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更一點面子沒給地翻了個大白眼，晏離笑瞇瞇地看著兩人，感覺剛才屋里的那一戳，好像把一些壓在王更心頭的石給捅破了。

    “小更?！?/br>
    杜何拍了拍王更的肩，“給我摒著，我剛才可給我家小孩兒夸了?？诮裉觳粫L凳，你可別給我搞砸了?！闭f完扭過頭，迎著老人家，“爺爺好爺爺好，這么晚還下樓遛彎呢？”

    老人家掏出一把鑰匙，“隔壁那棟樓101室是我的，你們?nèi)舨幌訔壗裉炀蜁呵以谀莾盒_?！?/br>
    杜何連忙接了過來，“不嫌棄不嫌棄。這大晚上的您還親自下來送鑰匙，這樣吧，我讓王更送您上樓?！?/br>
    王更難得地沒表示反對。等兩人走開了，老人家仔仔細(xì)細(xì)看了看王更，“果然是長成大小伙子了，你mama若是能看到該多好啊。”

    王更深吸了口氣，“我送你上去吧?！?/br>
    老人家直搖手，“年紀(jì)是不小了，幸好腿腳還算利落。我來就是給你送這個的?！闭f著舉起手里一直捏著的一本泛黃的冊子，“可能對你們有用吧?！?/br>
    王更接了過來，嘴巴張張合合，艱難地吐出一句，“外公?！?/br>
    一聲稱呼讓老人家瞬間紅了眼圈，“哎哎！”抹了抹眼角道，“小更啊，你別怨你舅舅，這冊子是他讓我拿下來的。這么多年，你在津城的一切他都關(guān)心得很，他也一直跟你們羅隊有聯(lián)系，知道你什么時候被老師表揚了什么時候挨批評了，你通過畢業(yè)測試的那天他一個人坐在客廳喝酒，你畢業(yè)的時候他還偷偷去了你的畢業(yè)典禮……當(dāng)年…當(dāng)年那事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你mama打小便叛逆，雖是王家人卻偏偏不愛練水，仗著這支朱砂筆任性慣了，長大了更是天南海北地不著家。所以當(dāng)初她懷著你回到江城，又死活不肯說你爸爸是誰的時候，族里非議就很大，但好歹她也不是家主繼承人，你舅舅還算能壓住這事，可誰知道，你卻好似承襲了兩代人的水媒能力，年紀(jì)輕輕便能力強(qiáng)大，你mama又出了那樣的事，你舅舅當(dāng)年若是不同意他們的方案，就沒法保住你啊！你mama已經(jīng)不在了，不管你會不會恨他，他都要保住你??！”

    王更沒因為外公的話有什么特別的表現(xiàn)，只是安靜地聽著，好像在聽一個年代久遠(yuǎn)的旁人的故事。

    “當(dāng)初羅隊也是你舅舅找來的，他怕你小小年紀(jì)在外受苦，想著津城A隊好歹是個庇佑，幸好幸好，你安安穩(wěn)穩(wěn)長大，即便不用水媒，也依然能力不錯?！?/br>
    王更盯著手里的冊子，“小時候我恨那些長老恨舅舅恨整個家族，可羅隊說，恨是懦弱者的情緒只會削弱我自己的能力，我不想當(dāng)個弱者，我想變強(qiáng)變得即使不用水媒也要比族里任何人都強(qiáng)，我想著到那時候我再回來打每一個人的臉?！蓖醺f到這兒頓了頓，苦笑一聲，“可是十八年了，我好像越來越找不到小時候的那種感覺了，當(dāng)年的那些決策者一個接一個的不在了，我不知道我還恨不恨了，但我知道我還不想原諒，我找不到原諒他們的理由，但我也找不到繼續(xù)恨的支撐，久而久之，就覺得反正也離開這么多年了也沒必要回來面對了。我現(xiàn)在過得挺好?！?/br>
    老人家并不執(zhí)著于要勸說王更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好好好，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放心了?！?/br>
    “走吧，送你上去吧?！?/br>
    “不用了，反正也是坐電梯累不著我這把老骨頭，你去找你同事們吧，他們挺好?！?/br>
    王更捏了捏手里的冊子，“是很好?！?/br>
    推開101室的門，一股泡面味兒撲鼻而來，杜何叼著筷子顛兒顛兒地招呼王更，“趕早不如趕巧，快來快來，你的那份剛好到時間了！”

    晏離拿著紙巾把杜何不小心滴落的湯漬擦掉，有點尷尬地看向王更，“不好意思啊，杜哥說他餓了，我就借廚房燒了點兒水，不知道你晚飯吃沒吃，就多泡了一碗?！?/br>
    王更看到角落里癟了一半的背包，心下了然，這房里怎么也不像是會出現(xiàn)泡面的樣子。杜何滋遛滋遛吸著面，仿佛晚上那頓燒烤小龍蝦全都喂了狗，“放心放心，吃完我會收拾干凈的，保證你外公的屋子干干凈凈。”

    將小冊子隨手甩在餐桌上，王更拿起另一碗泡好的面吃了起來，“你怎么知道是我外公？”

    “領(lǐng)導(dǎo)之所以能當(dāng)領(lǐng)導(dǎo)，就是因為知道得多??！哪個屬下的資料不是熟讀于心？”

    “我的資料只有學(xué)校內(nèi)容?！?/br>
    “那就是老羅頭跟我說過?！?/br>
    王更抬眼瞥了一眼杜何，挑面的動作也慢了下來，“羅老頭什么時候這么愛拉家常了？”

    杜何已經(jīng)吃完了面一臉享受地喝著面湯，仿佛回答他的話都是不過腦子的隨口出溜。“那誰能知道呢，他說我就聽著唄，誰讓他是我領(lǐng)導(dǎo)呢。”看王更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明顯不相信的樣子，杜何打了個飽嗝，“行了，非要你領(lǐng)導(dǎo)承認(rèn)自己精英人設(shè)崩壞，骨子里是個八卦頭子？王哥！你是哥成不成？給我留點兒面子唄！”

    王更吃完泡面一推碗筷，“那哥我就不洗碗了?！闭f完熟門熟路進(jìn)了臥室。

    杜何一口氣梗在胸口，不可置信地看向晏離，“剛才跟我說話的真是王更？我要不要用一張定魂符？這明顯是鬼上身了啊！”

    晏離已經(jīng)困得不想說什么了，毫無反應(yīng)地端起桌上的兩只碗，一言不發(fā)地去廚房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