟嚷：“本來不想讓你看到的?！?/br>
    董賢，想不到還能在這里看到他。

    他穿一身青布舊衣，面皮黑瘦，頭發(fā)白了許多，乍一看，老了快是十歲，連背都駝了。

    他面前支了一張桌子，正在給人寫信，桌子邊掛著一個(gè)牌子寫道，替人讀信寫信，每封信三文錢。

    以前的董賢雖然是個(gè)不得志的老秀才，可是家里小有田產(chǎn)，勉強(qiáng)算是個(gè)鄉(xiāng)紳老爺。今日一看，渾身落魄寒酸，哪有以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秀才老爺樣兒。

    元寶扯扯盧青桑的袖子，擔(dān)憂地望著她。

    盧青桑嘆了口氣，“咱們回去吧?！?/br>
    見面也沒什么好說的，盧青桑認(rèn)為她與董家的恩怨結(jié)清，為了避免麻煩，不如不見。

    回去的路上，元寶解釋道：“姑娘，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你。我前幾日回家，聽我爹娘說，董家的日子不好過。永清縣令剝奪董老爺秀才的名頭，現(xiàn)在董家田也沒了，還在外頭欠了不少錢，名聲也難聽。董老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能在城里替人寫信掙點(diǎn)小錢過活。董少爺在書院也念不下去書，據(jù)說是去南方做生意了?！?/br>
    盧青桑問：“馬氏與董靜嫻呢？”

    元寶：“馬氏娘家的嫂子容不下她，將她趕出來，董老爺也不許她回家，她現(xiàn)在在一戶大戶人家做漿洗婆子。董小姐性格古怪孤僻，每天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也不跟人說話，以前還想跟董家結(jié)親的人現(xiàn)在都熄滅了心思?！?/br>
    董家得此下場，咎由自取，盧青桑就像在聽一個(gè)外人的故事，沒有任何觸動(dòng)。

    元寶度量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姑娘，其實(shí)我早就想跟你說了，但是又怕你心軟去接濟(jì)董家。之前董家把你害慘了，幸虧遇到了好心的裴大人，不然，不然后果我都不敢想象。總之，這是董家作惡的報(bào)應(yīng)，你千萬別心軟?！?/br>
    盧青桑大笑，拍拍元寶的肩膀，“你覺得我會那么傻嗎？咱們的錢是自己辛辛苦苦掙回來的，我就是丟到水里聽咕咚一聲響，也比接濟(jì)董家舒坦?！?/br>
    元寶撫了撫胸口，也跟著笑道：“那我總算是放心了。姑娘，你變了好多?！?/br>
    “變得是好，還是不好？”

    “好，如果是以前的姑娘，性子太柔弱了，讓人擔(dān)心?！?/br>
    盧青桑：“吃一塹，長一智嘛?！?/br>
    元寶剛才在話里提起“好心的裴大人”，盧青桑才想起了已經(jīng)有十來天沒有見裴琰了。

    自從盧家食店正式開張后，她忙著掙錢，竟也沒大想起裴琰來，果然事業(yè)才是女人最好的愛人啊。

    裴大人雖然可愛，但目前在她眼里，尚且不及銀子可愛。

    然而，今日沒見到裴大人，卻見到了柳表妹。

    柳小姐是傍晚時(shí)分過來拜訪的，一見到盧青桑就噘嘴抱怨，“你真討厭，從表哥家搬出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br>
    這姑娘也太自來熟了吧。

    盧青桑：“我們的交情還沒那么熟吧?！?/br>
    柳小姐嘴巴噘得更高了，“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是好朋友了。你騙我我都不跟你計(jì)較?！?/br>
    盧青桑隨口問：“我騙你什么了？”

    柳小姐紅著臉，支支吾吾，“1qaq你說你是表哥的心肝寶貝，我都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表哥的妾室，你上次耍我玩兒，我還沒跟你生氣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第28章

    元寶端著兩碗紅豆冰沙進(jìn)來，柳小姐眼珠子盯著還在冒涼氣的碗，好奇地問：“這是什么？”

    盧青桑推了一碗到她面前，“紅豆冰沙，嘗嘗看?！?/br>
    柳小姐拿起勺子輕輕挖了一勺放進(jìn)嘴里，細(xì)細(xì)綿綿的冰沙在嘴里化開，佐以甜滋滋的紅豆，清涼又解暑。

    盧青桑與元寶互視一眼，笑了，這下子總算是把柳小姐的嘴巴給堵住了。

    柳小姐吃完紅豆冰沙后也忘記了控訴盧青桑的事情，她把食店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一遍，看著正在清洗茉莉花的盧青桑，更加困惑了，“你為什么要開食店？”

    盧青桑把洗凈的茉莉花撿起來放在竹筲箕上晾干水分，很自然地回道：“我要養(yǎng)活自己呀。”

    “可是，可是你可以讓我表哥養(yǎng)活你啊。你為什么不做他的妾室，為什么要這么辛苦，為什么——”

    “小姐，你有十萬個(gè)為什么嗎？”

    柳小姐搖搖頭，“沒有，我就覺得你跟旁人不同。”

    盧青桑笑了，“我不想做妾，肯定就要自己養(yǎng)自己，你過來的路上也看到了，有女子沿街賣花，都是掙錢謀生，大家其實(shí)沒有什么不同。”

    柳小姐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盧青桑手下不停，調(diào)了一碗溫水出來，將茉莉花倒在里面。

    柳小姐好奇地問：“你在做什么？”

    “做小食?！?/br>
    “哦。”

    她乖乖地跟著盧青桑身邊，看著她在燒沸水的鍋?zhàn)又械谷氚咨勰┡c白糖，然后不停地?cái)嚢琛?/br>
    盧青桑抽空送客：“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柳小姐雙眼閃閃發(fā)光，“我以后可以來找你玩嗎？”

    盧青桑反問：“你一個(gè)侍郎府的千金小姐，總是跑到市井來玩，你爹媽會同意嗎？”

    別到時(shí)候惹出麻煩來了。

    柳小姐反常地嘆氣，喃喃道：“我才不是什么真正的千金小姐。我家里就是普通的農(nóng)戶，僥幸我叔叔中了進(jìn)士，接了我們一家來過活，其實(shí)都是占我叔叔的光罷了。京城那些真正的官宦千金也不屑于跟我往來。我喜歡跟jiejie你玩兒?！?/br>
    盧青桑：“……行吧?！?/br>
    鍋中的綠豆粉已經(jīng)煮成透明狀粘液，盧青桑拿起鍋?zhàn)有⌒牡匕颜骋旱惯M(jìn)鵝蛋大小的模子里，倒到一半，再放入一朵茉莉花，再繼續(xù)倒?jié)M，如此，倒?jié)M了十個(gè)模子，再拿冰塊冰鎮(zhèn)，最后等著脫模就行。

    盧青桑做完這些事，回頭一看，柳小姐竟然還沒走，她舔舔嘴巴，興奮道：“這叫什么，也是好吃的嗎？”

    這個(gè)其實(shí)就是古代版的水信玄餅，倒說不上多好吃，但是勝在賣相，晶瑩剔透猶如水滴，中間鑲嵌著一朵潔白的茉莉花，顏值誘人。

    盧青桑想了想道：“這個(gè)叫做水晶花糕?！?/br>
    柳小姐：“好想吃啊?！?/br>
    盧青桑只好先拿出了三個(gè)出來，用盒子給她裝了，又順便給她包了一盒rou松青瓜福壽卷“拿回家吃吧，吃的時(shí)候澆上蜂蜜?！?/br>
    柳小姐高興道：“謝謝jiejie！”

    柳小姐出門上了門口停的自家的馬車，吩咐道：“先去寶春坊裴大人家?！?/br>
    她今日是同嬸嬸一道來看望表哥，嬸嬸在屋里跟表哥說話，她嫌無趣偷偷跑了出去。

    宣夫人素來威嚴(yán)，見了柳思，眉頭皺起來：“小思，你去哪里了？”

    柳小姐結(jié)結(jié)巴巴道：“嬸嬸，我、我去街上買了一點(diǎn)小食?！?/br>
    宣夫人看著她手里的盒子，那眉頭皺得更緊了，“街上的東西臟，不能亂吃。”

    柳思低了頭，囁嚅：“是，嬸嬸。”

    余媽忙把她手里的食盒接過去，看到了青瓜福壽卷，驚訝道：“表小姐，這是在鐘樓街盧家食店買的？”

    裴琰的目光也被吸引過來，在食盒上停留幾秒鐘。

    晚飯過后，裴琰找到機(jī)會同柳小姐說話。

    柳小姐心不在焉，不太搭理他，態(tài)度比起往常來很有些冷淡。

    裴琰并不在意，問道：“盧家食店的生意怎么樣？”

    柳小姐：“我不太知道，應(yīng)該還不錯(cuò)吧。盧jiejie對我可好了，請我吃好吃的，這些都是她送給我的，可惜嬸嬸不讓我?guī)Щ厝?，白白便宜你們了！?/br>
    說完就要離開，裴琰清清嗓子，又問道：“那盧姑娘還好嗎？”

    柳小姐有些不耐煩，看了一眼易家兄弟，“盧jiejie還好，為什么總是問我，你自己可以去看嘛。男女授數(shù)不清，表哥你這樣會影響我的閨譽(yù)?！?/br>
    裴琰：……

    易家兄弟：……

    “嬸嬸叫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