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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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康帝瞥了一眼醉得目光迷離的陶緹,漫不經(jīng)心的嗯了一聲。 一側(cè)的周皇后眸光閃了閃,并未多言。 裴延將陶緹交于玲瓏手中,眸光沉冷,嗓音卻溫和平淡,“好好照顧太子妃?!?/br> 玲瓏心頭一凜,堅(jiān)定道,“是?!?/br> 陶緹由著玲瓏攙扶著離去。 裴延凝視著她們離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見后,才幽幽的收回視線,扯了扯嘴角,繼續(xù)保持著客氣又溫潤的淺笑。 宴會依舊熱鬧,絲竹笙笙,歌舞翩翩,觥籌交錯間歡聲笑語不斷,眾人都滿懷期盼的,等待著即將來到的新年。 …… 陶緹醉醺醺的走出大殿,冷冽的寒風(fēng)一吹,她打了個激靈,腦袋都凍得清醒了幾分。 待坐上四周圍著擋風(fēng)板的轎輦后,她才放松下來,攏緊了身上的玉色大氅,懶洋洋的閉目養(yǎng)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玲瓏輕聲喚,“太子妃,咱們到了?!?/br> 陶緹的腦袋往轎輦上輕輕磕了一下,驚醒過來,下意識抬手摸了下嘴角,已是困意nongnong。 玲瓏扶著她回到寢殿,宮人們又是卸珠釵,又是端溫水,遞帕子,捧熱茶。陶緹懶洋洋的躺在榻上,由著宮人們伺候。 約莫半個時辰,她梳洗完畢,總算躺上床,回到溫暖的被窩里。 迷迷糊糊之際,她做了個夢。 在夢里,她與裴延一起看焰火、堆雪人。遠(yuǎn)方有鐘聲響起,她高興的抱住裴延,第一時間與他說“新年快樂”。 他彎腰吻了她的額頭,也與她說“新年快樂”。 剎那間,轟隆隆的焰火在漆黑的天幕之間綻開,璀璨又明亮。 轟隆隆…… 轟隆隆—— 那焰火聲越來越響亮,響得驚人,陶緹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卻見一顆巨大的流星砸了下來。 她嚇得尖叫,“??!” 倏然睜開眼,眼前是蓮青色繡重瓣紅梅的幔帳,她蓋著被子,額上沁出一層細(xì)細(xì)密密的汗水。 玲瓏忙在幔帳外問著,“太子妃,您怎么了?” 陶緹喘著氣,輕聲道,“沒事,做了個夢?!?/br> 說完這話,她豎起耳朵,皺起了眉頭,“外頭這是什么聲音,怎么轟隆隆的,怪嚇人的?!?/br> 玲瓏遲疑片刻,答道,“應(yīng)當(dāng)是放焰火的動靜?!?/br> 放焰火? “這么說,已經(jīng)過了除夕,到大年初一了?” 玲瓏道,“還沒到,不過也快了?!?/br> 陶緹掀開幔帳,探出個小腦袋,輕聲道,“玲瓏,你給我倒杯水?!?/br> 玲瓏忙去倒茶,等她繞過屏風(fēng)從外間回來時,卻見太子妃已然踏著睡鞋,走到了窗戶旁。 玲瓏一驚,擔(dān)憂道,“太子妃,您怎么站在窗邊吹風(fēng),仔細(xì)著涼。” 陶緹伸手拍了拍額頭,是她醉酒醉出幻覺了嗎? 天上明明沒有焰火,反倒遠(yuǎn)方的天紅光一片,像是有妖邪橫空出世一般。 但那遙遙傳來的“嘭嘭嘭”悶響聲,卻十分的明顯,直響得人心慌。 “玲瓏,你看,那個方向應(yīng)當(dāng)是太極殿吧?那邊怎么了?”陶緹伸手指向那紅光沖天之處。 玲瓏忙湊上前看,也面露驚愕,“太子妃,你稍等,奴婢讓人出去打聽一番?!?/br> 陶緹點(diǎn)了點(diǎn)頭,捧著茶杯在榻上慢慢坐下。 玲瓏這邊才出屋沒多久,就聽到外頭傳來小太監(jiān)急哄哄的聲音,“不好了,不好了!太極殿那邊走水了!” 有守夜宮女慌慌張張的追問,“怎么好端端的走水了?” 小太監(jiān)帶著哭腔,“好像是有亂兵打進(jìn)來了!” 屋外登時一片喧鬧。 屋內(nèi),陶緹端著茶杯的手一抖,半杯溫?zé)岬牟杷畠A灑而出,沾濕了柔軟的睡裙。 她臉色蒼白,鴉羽般的睫毛顫抖著。 走水?亂兵? 那裴延呢,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第128章 火光沖天,兵戈錚錚,在這寒冬雪夜里,喊叫聲滔天響。 大門被軍隊(duì)撞破,大批銀色鎧甲的士兵攻了進(jìn)來。 太極殿里火勢洶涌,殿內(nèi)眾人亂作一團(tuán),膽小的貴族及其女眷驚慌不已,求生欲驅(qū)趕著他們往外逃竄。 尖叫聲,哭聲,呵斥聲,成為新年夜里別具一格的熱鬧。 景陽長公主護(hù)住臉色發(fā)白的青禾,安撫道,“不怕,母親在?!?/br> 她到底是見識過大場面的,還算是冷靜,只皺著眉凝視著一側(cè)的昭康帝,“皇兄,這是怎么回事?” 昭康帝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神色惶惶的周皇后,又盯著裴延看了會兒,面沉如水,冷哼道,“還能怎么回事,有人不想活了?!?/br> 太極殿的火勢越燒越兇,在皇宮禁衛(wèi)軍的護(hù)送下,眾人連忙趕去不遠(yuǎn)處的長樂殿。 一行人才到長樂殿沒多久,先前派去打探的禁軍也趕了回來,跪倒在昭康帝跟前,肅聲道,“陛下,三皇子與領(lǐng)左威衛(wèi)將軍張毅率領(lǐng)北城營六千余人攻破玄武門了!” 昭康帝面部肌rou抽動著,冷笑道,“三皇子?!?/br> 他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宛若刀子般直直射向周皇后。 周皇后的身子晃了晃,手捏緊了寬大袍袖里的匕首,面上卻是慌張無措狀,“怎么會是長洲呢?不,不會的。陛下,臣妾并不知此事,或許其中有什么隱情。” 昭康帝問那禁軍,“他們打的什么旗號?” 禁軍咽了下口水,道,“清君側(cè),誅小人?!?/br> “小人是誰?” “是…是兵部侍郎顧渠顧大人。” “呵。”昭康帝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些,看了一眼下首鎮(zhèn)定自若的顧渠。 顧渠也注意到昭康帝投來的目光,無所畏懼的迎上他的目光,坦坦蕩蕩。須臾,他上前一步,拱手拜道,“陛下,臣愿前去抵御謀反逆賊,以證清白?!?/br> 還不等昭康帝說話,周皇后眉毛高挑,呵斥道,“你個曾經(jīng)謀刺陛下的小人,有何顏面反誣皇子是逆賊!” 顧渠只當(dāng)沒聽見,身形都沒動一下。 見狀,裴延也上前一步,肅色道,“父皇,兒臣請命隨顧侍郎一同去,兒臣定會活捉裴長洲回來?!?/br> 昭康帝坐在寶座上,板著一張臉,凝視著裴延,神色晦暗不明的,“延兒,你有把握嗎?” 裴延只覺得昭康帝看來的目光洞若觀火,他的心往下沉了沉,面上卻不顯,只將頭垂得更低,冷靜道,“兒臣定不負(fù)父皇期待?!?/br> 沉默半晌,昭康帝抬了抬手,語氣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那你去吧。” 此時已近子時,城門大閉,城外龍驍大營的駐軍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趕來,宮中可用的精銳兵力便是宿衛(wèi)軍。 裴延與顧渠騎著馬,帶領(lǐng)著宿衛(wèi)軍奔赴玄武門。 昭康帝的氣勢還是很足的,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寒風(fēng)凜冽的刮過,黑暗中他的臉龐緊繃著,如雕刻般凌厲。 有皇帝坐鎮(zhèn),其余人也不敢再喧鬧。一時間,長樂殿一片寂靜,只偶爾傳來幾聲難以抑制的啜泣聲。 不多時,一陣激烈的廝殺聲由遠(yuǎn)及近的傳來,氣氛也逐漸變得焦灼。 青禾眼睫上還有淚,吸了吸鼻子,悄悄問著景陽長公主,“母親,是太子哥哥他們回來了嗎?!?/br> 景陽長公主捏緊她的手,心里也拿不準(zhǔn),只將她往懷中抱緊了些,又看了眼護(hù)在她們身前的謝小公爺,心里稍微安穩(wěn)了些。 周皇后的心也緊緊地繃著,輸贏在此一舉了。 凄冷的月光下,兩隊(duì)人馬先后出現(xiàn)在長樂殿前寬敞的廣場上。 為首的是裴延與顧渠,他們身上都沾滿鮮血,手中緊握著刀劍,驅(qū)著馬飛奔著。 而在他們身后,是一襲銀盔甲的裴長洲,他領(lǐng)著一隊(duì)精銳騎兵,緊追不舍。 此時,裴長洲正拉滿了弓,準(zhǔn)備射箭。 而那箭,毫無疑問的指向裴延—— 只是他的箭術(shù)算不得好,連射了好幾箭,都沒射中裴延分毫。 不過他也不著急,他領(lǐng)著北城營這么多精銳,勢如破竹,足以將裴延、小四小五,甚至于父皇,殺個片甲不留。 長樂殿前的眾人看著這窮追猛打的一幕,反應(yīng)各異。 昭康帝握緊了寶座扶手,面黑如炭,咬牙罵道,“孽子,孽子!” 周皇后聽到這呵斥聲,也不再做驚惶狀,精致端麗的臉龐上閃過一抹快感,緊緊地盯著那箭,心里期待得喊著: 殺了裴延,殺了他!最好當(dāng)著皇帝的面殺了他,讓皇帝嘗嘗痛失愛子的滋味。 與東宮站在一旁的官員,都替太子捏了一把汗,暗中祈禱著,太子殿下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眼見著裴長洲又一支箭射出去,青禾都嚇得尖叫了一聲。 還好那支箭只擦過裴延的手臂,青禾松了口氣,心頭又慶幸著:還好表嫂提前回了東宮,否則她看到這場景,肯定要嚇暈過去。 謝小公爺瞇起眼眸,彎腰拍了拍青禾的肩膀,“青禾,別怕。” 景陽長公主擰緊眉頭,輕輕呢喃道,“這局勢…瞧著有些古怪?!?/br> 謝小公爺?shù)?,“母親,你也這般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