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深踢了腳沙發(fā)，他一直忍著，但現(xiàn)在怒火的狂潮幾乎淹沒理智：“從一開始我就在想你媽怎么還不死，她為什么還不死！她除了折磨你還做過什么！”

    腦子里話一股腦冒出來，韓深頭臉沸騰，心臟狂跳：“你又為什么這么敏感！怏怏不樂！你感同身受，但你從來沒有想過我！你知道你媽心痛，你沒想過我也心痛，我看見你現(xiàn)在這樣，我心痛！”

    陳塵在沙發(fā)里動了一下，無力地看著他。

    “我忘不了你，我喜歡你，你高興不起來我只能陪你痛苦。但我覺得很煩啊，我煩死了！我煩死你媽這個女人了！為什么，為什么我要陪你承受她的痛苦？”

    韓深喉嚨發(fā)痛，聲音哽咽：“你不要讓我后悔認(rèn)識了你，行不行？”

    陳塵看著他，眼淚掉下來：“你為什么不忘了我？我就是不愿意給你拉進(jìn)黑暗中，才提了分手。”

    韓深沒想到陳塵會哭，他說完后松了股勁兒，疲憊地站著。陳塵掉眼淚時很安靜，眸底瑩亮，清光掉下來，唇瓣止不住輕輕顫抖。

    陳塵沒有親人了。

    他想被全世界遺忘，在來來去去的人流中泯滅所有痕跡。到底心里埋著什么才能這么絕望，他的肩膀不寬，骨頭也不硬，他寫的作文感動所有老師，他捐款永遠(yuǎn)是班上最高，他對朋友照顧有加，他溫和地保護(hù)身邊人的心。

    他就是這么敏感多情，不想帶給別人痛苦，所以他痛苦的時候只想靜靜地消失。

    韓深揉了揉額頭，往前走，坐他腿上輕輕抱著他，摟了摟：“好了，寶貝兒。”

    額頭抵著胸口。

    韓深摸著他頭發(fā)，響亮地在白凈的額頭親了口：“算了，不學(xué)就不學(xué)。咱們不去學(xué)校。”

    說完這句話，韓深感到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如釋重負(fù)。

    就他媽這樣吧，你開心就好。

    靠在他頸間的人沒有說話。

    “真的，不學(xué)了，你不想學(xué)就不學(xué)。我養(yǎng)你，還有大半年高考，等我去了學(xué)校，在旁邊買個房子，我們住一起?！?/br>
    韓深仔細(xì)想了想：“或者我不用我爸媽的錢，租房子，上大學(xué)有的是掙錢的機會。以后，我養(yǎng)你。”

    陳塵輕輕動了動。

    “你喜歡做什么就做什么，寶貝兒，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能逼你了?！?/br>
    韓深托著他下頜，指尖按著唇角往上牽引，垂著視線看他：“笑一個，寶貝兒。”

    陳塵望著他，白凈的皮膚傷疤痕跡濃墨重彩，添著惹人疼惜的脆弱感。動了動唇，左頰的傷口讓他笑的不大自然。

    但這是頭一次，韓深覺得陳塵笑的這么真誠，那么努力。

    “沒事了，會好的?！?/br>
    韓深探出舌尖輕輕舔著他的傷口，混著淚漬的海鹽味，慢慢舔向潮濕的唇縫。

    “你18歲我沒陪你過，現(xiàn)在送你一個禮物。”韓深說完開門，往樓下跑。

    成人用品店。

    韓深一鼓作氣進(jìn)去，根本沒當(dāng)?shù)昀镉腥?，買了就走。

    回來時陳塵站在門口，手里似乎攥著什么東西，兩個人都有些恍惚。

    “這是我給你的18歲禮物?！标悏m說。

    韓深接過，一塊黃色平安符，畫著張牙舞爪枝杈般的血紅，心念微動：“前兩天你去寺廟買的？”

    “嗯，你不是怕鬼？以后就不用害怕了。”

    韓深：“……傻逼，買這種東西有用？”

    陳塵笑了：“這個不一樣，大師的開光特別版?！?/br>
    韓深翻了翻符，沒看出哪兒特別。

    陳塵解釋：“特別貴，聽到價格后不想買了，但住持說不買不許走?！?/br>
    “……”

    不過幸好前兩天正好在寺廟偶遇，不然也不會去他家，偶遇蘇亭柯，最后找到他。韓深覺得這道符也許有點靈驗。放上桌，朝浴室走：“來看看我的禮物?！?/br>
    那袋子里的東西陳塵看清楚了，站著笑了笑，跟進(jìn)去：“我以為你至少會有些抵觸。”

    “都這地步了，咱們能不裝純了嗎？”

    陳塵摸摸他頭發(fā)：“也對?！?/br>
    熱水淅瀝往下淋，霧氣氤氳，溫度高到了guntang、不住流汗的地步。

    韓深無力地抱著他，緊緊地抱著。

    終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終于，你真正成為我的人。

    窗戶半開著，陽光照得房間有些悶熱，韓深睜開眼時頭挺昏沉，聞到噴香的米粥的味道。

    床角放著干凈的衣服，韓深穿上出門，腿有些軟，不過很快適應(yīng)了下半身的不舒服。

    剛走進(jìn)廚房，跟陳塵對視，韓深很快挪開視線，隨后被裹挾的清風(fēng)輕輕攬進(jìn)懷里。

    被緊緊的抱著，韓深推開他：“干什么你？”

    陳塵笑了笑，回頭繼續(xù)看菜譜。他穿了件白T恤，微微垂著眉眼，唇角一直挑著弧度。

    正吃飯，韓深收到了沈嵐的電話。

    但他沒接，點開微信回了句：“在朋友家?！?/br>
    算是對自己夜不歸宿的回答。

    “你什么時候回去？”陳塵問。

    假期沒幾天了，韓深看了看日歷：“最晚明天得回去，作業(yè)沒寫完?！?/br>
    陳塵嗯了一聲：“好?！?/br>
    不過真到第二天，韓深也沒走，繼續(xù)在這兒待著，直到收假最后一天。

    臨走時韓深還穿著陳塵的衣服，下樓，陳塵送他上了出租車：“下次來是一個月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