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命中注定的插曲，天上突然掉下個叫四月的女孩子。

    為了她，我在短短的幾十個小時里面，經(jīng)歷了極大的曲折。

    心事悠悠，甚至檢討起遭遇的所有國人了。

    我發(fā)誓她是突如其來出現(xiàn)在面前，主動招呼才聊天認(rèn)識。

    若干年后我還清晰地記得那時候的畫面。

    雖然joy離開我有一陣了，我還是堅持經(jīng)常去那酒店大堂坐坐。

    我仍然幻想著有一天joy會不告而來，給我一個驚喜萬分的失而復(fù)得呢。

    哪怕她真的就是從此一去不復(fù)返了，萬一我再在大堂邂逅和她一樣的女孩子也說不定嘛。

    而且，她們說我不要整天都悶在房間里，經(jīng)常來大堂和餐廳聊聊天對我的恢復(fù)也是只有好處而沒有什么壞處的。

    但目前我坐在大堂里，都是埋頭于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有時候瀏覽，看看視頻。更多時候就是寫東西了。

    一直以來，慘痛的教訓(xùn)逼著我學(xué)會了一件事。就是真正想要忘記什么悲傷的回憶，避開那些心痛。

    好吧，就算是簡單地想要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

    最好的也是唯一行之有效的方法，是把它寫出來。

    這既是對過去充滿敬意的總結(jié)，也是對自己和別人負(fù)責(zé)任的表現(xiàn)。

    更不要說還有這等神奇有效的治療意義。

    奇妙吧，哪怕就是沉浸在自己的傷痛里面。

    在那些不厭其煩地反復(fù)描述自己的舊心事的瞬間，不經(jīng)意就跳出來成為了一個旁觀者。

    我是還竭力把這些故事，寫得更進(jìn)一步的凄婉動人。

    確實是把自己先感動得不行。

    而真正因那而起的心傷，反而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就在我和往常一樣，迷失在自己和自己對話的思緒萬千之中，深邃而又纏綿。

    一個不經(jīng)意就出現(xiàn)的問候就響起在耳邊。

    嚴(yán)格地說也是本應(yīng)該是聽不見的。

    因為那些時分，明明我就是帶著耳塞邊還聽著音樂的。

    偏偏她的聲音就糯糯地飄進(jìn)來，從我重重設(shè)防的耳朵，穿過我所有的心不在焉。

    我也不確定自己那邊聽音樂邊敲字的狀態(tài)，是不是還暗藏了什么期待沒有。

    反正她就這樣闖進(jìn)來了。

    “你好！”

    這是最簡單的問候語。在華語的世界里尤其如此。

    所以最初我是置若罔聞的，也的確是真的沒有聽到。

    普通的問候，是無法把我從慣常的模式之中警醒的。

    “你好！”那聲音又是提高了幾個分貝。

    這次我是若有所聞，但一貫的冷漠和自我封閉，就是把我想要抬頭的欲望生生阻攔下來。

    既是不愿意再去招惹誰，也是不想被誰驚擾自己好不容易才沉寂的風(fēng)平浪靜。

    并且我也根本不會想到有誰會來主動招徠我。

    在我自覺沒有徹底養(yǎng)好恢復(fù)以前，沒有半點心思要主動或被動地和或新或舊的緣分連接起來。

    這不是什么垂頭喪氣心灰意冷，只是簡單的自我保護模式。

    但那個聲音就是不屈不撓，終于還加上了一支白生生的小手湊到眼前來不斷晃動。

    這終究還是引起了我的關(guān)注。也確定對方?jīng)]有找錯人。

    抬頭看就是一張典型的c國女孩的臉，不算鵝蛋臉，也不顯得大河圓。

    肌膚欺霜賽雪，眼睛大大，眉毛彎彎，睫毛長長。酒窩小小的精致，微笑著淺淺露出滿口一顆顆細(xì)細(xì)密密的潔白牙齒。

    可以確認(rèn)是當(dāng)之無愧的貝齒。

    等我左看右看，自覺再也無法找出什么欣賞之處，又或者叫什么熟悉的地方以后。

    然后終于朝她點點頭。卻是不想開口說什么。

    稍有奇怪的是，這些以前我鐘愛萬分的因素，偏愛的眉眼唇齒，仿佛與生俱來的似曾相識感覺。

    但我就是不再有一點心動了。就連這奇怪的舊相識感覺也很快煙消云散了。

    又眼睛一眨，流露出一些疑惑和問詢之意。

    “你是c國人吧？”

    “嗯?！蔽覠o聲無息地點點頭，依然有些疑惑。

    “我是看見你在寫什么東西，用的是中文?！彼霂Ы忉?，半是求證。

    “嗯?！蔽疫€是持續(xù)地心不在焉地點頭，好像這陣子還沒有從自我的世界里徹底蘇醒過來。

    “可以聊聊天嗎？我剛從印度回來。已經(jīng)快兩個月沒有見過國人同胞了。”

    她就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就在同一張桌子。

    我想了想，覺得除了要耽誤手里正在寫的東西而外，真是沒有什么妨礙吧。

    畢竟她也不算是討厭，沒有什么喋喋不休和抑郁傾訴的。

    于是我就取下耳塞，停下正在播放的音樂，暫存了文檔。

    就仰靠在椅子的后背，有時雙手環(huán)抱，有時用一只手托腮。

    目光凝結(jié)成好看的期待，還有鼓勵的意味，靜靜地聽她的故事。

    “真是討厭，自己一言不發(fā)，還要裝出這副模樣?！?/br>
    她先就是白了我一眼。

    有些慚愧，但自己出來就是不太會正襟危坐。

    但我想自己的眼神是純凈和尊敬她的，希望她不要太計較了。

    她是才從印度旅行了一大圈，又飛到這f國。

    既是做短暫的停留轉(zhuǎn)機回北京，也好順便逛逛這馬尼拉，有著以此作為這趟旅程最后一站的意味。

    但始料未及的是，剛一落地不久，她就改變了主意，決定就是呆在酒店耗光這兩天兩夜的時間。

    可能是在那航班上或者是機場里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或者就是自己的長途飛行令她倍感疲勞，筋疲力盡。

    總有什么因素促成了這改變吧，我想。

    小四月，嗯，我倒是能夠猜到為什么她也會叫如此文藝范的昵稱。

    自從前幾年他們把某大才女的故事又翻拍出來以后，國內(nèi)就遍地開花的四月，既有自稱也有稱呼人的。

    總歸是有夸贊的意思，還有當(dāng)仁不讓的期許吧。

    我不想說自己對這個稱呼是有著天生的熟稔，真正的似曾相識。因為少年時的初戀就是那般的云淡風(fēng)輕，那個女子就是那樣的執(zhí)手看花。

    只是那時候的少不更事，并不知道倚樹攬花的人比花嬌就是這四月所有的含義而已。

    直到后來重新聽說某大才女的故事，才感嘆自己竟是有著不輸于名人的境遇。

    早早地體驗了一樣的情節(jié)，只是自己那時還不是名人而已。

    小四月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氏。

    從小到大應(yīng)該是須臾不離皇城根兒，卻是遠(yuǎn)遠(yuǎn)離家去了西部的天府之國首府上大學(xué)。

    性格是那么的大大咧咧，典型的北方性格。

    真正的字正腔圓，非常好聽的京片子。

    也可能是我太久沒有生活在普通話的氛圍之中了，突然再聽到她的這過于標(biāo)準(zhǔn)的腔調(diào)，竟然是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說是厭倦了十幾年都不挪動的枯燥，我卻很難不腹誹那是由于她的成績不是很好了。

    一般來說，身為京城土著，要留在國都上全國知名的大學(xué)，就是稍稍努力一下就可以手到擒來的。

    這可是多年沿襲下來，身為土著那世襲罔替的福利了。

    可想而知，這姑娘當(dāng)年的成績可是有多渣了。

    居然可以硬生生地把出生就有了的福分搞丟。

    這樣我就暗暗心生惋惜，很難說她不是什么有深厚福緣的女孩了。

    至少不像是個懂得惜福的。

    因為對待c國女孩，我就會習(xí)慣性地用c國傳統(tǒng)的文化來衡量。當(dāng)然所有標(biāo)準(zhǔn)和尺度都靜靜埋在心底。

    果然，一錯再錯的是，她的大學(xué)也就是荒廢整個青春的另外一番說辭，或者叫浪蕩的不同版本了。

    她倒是說得輕快，卻讓我驚心動魄。讓我不禁回想起自己的青春。

    理論上講，大家的青春都留有悔恨和遺憾。幾乎很難找出來沒有荒唐和揮霍過的。

    只是她這揮霍接近于放縱，最后只是積重難返。

    雖然她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沒有過男朋友，到目前為止的生涯，因為癡迷于游戲和網(wǎng)絡(luò)。但我是不信的。

    畢業(yè)后她總算有些幡然醒悟，趕緊的回到了首都。

    但也是欠賬太多，又眼高手低，和那每一份工作，都是互相看不對眼。

    干脆就是索性當(dāng)了黑導(dǎo)游，專門帶那些世界各地來京游玩的歪果仁。因為她自詡精通英語。

    我不知道那工作是否同她說的一樣有報酬，又是怎樣的與老外們和諧相處。

    但我還是半信半疑的，不過信不信都無關(guān)緊要的。

    因為那故國算是我回不去的關(guān)口。所有的情路在我踏出國門以后就都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和她們的緣分都是斷舍離，哪怕空余千般恨，也只好想想往事吹吹風(fēng)了。

    接下來的時間，她纏著我?guī)鋈ジ浇燥?，逛街?/br>
    當(dāng)然隨著熟悉程度的加深，我們就會從她的過去聊到她家庭，父母。

    我倒不會覺得她這樣的自由職業(yè)，得過且過，老大不小又還和父母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妥。

    她對母親是欽佩至極，就是言必稱母親大人如何如何的推崇備至。

    看來，在她家里是母親當(dāng)家執(zhí)政的了。

    但同樣的，對她母親的統(tǒng)治地位和她自己對此或真或假的服從，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好的。

    畢竟，各自都有自己的家事，以及對此獨立判斷的價值觀和權(quán)利。

    只要各自相安無事，就都是好的。

    和那愛情一事同樣的。

    家庭的權(quán)利分配和治理結(jié)構(gòu)也是各花入各眼，青菜土豆各有所愛。

    對此來說，估計這天底下，就是沒有千篇一律，或者任意兩個重復(fù)的樣式的。

    但是她的言辭之間，就是洋溢著對她父親的責(zé)備和怪罪了。

    當(dāng)然是談不上什么恨意的，畢竟生身父親血濃于水。

    就是愛之深責(zé)之切的意思。

    總結(jié)起來，無非有那么幾條主要的罪狀。

    第一就是好酒貪杯。

    不知道北方男子是不是都這樣的喜好杯中之物。

    明明是知道這飲酒傷身，又還影響家庭團結(jié)和睦。酒后失控還容易滋生口角糾紛。

    但就是無法改得過來，估計也是沒有什么悔改之心的。

    其次就是對家庭和女兒的關(guān)心很不夠。

    看樣子，這些年間，小四月離家去遙遠(yuǎn)陌生的城市上大學(xué)，也是對家庭的遠(yuǎn)遁和無聲的抗議吧。

    不過，她再次回歸家庭，應(yīng)該是大家都有所改觀的了。

    有時候，雙方的執(zhí)拗是要經(jīng)過一番生活的打磨，才可以做出應(yīng)有的讓步的了。

    一個家庭里面如此，生意場上利益相關(guān)的各方也是如此啊。

    再有，就是她父親固執(zhí)地一再投資失敗，嚴(yán)重地影響了家庭生活質(zhì)量。

    比如，就是酒酣耳熱之際草率地做出決定，要和那可能不過就是酒rou朋友一起去做生意。而且一投入就是幾十上百萬。

    看來她家里底子還是不薄的。

    真要是尋常人家，怎么可能有本錢這樣去折騰。

    可以說連胡作非為的心思都不會生出來，巨大的生存壓力就已經(jīng)是把家人逼迫得喘不過氣來。

    據(jù)說就是這樣兩次三番以后，她老父親就徹底被剝奪了所有的權(quán)利，淪為邊緣人。

    偶爾就是喝點小酒發(fā)發(fā)牢sao而已了。

    于是她現(xiàn)在就是大發(fā)感慨。

    一疊聲地說絕對不會找這樣一個人生伴侶。

    至少是滴酒不沾，頭腦要清晰聰明。

    最重要是要對家庭有責(zé)任感，要疼愛自己的女人和子女。

    所以她也很自然地問起我是怎么樣一個人。

    我就很是老老實實地告訴她，

    “咱家煙酒不沾，有phd學(xué)位?！?/br>
    沒有半點虛言。

    除了年少無知，又有些輕狂叛逆的青春期。

    那時我是拼命地吸吮所有有關(guān)成年人世界的知識。首要的是如何被人關(guān)注到，從而使別人又愛又羨慕。

    就是初中和高中時期，斷斷續(xù)續(xù)地抽了一陣時間的煙草。而且都是給別人看。

    想來那不過是用以引起別人注意的手段之一，前前后后的總量可能沒有超過一百支吧。

    但就是發(fā)作的周期相當(dāng)之長，延續(xù)了幾年。

    所幸就很快地跨過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青澀和荒唐。

    而后竟然就是對吸煙恨之入骨。

    認(rèn)為那真是既無公德心更是只有害處而無半點益處的惡習(xí)。從此深惡痛絕再沒有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