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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懷了我的崽 第13節(jié)

    身材高大,一身黑衣,正是昨夜那姓駱的少年。

    她走上前去,“駱公子,你怎么在這兒?”

    那少年似是沒想到會再見到她,愣了一下,道:“我來投奔一位故人?!?/br>
    傅綾見他目露躊躇,眼角余光時不時地瞥向陸府,她微微詫異:“你的故人莫不是在陸府?”

    少年點了點頭,“我舅父他在陸府做管家,我娘叫我來投奔他?!?/br>
    “那還真是巧了,我與陸府的人熟識,你跟我來吧?!?/br>
    傅綾引那少年進了門,打發(fā)小廝叫來管家,見那管家果然與少年認(rèn)識,便未多留,打道回家。

    天氣漸暖,花香襲人,傅綾一進院子,便看到外婆與姨婆兩人,正在庭院中倚在藤椅上賞月,旁邊放著些水果、點心,養(yǎng)得圓肥可愛的貍花貓小虎,正懶洋洋地趴在外婆膝上,直呼嚕個不停。

    她笑著走近,伸手撫上小虎的腦袋,摩挲數(shù)下,聽它呼嚕得更響,小腦袋抬起來蹭著她掌心,依戀勁兒十足。

    丫鬟送來一張?zhí)僖?,傅綾躺下與外婆說著話,“小虎這兩日似乎有些躁動?!?/br>
    外婆笑道:“春天了,貓兒發(fā)情也是常有的?!?/br>
    姨婆道:“去年這會兒小虎也是如此,夜夜叫個不停,胡亂撒尿,后來沒多久,咱們后院園子里便多了幾只小貓,一看那花色便知是它作的壞?!?/br>
    傅綾將小虎抱在懷中,笑罵:“你這家伙,當(dāng)了幾回爹了?卻整日里好吃懶做,只知道睡覺?!?/br>
    姨婆嗔道:“它只是個小貓咪,它懂什么?不像是人……”不知想起了什么,她輕嘆一聲,望著月亮不再言語。

    傅綾覺察到什么,偷看姨婆的臉色,只見月光下,她的神情似悲似怨,與素日里閑適平和的樣子截然不同。

    以前姨婆也曾流露過類似神情,只是那時傅綾年紀(jì)小,又不甚留心,此時看得分明,她不禁疑惑:難不成姨婆曾被甚么人傷過心?

    據(jù)她所知,姨婆終身不曾嫁人,娘親外婆對此事閉口不提,傅綾便也以為這很尋?!⒎撬信佣家奕说穆?!

    姨婆如今生活得十分安樂,上了年紀(jì)也無需照顧另一個老頭兒,按理來說她應(yīng)當(dāng)無憂無慮一生才對,只是傅綾沒想到,她心里竟也有一件極為傷心之事。

    思及此,她心頭涌上一股怒意,究竟是何人,惹得她姨婆惱恨一生?

    “姨婆婆,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姨婆怔了怔,笑道:“沒有的事。”

    外婆卻輕哼一聲,“如安,你又想起那負心人了?!?/br>
    姨婆略顯蒼老的臉上閃過一抹羞窘,“姊姊,別在孩子面前胡說?!?/br>
    “我哪里胡說了?都三十多年了,你對那人還是念念不忘,哼,我就不明白了,那渾小子有什么好?生了張小白臉,整日價嬉皮笑臉沒個正行,捉弄你一場后就消失不見,如此混賬東西,也只有你傻,才等了他這么多年?!?/br>
    姨婆臉上紅白不定,漸漸慘白,“姊姊你說的我何嘗不知?只是、只是我忘不掉他……”說著,眼底流出淚來。

    外婆登時慌了,懊悔道:“哎呀如安你怎么哭了呀,我、我也是一時口快,不想你整日里還惦記著那老混賬,想讓你丟掉他,過得開心些?!?/br>
    傅綾上前摟著她肩安慰道:“姨婆婆您別傷心,外婆也不是有心的,不如您告訴我您想找的人叫什么,長什么樣子,我上天入地,也要幫您找他出來!”

    姨婆拭去淚,勉強笑道:“綾兒,不必勞煩你,我找那人找了十幾年,也毫無音訊,想他要么是著意躲著我,要么便是……總之,過去的事就算了?!?/br>
    話雖如此,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姨婆對那人仍難以忘卻,若是此生見不到他,定會遺憾終生。

    傅綾軟磨硬泡央求許久,姨婆卻不愿再多說一句,倒是外婆說了句“那混賬姓莫”,她記在心里,當(dāng)下便不再提,說些玩笑話兒逗姨婆開心,直到姊妹倆又露出笑容來。

    回到道觀后,傅綾便琢磨著如何找出這姓莫的混賬來,但天下之大,姓莫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若無其他線索,無異于大海撈針。

    正凝眉沉思,忽見二師兄走了過來,神色頗為古怪。

    成明神神秘秘道:“五師妹,你知道方才觀里來了個人,說了件什么事嗎?”

    傅綾問:“什么?”

    “那位朱老爺說,他家孫女不滿一歲,便會說話了?!?/br>
    “這也不算稀奇,自古有許多這樣的例子?!?/br>
    成明擺擺手兒:“不止如此,他說他孫女說話不止口齒清晰,語調(diào)也十分老成,說的話卻唬人一跳——‘我找你找得好苦’、‘你當(dāng)初為何要辜負我’。”

    后面兩句他掐著嗓子故作稚嫩,聽得傅綾汗毛直立起了一層冷汗,“這……莫不是鬼上身?”

    “若是鬼上身倒不算啥,那朱老爺也請過其他道士驅(qū)鬼,卻毫無效用,聽聞咱們師父道法高強,便請師父前去走一遭。”

    傅綾道:“師父他怎么說?”

    “你不在的這兩日深居簡出,我正準(zhǔn)備去跟他老人家說這事兒呢?!?/br>
    傅綾想了想,“二師兄我跟你一道去?!?/br>
    “那更好,你也知道我很怕跟師父單獨相處。”成明小聲嘀咕著,“也說不上是為啥,就是莫名犯怵?!?/br>
    傅綾唇角彎起,“之前我也是這樣?!?/br>
    “嗯?”成明愣了一下,“五師妹如今不怕師父了嗎?”

    “唔,好一些吧?!?/br>
    “誒?發(fā)生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成明滿臉八卦。

    傅綾狡黠一笑:“天機不可泄露?!?/br>
    兩人來到師父房門口,敲門進來,成明將事情向梅霽稟明。

    梅霽沉默須臾,“我身子有些不適,明日罷。”

    成明關(guān)切問:“師父您病了嗎?要不要徒兒去請大夫?”

    傅綾見師父臉色蒼白,眼底一片青黑,似是沒睡好,登時心里一緊,驀地想到自己不在這兩日,師父他難不成發(fā)病了?

    “不礙事,我休息半日就好。”

    “那徒兒告退,師父您好好休養(yǎng)?!?/br>
    傅綾也趕緊道:“徒兒告退?!?/br>
    說這話的時候她卻對師父眨了眨眼,見師父似是怔住,她心里忍不住偷笑。

    這種背著師兄弟們與師父單獨相處,怎么感覺有點怪卻又有點刺激?

    傅綾轉(zhuǎn)了一圈后,見沒人在意自己,這才悄悄摸回了師父房中。

    陽光透窗而入,香爐青煙裊裊。

    梅霽身穿素色道袍,正在蒲團上打坐,脊背筆挺,面容俊美,寶相莊嚴(yán),斑駁陽光下,恍若隨時便要羽化登仙。

    傅綾一時看得怔住,忽聽到窗外的飛鳥聲響,她驀然回神,臉色不禁一紅。

    她盤膝坐在梅霽對面,輕聲問:“師父,這兩日您的怪病又發(fā)作了嗎?”

    梅霽緩緩睜開眼,纖長濃密的眼睫輕顫,如蝴蝶般,在傅綾心上泛起一層漣漪。

    他低聲開口:“嗯,成素,我的病似乎越發(fā)重了?!?/br>
    “啊?”傅綾面露急色,身子不自禁前傾,“那該怎么辦?”

    梅霽凝望著少女白皙的俏臉,“法子倒是有,不過對你不公?!?/br>
    他眼睫低垂,再一次厭棄自己的卑劣。

    他就是個為了一己私欲欺騙純真少女的無恥之徒。

    總有一天成素會知曉真相,會發(fā)現(xiàn)他丑陋骯臟的真面目。

    到了那一日,他心口一陣刺痛,竟生出一股解脫之感——被她知道也好,那樣的話他對她的野心,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只要能幫師父,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女脆亮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梅霽抬眸,撞上她兩汪清泉,瑩潤的眸子中一片赤誠。

    他指尖微攥,覺得自己正一點點墜向無間地獄。

    第12章

    翌日,太清觀諸人來到了朱老爺府上。

    那個小女童生得雪白可愛,可一雙眸子卻渾不似稚童,反倒氤氳著許多愁緒,仿佛是個飽含哀怨的婦人,長在女童臉上便顯得格外詭異。

    她盯著梅霽等人看了片刻,開口道:“我不是鬼,各位道長不必勞煩。”

    喉音稚嫩,語氣卻十分老成,聽得眾人臉色都是一變。

    饒是早已知曉此事,但真切聽到時,傅綾還是忍不住震驚,世間之大,還真是什么怪事都有啊……

    梅霽凝著她,“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朱老爺?shù)膶O女身上?”

    那女童微微蹙眉,似是十分苦惱,“我是楚蕓兒,我在找一個人,我也不知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br>
    “楚姑娘,你是哪里人氏?”

    “洛城慶應(yīng)人。”

    “楚姑娘要找什么人?所為何事?”

    楚蕓兒臉上閃過迷茫,“我……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一定要找到他?!?/br>
    “那楚姑娘記得自己是何年何月生的嗎?”

    “慶和八年臘月?!?/br>
    聞言,梅霽臉色微變,傅綾愣了一下,旋即“咦”了一聲。

    “慶和八年?那豈不是三十年前?”

    楚蕓兒喃喃道:“三十年前?怎么會……我、我今年不是才十九歲?”說著神態(tài)間竟露出些許癲狂之色,放在幼童臉上瞧著駭人至極。

    梅霽道:“楚姑娘,我想是你在過奈何橋時,不知因什么緣由,沒有喝孟婆水,抑或是中間出了什么紕漏,是以你在投胎轉(zhuǎn)世之時,攜有前世的部分記憶,因此你不僅說話早,而且還是一副大人姿態(tài)?!?/br>
    朱老爺大駭:“道長,可有什么法子破解?”

    “破解之法倒是有,貧道這里有一道靈符,焚燒化水服下,醒后便會忘記一切,不過須楚姑娘心甘情愿才行。”

    楚蕓兒搖頭道:“我不會喝,我還沒找到那個人?!?/br>
    一旁的朱家老夫人、少夫人看得真真兒的,聞言又是淚如雨下。

    傅綾見狀,忽地想起了姨婆,她也是尋找一個人十幾年,因為他耽擱了自己的一生,如此執(zhí)著,到頭來又落得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