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變態(tài)的兒子抬起頭來，眼神冷得像是兩極的冰雪。

    “你不該來?！?/br>
    他的眼神里是怨，是恨，是沉重的抵觸和排斥。

    他被這樣的眼神逼退了。

    他卻站了起來，步步緊逼，冷冷地質(zhì)問：“我清醒與否重要嗎？深埋在這座療養(yǎng)院里，難道不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一個瘋癲的被你遺忘的孩子罷了，你真不該來?！?/br>
    他確實是不該來。

    所以，他搖搖晃晃地逃離了。他拄著拐杖上了車，回了莊園，躲回了臥室。他在這一間閉塞的房間里想他的兒子，想他的話：“父親，除非你理解我，否則，我永遠(yuǎn)不會走出這里……我愛你，但也恨你。”

    這場關(guān)乎同性戀的戰(zhàn)爭將持續(xù)到他死亡。

    甄老覺得自己要死了，所以看到甄理進(jìn)來時，昏花的兩眼滿是眼淚。

    孩子啊，我的孩子，爺爺要死了，我可憐的孩子，這世上沒有人像爺爺這樣愛你了——

    他身體忽然僵硬，宛如溺水的人，胡亂地伸手抓住甄理的手，他的神經(jīng)一直緊繃，耳邊一陣轟鳴。

    他感覺到甄理的呼喚，遙遠(yuǎn)而急切，可他的思緒在飄散。

    “爺爺，爺爺，快來人，我爺爺有危險，來人，醫(yī)生，唐默，宋姨，付予淮——”

    他胡亂地嘶吼著人名，聽到樓梯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好多人沖進(jìn)來，醫(yī)生們更是一窩蜂撞過來，有個人碰到了他受傷的肩膀。他說不出是痛的，還是嚇的，等反應(yīng)過來，眼里都是淚水。

    急救是很到位的。

    甄老有專業(yè)的私人醫(yī)療團(tuán)隊，加上他才在療養(yǎng)院暈倒，宋姨就提前做了準(zhǔn)備，讓醫(yī)療團(tuán)隊來甄氏莊園隨時待命。

    他在傍晚時分醒來，當(dāng)時，甄理正守坐在床前，給付予淮打電話。

    先前的驚變嚇壞了他。只有付予淮讓他感覺到安全。

    唐默站在一旁，一直看著，眼眸沉痛而絕望。

    他到底是失去甄理了。

    “我爺爺醒了。”

    “我說了，有醫(yī)生在，他會沒事的。”

    “可我還是害怕?！?/br>
    “我過去陪你?！?/br>
    “唐姐說，爺爺是知道我的事才怒急之下暈倒的?！?/br>
    “別總相信她。甄老三天前跟我見了面，情緒有些激動，但不至于暈倒?！?/br>
    甄理倏然臉色變冷，掛斷了電話。

    艸，他們什么都瞞著他。

    甄理擰緊了眉頭，額頭掉著冷汗。先前爺爺暈倒時，他太著急，被醫(yī)生撞到后，又扯到了傷臂，現(xiàn)在火急火燎地痛。他伸手擦去額上的汗水，也不呼痛，轉(zhuǎn)過頭看著床上的人。

    “爺爺，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喊醫(yī)生?！?/br>
    他站起來，滿眼驚喜。

    甄老戴著氧氣罩，卻對著他搖搖頭，慈愛一笑，但那笑里透著疲憊和無力。

    爺爺真的很老了。

    他是七十多歲的人了。

    頭發(fā)白完了，臉上的皺紋深如溝壑。

    他其實身體并不算硬朗了，好多年前就拄起了手杖，還把公司交給了唐默。他也許一直做著離開的安排，但在他的面前，從未有一時的顯露。

    甄理看得眼里淚花滾落，一顆心揪疼著。忽然，他聽到連接著爺爺身體的心電監(jiān)護(hù)儀傳來一陣異常的警戒聲，刷的一下扭頭看過去，許是力道太大，帶動了左肩撕裂一般痛。但看著心電圖回歸正常后，他在疼痛中白了臉，卻強(qiáng)行擠出一絲笑，輕喚了一聲：“爺爺——”

    甄老慈愛地笑，動了動嘴唇，氧氣罩哈著氣。

    他聲音太小了，他什么也聽不懂。

    甄理握住他的手，眼淚落下來：“爺爺，我害怕——”

    在這一刻，他又變成了那個軟弱無依的孩子。

    第44章 你得相信我。

    沒有母親,父親不在身邊，爺爺是他至親的人。

    甄老也明白這一點，所以緊緊握住他的手,傳達(dá)著安慰的情感。

    這時,有女仆走進(jìn)來：“小少爺，外面有位付先生。”

    付予淮？

    甄理一怔,下意識地看向爺爺。

    甄老無奈地?fù)u搖頭,不想他出去。

    甄理身體僵住,心中無比糾結(jié)。這種時候,他不想惹爺爺不開心,可又不想讓付予淮難過。他想了一會，拿出手機(jī)給他發(fā)短信：【爺爺已經(jīng)好了，我也沒什么事，你回去吧?！?/br>
    那邊沉默了很久，才回復(fù)了：【好。】

    簡單干凈利落的一個字。

    他或許生氣了。

    甄理忖度著男人的心情，立刻如坐針氈起來。他又拿了手機(jī)給他編輯短信：【爺爺現(xiàn)在需要我，別多想?！?/br>
    那邊這次沒有耽擱太久，很快回了：【我知道。沒關(guān)系?！?/br>
    簡單冷硬的字眼。

    甄理緊緊握了手機(jī),轉(zhuǎn)過身看著爺爺。

    甄老閉上眼睛休息。他很虛弱,年老的人都禁不起刺激,他剛剛有點腦梗塞的癥狀。好在,醫(yī)生救護(hù)及時，現(xiàn)在輸了點滴，沒什么大礙。

    旁邊的唐默出了聲：“老爺會沒事的,小少爺，你可以休息下的?！?/br>
    “嗯。不早了吧？你忙吧。”

    “嗯。”

    唐默應(yīng)聲走出去。

    他走下樓，在客廳里看到先前告訴“外面有位付先生”的女仆，問：“外面那個人走了嗎？”

    女仆搖搖頭：“不清楚。我這就去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