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釋耶沒有回她的話，只是對柜子里一個更大的活椰子螺抬了抬下巴：“去把這個螺打開，給她做一個額飾?！?/br>
    “是，獨裁官大人?！苯?jīng)理把右手放在左胸上，朝他鞠躬。

    蘇釋耶身后，當(dāng)當(dāng)、霏思和紅meimei大大張著嘴，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店外，圣都紅衣衛(wèi)都跟雕塑似的靜候著。整個珍珠店安靜得好像只剩下了幾個女孩子的心跳聲。

    “不不……不用了。”梵梨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我我我們只是隨便看看的?！?/br>
    梵梨緊張得不得了。而在店員看來，這個畫面就很喜感了：獨裁官跟一個可愛的路人女學(xué)生講話，從她到她的同學(xué)，每個人都變成了僵硬的木雞。

    一個戴著眼鏡的美艷女子跟在蘇釋耶身后。她是獨裁官的秘書長，一頭金發(fā)高高系在腦后，沒留一縷多余的發(fā)絲下來，都顯得臉蛋十分精致完美。但說話時，她卻跟機(jī)器人一樣毫無感情：“獨裁官大人既然說要送給你，你就別端著了，收下吧。”

    “并不是端著，只是無功不受祿。我沒有任何理由收下蘇釋耶大人送的禮物?！?/br>
    蘇釋耶笑了笑：“我當(dāng)然是有目的。事關(guān)圣都黨的未來，不必客氣?！?/br>
    “如果是為了這個目的，我更不能收了。作為光海聯(lián)邦的公民，我有義務(wù)配合獨裁官做調(diào)查?！?/br>
    “說得很好。這理由我接受了。那請問梵梨小姐什么時候有空，我們坐下來聊聊？”

    “隨時都可以?！?/br>
    “那就明天下午三點吧，我們就在這里見?！?/br>
    “好。”

    然后，蘇釋耶跟著秘書長、隨從們離開了珍珠店。同時，梵梨看見星海出現(xiàn)在了門口，也有些意外地看著圣都這一群人出去。而其他人更是呆如木雞地看著梵梨。

    過了一會兒，四個女孩剛離開珍珠店，忽然，一個蘇釋耶的隨從走過來，遞給梵梨一個盒子：“梵梨小姐，這是蘇釋耶大人給您的?！?/br>
    在當(dāng)當(dāng)和紅meimei的強(qiáng)勢圍觀下，梵梨接過了盒子。打開一看，里面裝的居然是剛才她沒有收下的美樂珠額飾和耳環(huán)。上面附著一張卡片，內(nèi)容如下：

    梵梨小姐，

    這是一份來自朋友的禮物，不是來自獨裁官。

    送給女孩子喜歡的小東西可以讓男人感到滿足。收下吧，就當(dāng)是為了我。

    蘇釋耶

    “我的布可之神啊，獨裁官大人也太太太浪漫了吧！”當(dāng)當(dāng)捂著臉道。

    “梵梨，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看不明白了！”紅meimei分外震驚。

    “這就送你禮物了！”霏思也驚嘆道，“你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嗎，為什么他會親自來找你？”

    梵梨撓撓頭說：“我也看不明白，明天來接受拷問看看?！?/br>
    蘇釋耶過來說的一通話，以及卡片最后的落款都讓人很費解……但令梵梨意外的是，他居然這么體貼。不管她口頭上怎么義正言辭地拒絕，表示沒興趣，他也察覺到了她的喜好。為了不讓她有負(fù)擔(dān)，還說成是為了他自己。情商這么高，即便不是獨裁官，他應(yīng)該也是一個很受女性歡迎的男人吧。

    直到蘇釋耶徹底離開，梵梨的腦子才清醒了很多。剛才那種意亂情迷的感覺也漸漸散去。她總覺得，自己對蘇釋耶這種過分強(qiáng)烈的感覺，并不是源自她的靈魂。因為感情來得太激烈，又太突然了。

    何況，她又想起了一個關(guān)鍵信息……

    好吧，我收下了，謝謝舅舅。搞不好明天還能認(rèn)個親，囧。

    然后，星海游進(jìn)來。明明還有其他人，他卻像只能看到梵梨一個人：“梵梨，居然在這里都能遇到你?！?/br>
    “是呀，好巧。”梵梨笑得無比燦爛。

    果然，相比蘇釋耶帶來的危機(jī)感，還是與星海相處更愉悅……

    “咦咦咦，星海你也來了……”當(dāng)當(dāng)有些激動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梵梨，“哇哦，你們倆之間這股奇怪的電流是怎么回事？你們倆真的有問題！”

    “當(dāng)當(dāng)，你交男朋友以后更加戀愛腦了?！辫罄嫱屏怂话?。

    “那兩個才有問題?！毙呛Ｖ赶蛄艘粋€方向。

    那里有一對學(xué)生情侶在到處游逛，女孩子挽著男孩子的胳膊，下巴枕在他的肩上，時不時親一親他的臉頰。

    梵梨、當(dāng)當(dāng)、霏思都嚇了一跳——那是琉香和尤燦。

    同時，那兩個人轉(zhuǎn)過身來，也剛好看到了他們幾個。琉香第一反應(yīng)是拔尾就游，尤燦看看他們，進(jìn)退兩難，最后把左手放在右胸上，對他們深深鞠躬，跟著琉香跑了。

    “我就說嘛，為什么海博會怎么都叫不動琉香?！宾家荒樃呱钅獪y，“他倆速度好快啊?！?/br>
    ***4.3小劇場***

    夜迦：“雖然星海小天使可狼可奶男友力爆棚，但椰子顏值高，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怎么說，舅舅還是很有愛的?！?/br>
    椰梨黨：“啊啊啊啊作者你夠了??！不要再玩這個梗，不要再讓你的人物叫他舅舅了?。?！”

    繁星黨：“舅舅萬歲！舅舅萬歲??！”

    星海：“舅舅好，我會給你外甥女幸福的?！?/br>
    蘇釋耶：“……”

    第21章

    同一時間, 隔壁的美術(shù)展館正廳里，許多藝術(shù)生正包圍著一個剝了皮的海洋族雕像，圍觀、學(xué)習(xí)。雕像是紅月海古藝術(shù)家代表作的仿品, 他一只手拿著他自己的耳鰭, 一只手指著天空。原雕像的藝術(shù)家很迷戀石塊，像要把囚禁在石頭里的靈魂解放出來。

    沿路都是雕刻藝術(shù)品, 墻壁上掛著諸多畫作。銀貝爾老師正擺動著她的款款雪尾，為幾名上階海族介紹這里的作品：

    “黃金時代的中后期，大神使力量逐日削弱，七大海域有著各自的宗神作為信仰，他們不甘服從于羸弱的圣耶迦那政府，渴望獨立, 于是，在海域的邊界和七海統(tǒng)治區(qū)域之外, 總是有一些指揮官帶著戰(zhàn)爭分子對霸占領(lǐng)地躍躍欲試, 披甲戰(zhàn)斗。勝者請來諸多藝術(shù)家, 讓他們把戰(zhàn)爭的畫面繪制在墻壁、巖石上、巨大的畫布上、宮殿磚瓦上……那時, 戰(zhàn)爭是最流行的藝術(shù)題材。畫家們剛發(fā)明出透視法, 他們會耗費百日、千日的時間去雕琢一幅和小山等高的畫, 只為尋得畫技上的立體感。因為商業(yè)技術(shù)并不發(fā)達(dá), 相較于吸引別人的喜愛, 那時的藝術(shù)家更側(cè)重自我表達(dá)。因此，藝術(shù)形態(tài)也是五花八門。在不同藝術(shù)家手中，同一場戰(zhàn)爭可以傳達(dá)出截然不同的色彩?！?/br>
    聽她介紹的人有布可宗主父子、加斯宗主之子，加斯希天，還有他們的家屬和隨從。

    銀貝爾老師把草稿背了上百遍，此時已經(jīng)念得十分嫻熟了。遺憾的是沒什么人聽她說話。除了加斯希天, 男性都只知道，這個老師有著夜一般的大眼睛、雪白的肌膚和涂了冰霜一樣的尾巴，她不用講話，他們都可以愉快地看著她發(fā)呆一天，而不感到無聊。

    同行的女性們就不太開心了。被這樣一個海洋族女的搶了光環(huán)，她們只想早點離開這里。

    加斯希天全程心不在焉。既沒聽她說話，也沒欣賞畫作，始終是蹙眉冷酷的樣子。

    夜迦已經(jīng)試圖無視他很久了，但還是沒忍住，使用隔音術(shù)后對他說：“拜托，大哥，你大老遠(yuǎn)從吠陀趕來，就是為了讓我們欣賞你的棺材臉的嗎？你因為未婚妻消失的事已經(jīng)低迷了多久了，笑一笑好不好?！?/br>
    “我說是因為她了嗎？”加斯希天總算開口了。

    他的父親不僅僅是風(fēng)暴海的宗主，還是風(fēng)暴黨的首腦。因此，他和父親一樣，也繼承了公義宗神的千里眼和cao縱海上風(fēng)暴的能力——不但視力超越凡人，還能識破深淵族想要穿過風(fēng)暴之井、襲擊上層海洋的陰謀。他身材高大而挺拔，同樣擁有所有海神后裔引以為傲的雪白頭發(fā)。只是，與蘇釋耶的隨性、夜迦的優(yōu)雅不同，他一頭銀發(fā)全部梳到腦后，露出金制額飾、金制耳環(huán)，勾勒出完美卻不近人情的臉孔。他的濃密的雪眉前低后高，又勾勒出一種年輕軍官般的冷峻之氣。

    “不是因為她嗎？”夜迦聳了聳肩，比他放松多了，“你以前提親多少次了，結(jié)果都不太好呢?，F(xiàn)在她總算和你訂了婚，我還以為你能好好照顧她，結(jié)果這才沒多久，人就沒了?！?/br>
    “我說了，不是因為她。還有，你不要再提我和她訂婚的事了，我們還沒公開?！?/br>
    “不公開你好厲害哦，能算未婚妻嗎？”

    “我送她鉆環(huán)，她接受了，戴上了，不算未婚妻？”

    “哇，都送鉆環(huán)了，進(jìn)展這么神速，那我只能說，希望你不要像蘇釋耶一樣有克妻命。早點找到她，把她接回風(fēng)暴海呀?！?/br>
    “夜迦，你煩不煩？以前蘇釋耶就老說你滿腦子都是女人，沒冤枉你。你問我為什么不爽是么？”希天把隔音術(shù)解開，“你沒跟我說蘇釋耶會來?！?/br>
    “我們都不知道他會來?！耙瑰冗€是繼續(xù)聳著讓他很煩的肩，“連我爸都不知道?！?/br>
    “獨裁官是昨天晚上才臨時通知要來的，說有要事要辦。”布可巴路說道。

    “如果知道他要來，我不會來。”

    “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會讓你們遇到對方。但你得答應(yīng)我，如果你們在紅月海遇到了，不要鬧事?！钡玫较Ｌ斓拿銖?qiáng)答應(yīng)，巴路嘆了一聲，拍拍他的肩，“還有，你和你父親都該做好心理準(zhǔn)備。如果要堅持和圣都黨對抗到底，得接受一件事：蘇釋耶一直都是一個目光遠(yuǎn)大又冷酷無情的人，決定做的事，一定要做到極致。當(dāng)他還是個孩子時，就敢有對抗海神族的勇氣，如今成為圣都軍政第一人，自不必我多說。很多時候，你父親都看輕他了?！?/br>
    “我沒看輕他，但也不怕他。倒是巴路叔叔這樣聽從一個外族晚輩的話，不會覺得對不起布可宗族嗎？”

    其實，從黃金時代末期開始，加斯宗族就帶頭爆發(fā)了全海洋的戰(zhàn)爭。但各大宗族之間實力相當(dāng)，角逐戰(zhàn)足足打了快三百三十萬年，全光海都疲了。獨裁官蘇釋耶是第一個試圖統(tǒng)一全光海、恢復(fù)圣都實權(quán)的人，他成功了大半。他是捕獵族出生，要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犧牲了多少，自然不言而喻。這些道理巴路懂，他覺得希天也懂。只是希天負(fù)隅頑抗，始終站在他父親那邊，與圣都黨對著干。

    布可一家子又都有極強(qiáng)的為人處世能力，聽希天這么說，巴路毫不意外，毫不動怒，只是笑：“你家基因真強(qiáng)大，復(fù)刻能力全光海一級棒。你不僅長相跟你爸一個樣，說話也一個樣，扎得人耳朵難受。”

    銀貝爾老師開始介紹不同畫家的同名主題畫《風(fēng)暴之井三海之戰(zhàn)》。一張畫上擠滿了服裝各異、階層各異的海族，在他們的頭頂飄揚著有三種旗幟：賽菲宗族的三曲腿圖徽章就像一個三條腿的車輪 ；加斯宗族是一個天平，兩邊掛著的卻是刀和劍；布可宗族的標(biāo)志，則是他們維持了四億年的“鮮花眼”。地上有被斬斷了魚尾的海族尸體，趴在地上面色蒼白求饒的窮苦人民，高處則是舉著大旗英姿颯爽的軍官。雖然畫風(fēng)古老，寫實度也不夠高，卻是一副能夠看見動態(tài)、聽見喊殺聲的畫。

    另一個藝術(shù)家畫筆下的風(fēng)暴之井三海之戰(zhàn)，則變成了飽和度極低的貴族式畫法：畫面里只有穿著鎧甲的海族戰(zhàn)士和他們的坐騎，亦是姿態(tài)各異，生機(jī)勃勃，整個畫面由近及遠(yuǎn)，蔓延到生滿野珊瑚和海藻的廢棄宮殿階梯上。

    等她將整個故事娓娓道完，有人在希天的叔叔耳邊低語幾句，他轉(zhuǎn)過身拍拍夜迦的肩說：“明年合作全部談好了，夜迦，你幫了我大忙了?！?/br>
    “那就好?！币瑰刃Φ萌缤猴L(fēng)拂面。

    “對了，這位姑娘是誰？可真是個美人胚子?！?/br>
    其實，希天叔叔和其他男人一樣，都盯著銀貝爾老師看了很久。希天也知道，叔叔好色的老毛病犯了。他將斥責(zé)的目光投向叔叔，打算叔叔一說出格的話就制止他。

    銀貝爾神色慌亂地看了夜迦一眼，想搖頭，又不敢。

    “她是我們的同事，“夜迦笑道，“我朋友的未婚妻，庶民中的天仙，連我都忍不住要虎視眈眈呢?！?/br>
    希天的叔叔不由失望，但得益于夜迦給了他臺階下，他也維持住了面子：“夜迦，你這孩子，花名在外還不悠著點嗎，收斂一點?！?/br>
    過了一會兒，他們都率先走出去了，銀貝爾老師抓住夜迦的衣角，眼中含淚地說：“謝謝……謝謝你，夜迦?！?/br>
    “嗯？為什么謝我？”

    “謝謝你救我……”她頓了頓，長長的睫毛微微發(fā)顫，“母親很久以前就告訴過我，我們和海神族男性是沒有前途的，最好的結(jié)果只是被玩弄，連當(dāng)單親mama的機(jī)會都沒有。所以，我一直和你們這樣的人保持著距離?？捎械臅r候麻煩還是會來，像剛才那種情況，如果沒有你在，我直接躲開他，難免又會吃一些苦頭……”

    “銀老師，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追求我的男生一直很多，即便是海神族，也有很認(rèn)真想和我結(jié)婚的，但我不想當(dāng)別人的累贅。我……有時候我也會懷疑自己……”

    “這樣你也沒有答應(yīng)過他們嗎？雖然有生殖隔離，但海神族能帶給你的好處有很多哦?！?/br>
    “沒有?！便y貝爾搖搖頭，堅定道，“我的志向一直在教育事業(yè)，從來沒想過這些?！?/br>
    “那海洋族呢，交過海洋族的男朋友嗎？”

    銀貝爾雙頰緋紅，搖搖頭。

    “你真是一個善良的好女孩。我也認(rèn)為你值得被認(rèn)真對待?！币瑰绒哿宿鬯橆a一側(cè)的頭發(fā)，紫眸明媚動人，“你很美，相信我?！?/br>
    銀貝爾睜大那雙精靈般的眼睛，從耳鰭到魚尾都是分外順從的：“每天像這樣，我就已經(jīng)很開心、很滿足了?！?/br>
    夜迦出去以后，銀貝爾靜止不動良久，從懷里拿出一枚小小的銀色胸針，打開看了一眼。里面有一張照片，是她和一個小女孩的合照。小女孩的面孔簡直就是縮小版的她，卻長著一對尖尖的耳朵和豎瞳。

    這時，撒科警官游向她，出示了證明，她趕緊關(guān)上胸針。因為她是最先發(fā)現(xiàn)泡泡小姐尸體的人之一，他開門見山地提出了關(guān)于命案的問題。

    “我在案發(fā)現(xiàn)場，沒有看到任何人?！逼鋵崳y貝爾之前已經(jīng)回答過了同樣的問題。

    “你確定？再好好回想一下，在你去更衣間的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人嗎？”

    “撒科警官，怎么了？”銀貝爾眨了眨眼，“遇到的人可能是兇手嗎？需不需要我再去問問其他人……”

    “不必了，我自己來吧。”撒科警官咂了一下嘴，不甘心地離開。

    夜迦出去以后，才發(fā)現(xiàn)希天的叔叔沒走遠(yuǎn)。希天叔叔揚了揚眉說：“你相信這個海洋族女老師說的話？她確實是海洋族中的極品，我也相信她追求者很多。但說真的，夜迦，你覺得會有想娶她的海神族？反正我是不信的。你是男人，你懂的，老婆和情人，兩個標(biāo)準(zhǔn)。”

    夜迦笑得風(fēng)情萬種，說的話卻不怎么討人喜歡：“叔叔還是沉浸在被庶民拒絕的羞辱中嗎？不是每個女人都是泡泡小姐呢?！?/br>
    “我可沒有。只是隨口一問，她那么高傲就算了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