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女朋友吵架了，不想看到她，干脆來單位休息?！蓖跣涬S口搪塞道，天知道他連女朋友都沒有。

    封永新同情又羨慕地看他：“你還有女朋友可以吵架呢，像我這樣的單身狗，女朋友在哪兒都不知道。”

    “嘿嘿?！辈簧瞄L說謊的王小帥尷尬地笑笑。

    “你今晚是打算在單位住嗎？”封永新邊洗手邊與他閑聊。

    “是吧?！?/br>
    “那千萬別到處亂跑，我今天聽說啊，咱們醫(yī)院的患者，都不是活人，白天像提線木偶一樣木呆呆地在醫(yī)院里養(yǎng)老，晚上就會活起來，不小心遇到它們的醫(yī)護(hù)人員就會變成同類。”封永新像開玩笑一樣地說。

    王小帥沒有回話，洗手間只有“嘩啦啦”的流水聲。才晚上八點(diǎn)，很少有人在這時候就睡覺，可病房樓竟安靜得好像除了流水聲外沒有任何聲息。

    “嚇到了？哈哈哈哈哈！”封永新關(guān)掉水龍頭，向王小帥彈了一下水，笑著說，“我故意嚇你的，大晚上待在醫(yī)院干嘛，害怕就趕快回去哄女朋友?！?/br>
    “封哥，你剛才說，這件事是今天聽到的？”王小帥問道。

    “是啊，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隔壁桌的人說的?！?/br>
    “誰告訴你們的？”

    封永新想了下：“當(dāng)時我隔壁坐的是……院長！簡院長還挺會嚇唬人的?！?/br>
    “院長……不是姓黃嗎？”王小帥嘴巴發(fā)干，就算他是新人，也不至于記不住院長的姓氏。

    “誰說的，一直是簡博翰啊。”

    封永新看著王小帥，眼睛轉(zhuǎn)了一圈。不是尋常人那樣黑瞳在眼眶中轉(zhuǎn)，而是眼底翻到前面又翻回去那般轉(zhuǎn)了一圈。

    王小帥抓著水龍頭開關(guān)，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我還有工作，沒時間閑聊，你快回家吧?！狈庥佬抡f。

    他離開后，王小帥呆滯一瞬，隨后飛快地向簡淮的病房跑去。

    “簡淮，我剛才看到……嗝、嗝、看到封永新的眼睛……嗝、嗝……”他緊張得不停打嗝，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的。

    “看到什么了？”早他一步來到簡淮房中的時長風(fēng)問。

    時長風(fēng)已經(jīng)脫下白大褂，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緊身衣，勾勒出胸肌與手臂肌rou的輪廓。右手戴著一個黑色的皮質(zhì)半指手套，手掌內(nèi)部有防滑燙印，背部五個手指根部鑲嵌著金屬片，握拳打人一定特別疼。

    他的長褲也是黑色的，耐磨材質(zhì)方便活動，看起來有點(diǎn)像軍用作訓(xùn)服，腳上的鞋更是黑色方便活動的款式。

    換了衣服的時長風(fēng)好像隨時可以與黑夜融為一體，每個動作都隱藏著可怕的力量。

    王小帥一下就不打嗝了：“我在洗手間遇到封永新，他看起來像個死人一樣，還說三院院長是簡博翰，明明我入職簽合同的時候，法人簽名是姓黃的！”

    “我白天在門診樓導(dǎo)診處也見過院長的名字，并不是簡博翰?！睍r長風(fēng)也道。

    “去確認(rèn)一下。”簡淮道。

    簡淮還是穿著白襯衫和黑色休閑褲，他又一次將病號服丟在一旁。

    “你為什么不穿病號服？”王小帥問出深藏已久的疑問。

    “不喜歡，”簡淮道，“穿上就好像真的變成精神病人了。”

    所以這家伙把每件病號服藏起來或者扔掉，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抗議著。王小帥暗暗想道。

    “你是說，你并不覺得自己是病患？”時長風(fēng)若有所思地問道。

    “對，我沒瘋?！焙喕春V定地說道，多年來他一直在瘋與不瘋中掙扎，穿上病號服，就好像自己也投降了一般。

    時長風(fēng)：“小帥，把‘三不許’再給我看一眼。”

    王小帥忙拿出手機(jī)，將封永新發(fā)給他的內(nèi)容打開，遞給時長風(fēng)。

    “第三，無論遇到多危險的事情，都不許相信任何一個患者。”時長風(fēng)復(fù)述了最后一條，“王小帥說自己違反了所有的規(guī)定，卻不知道‘深淵’是什么，而且還活到現(xiàn)在。會不會是因?yàn)?，他根本沒有違反第三條？”

    王小帥：“我昨晚相信了簡淮?！?/br>
    時長風(fēng)：“簡淮是患者嗎？從你和其他醫(yī)護(hù)人員的角度來看，他是患者，可簡淮自己并不認(rèn)可。這個時候，‘患者’就要重新定義了。他人的印象、自己的認(rèn)知、客觀事實(shí)，哪一個能為‘患者’下定義？”

    沒有人接時長風(fēng)的話，室內(nèi)一陣壓抑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