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丫鬟間的平衡

    顧希音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就無暇再顧及宮中太后的舉動——只要她不是針對自己，那就隨她去吧。

    徐令則軍營那邊也很忙，兩人也都有意避過不談徐令則父母的事情，都不想給對方增加壓力。

    顧希音準(zhǔn)備了幾日之后，開始去給女孩子們上課。

    這個過程，比想象中復(fù)雜了許多。

    因為這些女孩子，基本上都不識字，所以只能一邊招女先生來掃盲，一邊把她要教的東西用更加通俗易懂的方式讓她們接受。

    薛魚兒給顧希音幫了很大的忙。

    因為她懂得少，顧希音授課之前給她講一遍，如果她能很容易聽懂，那其他人基本上也能接受。

    女孩子們起初誠惶誠恐，但是半個多月下來，對顧希音漸漸熟悉，慢慢放松下來。

    她們的努力超乎顧希音的想象，進步也很快。

    薛魚兒一語道破天機：“她們又不是太子讀書，不管怎么樣都是皇帝；她們是學(xué)吃飯的本事，學(xué)不好就餓死了，要我我也努力。努力了，說不定得夫人青眼，這輩子的命運都會改變?！?/br>
    人這一輩子，能有這樣一次機會，傻子才不珍惜；尤其這些吃過苦頭的女孩子們，心志更加堅韌，更想改變命運。

    顧希音嘆了口氣道：“這些我一個也不想退回去?？墒堑降兹诉€是太少了?！?/br>
    她大概估計了一下，這些人就算一直保持現(xiàn)在的學(xué)習(xí)勁頭，掃盲到有足夠的醫(yī)學(xué)常識，可以去軍營中勝任各項工作，至少也需要一年半到兩年的時間，不能再短了。

    如果兩年間只培養(yǎng)出這一百多個女孩子，是遠遠不夠用的。

    雖然實際上，也不可能培養(yǎng)出足夠多的人手，但是這也太少了。

    按照顧希音的盤算，怎么也要擴充到幾千人。

    所以人從哪里來，又成了一個問題。

    “這有什么難的？”薛魚兒聽完顧希音的話后不以為意地道，“這個年紀(jì)的女孩子不容易得，男孩不隨便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只要管飯，不用給錢都有的是人來?！?/br>
    顧希音笑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就怕我見慣了女孩子們乖巧，會被他們鬧騰得受不了?！?/br>
    “您放心，還是那句話，學(xué)的是吃飯的本事，他們會比誰都乖?！?/br>
    “那行，我回頭再和將軍商量一下?！?/br>
    人才不能斷層，按照顧希音的計劃，每年都至少得培養(yǎng)出來三四批，源源不斷地補充，才能真正發(fā)揮作用。

    月見笑道：“多虧了魚兒，給夫人出謀劃策。”

    薛魚兒笑得一臉得意：“我也不能白吃飯；我現(xiàn)在的日子多好，自然要珍惜?！?/br>
    顧希音卻道：“她說得多，你是做得多，賈霞也是。月見，過幾日你生辰，咱們擺幾桌，把你娘也叫來?！?/br>
    薛魚兒因為思維敏捷，能言善道，確實最出風(fēng)頭。

    但是顧希音也不會忽視月見的體貼周到，她不聲不響，但是生活瑣事，事事都安排妥帖；而且月見又是比另外兩人來她身邊更早，所以她更要維護她。

    月見笑道：“夫人這么忙，還想著我的這點事情。擺幾桌就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生辰，夫人賞我朵花戴就是?！?/br>
    “你這是被魚兒傳染了，就想著要花戴?！鳖櫹Ｒ舸笮?，“你可別這樣。你和她不一樣，你是陽春白雪。”

    “你是白雪，我是凍雨。”薛魚兒亂接話，引得眾人都笑了。

    事后月見私底下對顧希音道：“夫人，您是不是擔(dān)心我吃魚兒的醋？”

    顧希音正是這般想的，但是卻道：“沒有，你不是那樣的人。只是我覺得確實倚靠你很多；可是你不像魚兒那般愛說愛笑，有時候難免就忽略了你。”

    “夫人，您千萬別那么說。我和魚兒不一樣，她說的那些我也喜歡。我和我娘在夫人的庇佑下衣食無憂，前程可期，還有什么不滿的？只是不能時時和您說這些，否則我一定天天念著。”

    顧希音笑道：“我就知道你大度，但是到底也是我忽略了你?！?/br>
    “夫人這么說我就無地自容了。您千萬別多想，我自己看著魚兒，也覺得她是開心果，沒有和她比較的意思。夫人身邊這才幾個人？要是將來身邊幾十個人，我豈不天天要泡在醋缸里了？”

    顧希音道：“將來也就你們幾個?；仡^你們只要不遠嫁，還回來我身邊?！?/br>
    “那是肯定的。便是為了夫人這句話，我也不遠嫁?！痹乱姷馈?/br>
    “我再留你兩年?！鳖櫹Ｒ舻馈?/br>
    她想著，徐令則如果當(dāng)了皇帝，那月見可以挑選的范圍更大了。

    月見笑道：“只要夫人不嫌棄，再留我二十年都行。”

    “我可離不開你。你也給我敲打著魚兒，別以為她背著我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顧希音口氣有些嫌棄，“我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要是給我惹出什么亂子，我也得處置她?！?/br>
    薛魚兒在外院行走，挑、逗侍衛(wèi)，嘗嘗讓那些侍衛(wèi)無所適從。

    人無完人，她也就這點惡趣味了。

    顧希音當(dāng)面說過她幾次，可是……說不過她，太氣了。

    薛魚兒每次都振振有詞，說她要找個能托付終身的，在廣撒網(wǎng)。

    月見臉色微紅：“夫人，她有數(shù)，不會鬧大的?！?/br>
    顧希音：“……”

    月見這般的老實孩子，現(xiàn)在都覺得薛魚兒只要不鬧大就行了，可見這人有多不靠譜，大家對她多容忍。

    “你們幾個，不管是誰，真的心里有人，讓我知道，只有兩情相悅，我一定成全。”

    月見捂嘴笑道：“魚兒說，就是自己一廂情愿也沒事。女追男，隔層紗，她教我們?！?/br>
    顧希音捂臉：“這個糙人。”

    “我和魚兒是不一樣的?！痹乱娬溃八淮蛩慵奕?，比我能更長久得陪伴夫人，所以我不會同她比的。夫人您放心?！?/br>
    “她這么說的？”顧希音驚訝道。

    “嗯，”月見點頭，“她想得明白，說她已經(jīng)習(xí)慣富貴，吃不得苦，cao不得心，跟著您是最好不過的?！?/br>
    第359章 有客上門

    顧希音笑罵道：“她倒是坦白，好逸惡勞也能說出來。”

    “我有時候很羨慕她活得自由自在又坦坦蕩蕩，吃過苦的人，誰又愿意再過苦日子呢？跟著夫人，人人都得高看她一眼，您又不是苛責(zé)的，只要她對您忠心耿耿，想給將軍臉色就給將軍臉色，換誰家可以？如果不是怕我娘擔(dān)心，我也和她一樣不嫁人。”

    這府里熱熱鬧鬧，什么時候身邊沒有人？去給別人侍候父母，被婆婆立規(guī)矩，給夫君管小妾，那種日子有什么好？

    “你們愿意嫁就嫁，不愿意嫁我養(yǎng)?！鳖櫹Ｒ舭詺鈧?cè)漏，“只要你們都好好的就行?！?/br>
    “我們跟在夫人身邊，再好不過?！痹乱娧诖蕉?，“說句厚臉皮的，我出門，別人也得叫一聲姑娘，也得好言哄著我。想走我門路的人，也不少呢！”

    顧希音大笑。

    “我和您說件正事，也是別人求到我面前的?！?/br>
    “你說，你從來不開口，開口我怎么能駁你的面子？”顧希音笑道。

    “您還記得兵部侍郎家的八姑娘嗎？”

    “不太記得。”顧希音思索了一番后，確定自己確實沒有任何印象。

    月見笑道：“就是那個聽說要嫁給將軍，連夜出家的姑娘?。　?/br>
    “哎呀，原來是她?！鳖櫹Ｒ魳凡豢芍В八€沒還俗呢！她們求到你面前，是看將軍還記不記得她？”

    “那倒不是，否則我就回她了，將軍就根本不曾知道過她的存在?！痹乱姷溃斑@位羅姑娘，是來打聽您收那些女孩子的事情的?！?/br>
    顧希音拿起個又大又紅的水蜜桃咬了一口，又遞了一個給月見，后者接了過去，用帕子捧著，也小口咬下去。

    “這位羅八姑娘，不會也想著來學(xué)吧?！鳖櫹Ｒ舻溃斑@桃子軟爛，回頭給你娘帶幾個回去?！?/br>
    “謝謝夫人?！痹乱姷溃傲_八姑娘原本在家廟里帶發(fā)修行，后來據(jù)她說受不了家里風(fēng)言風(fēng)語，索性搬到了水月庵里?！?/br>
    水月庵是京城規(guī)模最大的庵堂，據(jù)說是開國時候高祖的一位妃子創(chuàng)立的，現(xiàn)在香火鼎盛；不過顧希音只是聽過，并沒有去過。

    “羅八姑娘說，水月庵收留了很多無家可歸的女子。夫人既然做善事，也考慮考慮她們?！?/br>
    顧希音驚訝：“我總不能去和佛祖搶人吧。讓那些女子還俗？”

    “不不，”月見搖頭，“夫人誤會了。她們并不都是出家人，她們只是無家可歸，又怕孤苦無依被人欺負(fù)。當(dāng)初我也想過帶我娘去投奔水月庵的……還有一些，是，是棄婦。或者不被娘家接受，或者在娘家受不了非議，也去那里謀一條生路?！?/br>
    “羅八姑娘說，她本來就是想去避難，躲避將軍；沒想到到了那里之后，見了許多人間疾苦，想幫幫她們又不知如何是好。恰好聽說您在幫助善堂的女孩，所以便輾轉(zhuǎn)找人托我給您遞話。”

    “她認(rèn)識你？”

    “那倒是不認(rèn)識。不過我娘從前還認(rèn)識一些人……遭難的時候不見，但是現(xiàn)在很多都聯(lián)系上了。”

    世態(tài)炎涼，人情如此。

    顧希音見她傷懷，道：“過去的事情就別想了。如果羅八姑娘說得是真的，說不定能解了我的難處?！?/br>
    “我問了魚兒，說那羅家家風(fēng)確實不錯，我考慮再三，還是跟您說了。但是我同那羅家沒有任何交情，你千萬別考慮我……”

    “知道。”顧希音笑道，“你也是看我著急，為我想辦法。要不，咱們請八姑娘來坐坐？她介不介意？出去說也行，去花想容？”

    “還是請她來府里吧，這是她有求于您，總要有個求人的態(tài)度?！?/br>
    “行，這些你來定。”

    晚上顧希音還把這件事情當(dāng)笑話說給徐令則聽：“你看你把人家姑娘害的，哈哈哈哈哈……”

    “不害別人，只害你?！毙炝顒t替她揉著小腹，逗她道。

    顧希音舒服地道：“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她小日子又來了，身上不舒服，徐令則就這樣幫她緩解不適。

    “仗著不舒服，又蹬鼻子上臉，你難道還能來一個月的小日子？”徐令則瞥著她，目光中的威脅意味明顯。

    顧希音大笑。

    笑過之后道：“九哥，說真的，羅家和你有交情嗎？”

    “沒有。”徐令則立刻明白她的顧慮，“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顧忌我。”

    “那行。我倒是有點期待和她見面。”

    有趣的靈魂實在難得，她要好好見見。

    知道羅八姑娘和徐令則的“淵源”，聽說她要來，薛魚兒摩拳擦掌，一大早就催顧希音好好打扮，幾乎把她裝衣裳的箱籠翻了個底朝天，抱怨道：“夫人，您這才幾身衣裳，還沒有我從前衣裳多呢！”

    月見正用靈巧的手給顧希音挽發(fā)髻，聞言笑道：“這些還都是衛(wèi)夫人送來的。你沒發(fā)現(xiàn)，咱們夫人從來不添置衣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