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弊Ｄ肓讼耄癕omo。”

    “Momo？”喬一安念了幾遍,笑著搖頭，“你這個不叫英文名，我給你取一個吧?！?/br>
    “是英文名，是我哥哥取的，哥哥墜好。”祝墨說完便不再開口。沈正悟看出來了,小meimei有點內(nèi)向。

    一個內(nèi)向，一個又太鬧。這兩個人類幼崽,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你們坐好。”他翻開童話書，“我從最簡單的故事開始讀,Echo你來翻譯……Echo？喬一安！你干什么呢？”

    “?。俊眴桃话哺阈幼?“我沒干什么……”手底下動作很快，說著就伸向藍蝴蝶。發(fā)卡很脆,咔砰一聲斷了一片翅膀。

    蝴蝶變成殘疾昆蟲，沈正悟深吸一口氣，完蛋了，祝墨的哥哥很不好惹。

    祝墨看到發(fā)卡只剩半邊翅膀了，瞬間大哭。這一哭比喬一安的哭聲響亮，直接把小美老師哭來了。

    “我發(fā)卡壞了，我的蝴蝶不好了?！彼龘湓诶蠋煈牙?。喬一安捏著斷掉的翅膀也傻了眼，沒想到這東西好脆弱。

    “唉，我等下再批評你。”沈正悟來救場，再不出手，喬一安也要哭了，“你去哄小meimei，我找膠水?？汕f別讓她哥哥知道……雖然她哥哥打不過我爸爸，但是打架也不好?！?/br>
    喬一安嚇愣了，趕緊使出渾身解數(shù)哄好祝墨。

    整個下午沈正悟都在修發(fā)卡，好在勉強可以粘上。放學(xué)時，一個完整的大藍蝴蝶回到祝墨頭上，他松了一口氣。

    “David?！眴桃话矂e別扭扭坐上校車，“那個，發(fā)卡修好沒有?。俊?/br>
    “修好了?！鄙蛘蜃赃叄澳銥槭裁匆脛e人東西??？”

    “爸爸說的，喜歡什么就要拿過來，不然就不是自己的了，就跑了。”喬一安說，“晚上你來我家寫作業(yè)嗎？我請你喝甜甜奶茶?！?/br>
    家？沈正悟很奇怪，那只是一個酒店，怎么能叫做家呢？家不是那樣?！澳阆却饝?yīng)我，以后不搶別人東西。發(fā)卡和雞蛋不會跑?！?/br>
    “好吧……我去道歉嘛?！眴桃话矔簳r安靜了，“我快過生日了，你能陪我吃蛋糕嗎？我又大了1歲，再過幾次生日我就可以長大，長大我就不會死掉……”

    “噓！”沈正悟突然壓住他，抱著喬一安的腦袋躲車簾后面。校車開出園區(qū)，他又看到那輛白車。

    “你壓著我了?！眴桃话矑暝?，“我喘不上氣?！?/br>
    “等一等?！鄙蛘蛘f。他們怎么找到幼兒園來了？他們到底要干什么？直到C線開出很遠他才起來，還好昨晚搬了家。

    喬一安把他推開?！澳愀陕锉野?？”

    沈正悟搖了搖頭?！皼]事……以后你不要亂跑。”

    “我沒有亂跑，你好奇怪?！眴桃话不位瓮龋暗忍鞖馀土?，我?guī)闳ビ斡景??！鄙蛘蛉粲兴?，輕輕點了一下腦袋。爸爸到底惹著什么人了？為什么這些人要找自己？

    沈欲今天請了假，在酒店睡睡醒醒。其間做了許多夢，好的壞的一股腦砸向了他。有5年前的畫面也有現(xiàn)在，各種各樣的人在夢里過場。收錢、打針、紋身、趙溫文的獰笑，最后是接連不斷的拳斗，他和許多熟悉的人交手。

    勾拳、直拳、飛踢、側(cè)踢、轉(zhuǎn)胯……他拼命地躲，對手的臉一換再換。拳擦著他的肝區(qū)打過去，沈欲一撤再撤卻不幸中招，痛苦地彎下腰，折在八角籠里。

    眼前那張臉很模糊，腕上有一串蜜蠟佛珠。

    “?。　鄙蛴兄褋?，從床上彈坐而起，汗如雨下。直到反應(yīng)過來這只是一個夢，沒有人打他，他也不用打任何人。自己很安全，這里是酒店。

    只是一個夢而已。沈欲艱難地躺回床上，弓著腰，雙手在夢中遭遇重創(chuàng)的肝區(qū)摸索。不一會兒手機響了，是鬧鐘。他把手機拿過來，看到趙溫文回他的信息。

    [趙老板：12號晚上，老地方]

    12號？安安生日那天？可趙溫文肯回自己短信，說明這件事還有回轉(zhuǎn)余地。沈欲翻下床，突然兩腿面條兒似的跪在地上。

    興奮劑的戒斷反應(yīng)。他胡亂地吸著氣，好久沒有犯過。斷了將近半年，再怎么難也該斷掉了，這是最后一點尾巴。越來越多的汗水從他臉上滑過，他手忙腳亂地擦著，要在兒子回來之前調(diào)整好狀態(tài)。

    快結(jié)束了，都他媽快結(jié)束了。沈欲抓住床單，手背和背弓同時繃緊像拉起一根線。拳擊比賽一直是藥物濫用的重災(zāi)區(qū)，好在興奮劑戒斷大多是心理排斥，身體損傷不算太大。每次反復(fù)都是被巨大的心理低落感掀翻，煩躁、焦慮、易怒，進而引起一系列的難受。

    剛開始戒的時候，沈欲以為自己要死了。不是說多難受，而是打慣了亢奮藥物的神經(jīng)接受不了自己的脆弱和疲憊，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無用的廢人。

    快結(jié)束了。沈欲又站了起來，咬著牙站穩(wěn)腳步。不是廢人，自己不能是廢人。

    站在盥洗池前，沈欲掬了一捧涼水往臉上拍。不能倒下，還要打3場正規(guī)的訓(xùn)練賽。是正規(guī)的拳賽，沒有藥，也沒有人在自己身上押錢。他可以贏，可以輸，打得過就贏，打不過就輸。站著輸在臺上。

    “我不是打手，是拳手，不是打手……”沈欲閉著眼重復(fù)，直到聽見敲門聲。

    喬佚一直在敲門，差點以為沈欲又跑了。門打開，面前的人全身都是汗，耗盡體力似的撐在門框上。

    是小喬。沈欲安心地閉上眼，往前栽了一步?！胺鑫?，扶我一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