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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沉痛的傷是不可言說的,如同一個楔子被釘在木頭里,不需要再用力,整塊木頭就會順著已有的紋路裂開。孩子這件事就像釘在他們心上的楔子,不需要再去指責和埋怨,也無法開誠布公地去談,兩個人的心便沿著過去的傷痕碎了一地。 可這世上,到底有沒有一顆完滿無缺的心?究竟有沒有一棵不生紋路的樹?也許這是比破碎的瓷杯更加適用于感情的比喻,人在出生的時候心是完滿無缺的,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經(jīng)歷過的傷害在心上留下各種痕跡,一如樹的年輪。伴隨著出生的啼哭,成長就是心碎的過程,生命本身充滿缺憾,難道人們只能抱著一顆破爛的心死去? 他們一時找不到答案,愛恨交雜、進退兩難,唯有靜默地遙遙相對。不知過了多久,管家敲響了沈涼月的房門,“少爺,樓下有人要見您。” 沈涼月心里一緊,轉(zhuǎn)身跑下了樓,但邁下最后一級臺階后,他的腳步又明顯地慢了下來。他在會客廳的門外站了一會兒,才伸手推開了門,秘書右手提著一個箱子,左手抱著一大束香檳玫瑰站在屋里,沈涼月微微一愣,心里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 “公爵大人,”秘書彎腰打開箱子,“元帥讓我把雪球給您送來?!?/br> 貓咪從箱子里探出頭來,“喵喵”叫著湊到沈涼月腳邊,沈涼月把它抱進懷里,垂眸道:“...為什么? ” “接下來的戰(zhàn)役事關重大,元帥可能怕照顧不好它。” 沈涼月點了點頭,秘書又道:“這是元帥送您的花,我放在桌上了?!?/br> “好的。” “打擾您了,那我這就告辭了?!?/br> “...等等!”沈涼月抿了抿唇,低聲問:“你們什么時候回前線?” “馬上就走?!?/br> “這么快?!他...他就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 “元帥沒有特別吩咐,”秘書扶了扶眼鏡,“您有什么話,我可以代為轉(zhuǎn)達?!?/br> 沈涼月張了張嘴,而后嘆了口氣,緩緩道:“...沒有,我也沒有話要說?!?/br> 秘書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沈涼月把雪球放回地上,走到桌子旁邊抽出玫瑰花上夾著的卡片。他收到過他的情詩,也收到過他的道歉,賀明風最后寫給他的話,會是挽留還是放手?是“對不起”還是“我愛你”?沈涼月吸了口氣、低頭看去——那張卡片上竟沒有留下一個字,沈涼月卻在剎那間讀懂了賀明風無可言說的難過。 事已至此,百口莫辯、覆水難收,不如無言。 窗外的車已經(jīng)悄然離開了,沈涼月的心就像那張空白的卡片一樣,空落落、白茫茫的混沌一片。他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張卡片,仿佛能讀出很多東西,直看到日色西斜、月上樓頭,仍覺得悵然若失。 賀明風回到前線后,像是要燃燒自己生命般的不眠不休地工作,帝國大軍劍指聯(lián)盟首都,這歷史性的最后一戰(zhàn),在作戰(zhàn)部署上無論大事小情,元帥本人全都事無巨細地親力親為。只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作戰(zhàn)準備中,他才不會想起帝星那座孤冷的墳墓和沈涼月含淚的眼睛。 他曾經(jīng)發(fā)誓會把聯(lián)盟的首都打下來、種滿永生紅玫瑰送給沈涼月,沈涼月也曾說過,如果他能做到,就會答應賀明風提出的任何要求。但如今,他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要求沈涼月履行承諾,這個在過去看來無比甜蜜的誓言很可能會令沈涼月為難。 他會帶領帝國的軍隊打下聯(lián)盟的首都,完成作為元帥的責任,而軍人最好的歸宿,就是死在最后一場戰(zhàn)爭的最后一顆子彈下。 作者有話要說:軍人最好的歸宿,就是死在最后一場戰(zhàn)爭的最后一顆子彈下— —巴頓將軍。 木頭的紋路這個比喻也有出處: 他想,心碎的時候,就跟木材裂開一樣,順著紋路自上而下完全開裂。他剛?cè)ツ静膹S的時候,曾見過古斯塔夫·奧爾森拿著一塊硬木頭,弄一個楔子進去,然后輕輕一擰那楔子,木頭就順著紋路,從頭到尾裂開了。心臟也是如此,只要找到了紋路,輕輕一扭,一個手勢,一句話,就能將它擊毀?!炖病ぐ投魉埂稒幟首雷印?/br> 愿往后越難寫,原諒我的短小== 感謝在2020080923:09:00~2020081121:21: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akeakee013、星如雨3個;白云休贈_、堇冶、墨微、阿午、團團泉中云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小袖玉堂揮手40瓶;?宿?命?、阿午20瓶;不瘦十斤不改名10瓶;小寶不慫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1章 最后的戰(zhàn)役 賀明風趴在總統(tǒng)府后低矮的樹叢里,遠處是大型機甲的轟鳴和連綿不斷的炮擊聲,疲于應對帝國主力猛烈攻擊的聯(lián)盟軍隊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有一支特遣隊早已潛伏到他們背后。 聯(lián)盟的首都星與帝星不同,這是一顆沒有居民的行政星球,聯(lián)盟最后的駐軍很可能釜底抽薪,在被攻陷的時刻啟動自毀裝置,與他們同歸于盡。槍炮聲越來越近,帝國軍隊的包圍圈不斷收緊,爆破的火花和密集的槍彈閃爍在黎明前黑暗的夜空上,像一簇簇慶祝勝利的絢爛花火。 賀明風的眼睛被漫天的火光映得忽明忽暗,在戰(zhàn)事最緊張的時刻,他竟不合時宜地想起遙遠繁華的帝星。靈魂飄然抽離,槍林彈雨都成了慶祝新年的煙花表演、“轟隆”的炮擊聲幻化為交響樂、刺鼻的硝煙味也變成了帶著甜味的玫瑰香,他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十八歲,在跨年夜和沈涼月并肩站在露臺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