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真正意義上的肩并肩，游敘不能跑在他的前面，也不能走在他的后面。

    談夢西覺得自己像個被慣壞的小孩，要怪就怪他得到過，跟他們以前那樣。

    眼前浮現(xiàn)他們經(jīng)歷的，得到的，還有這些也許得不到的、曾經(jīng)不在意的，游敘的心里泛酸，“談夢西，我真的太要強(qiáng)了，是嗎？”

    談夢西把字咬得特別重：“非常要強(qiáng)?！?/br>
    游敘塌下肩膀，回想自己猙獰的面目，為什么非要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付出比談夢西多？

    一個診所，沒有醫(yī)生，不叫診所。

    他們合伙創(chuàng)業(yè)，沒有因為錢撕破臉，卻還是撕破了臉。

    他要的不是錢，他在感情中如狼似虎地爭奪權(quán)力與地位。支配與被支配，控制與被控制，占有與被占有，他要永遠(yuǎn)保持高位。

    不去爭奪高位，關(guān)系一下子清晰明了，他對自己深入骨髓的勝負(fù)欲感到震驚和不齒，“我們互相成就，沒有你，沒有我?！?/br>
    談夢西喜歡他這話：“我們分財產(chǎn)的話，一定要公平公正，不然我跟你打官司?！?/br>
    “你之前還說自愿放棄?！?/br>
    “我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br>
    “沒問題，床墊，電視機(jī)，遙控器我都會劈成兩半，絕對公平?！?/br>
    談夢西笑得整個人亂搖。

    游敘腦子一抽，“你打我一拳。”

    “你的臉已經(jīng)花了，我再打，要破相的。”談夢西爽快地承擔(dān)一半責(zé)任，“什么鍋配什么蓋，過去的我允許了你對我進(jìn)行精神虐待，要是我不同意，你跟猴子玩去吧?！?/br>
    他現(xiàn)在說話一句比一句直白，事實，沒什么可爭辯。關(guān)于愛，千萬種形態(tài)，讓人搞不明白。

    游敘聽了，對談夢西傻笑：“我也愛你?！?/br>
    談夢西偏頭看向他，睫毛在火光下顫抖，眼里一片飽含暖意的溫柔地。

    不知道是在現(xiàn)實的共同敵人面前，他們總能瞬間變回天生的搭檔；還是他們在感情的絕境里憑著本能前進(jìn)，好像找回聊天的方法——吵不起來了。

    第57章 著火了

    談夢西看了眼腕表，快凌晨一點。

    四個青少年回到篝火邊，把他們趕回原來的石頭上。

    夜越深，山里越陰涼，不止空氣冷，地面也仿佛要打霜。地上的水汽往上升，把他們的褲子浸濕，坐不安穩(wěn)。

    “要熬到什么時候……”談夢西搓了搓胳膊，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幾聲。

    游敘也餓了。

    在城市發(fā)生交通事故，同樣要協(xié)商很久，但沒碰過這么刁鉆慘烈的境地，協(xié)商到兩個人饑寒交迫。

    談夢西翻動藥箱，找出維生素片，扔了兩顆在嘴里，“咔嚓咔嚓”嚼起來，問游敘要不要。

    游敘的臉一黑，起來走向四個人。

    四個人嚇得差點抱一起，又?jǐn)[出防御的招式。

    游敘提起他們的袋子，冷聲問：“你們是豬嗎？全吃完了！”

    剩下一包瓜子。

    “真他媽煩，快想?！庇螖Π诱f，拿走這包瓜子。

    四個人繼續(xù)低聲說話。

    兩個人慘兮兮地磕起瓜子。

    談夢西吐掉一片瓜子皮，“我被打臉了。”

    游敘“cao”了一聲，認(rèn)真地問：“誰打的？”

    “被自己?！闭剦粑髡f，“坐在診室里忍受白眼，點個外賣，累了可以放下椅子躺一會兒，比現(xiàn)在坐在地上舒服多了，還有錢拿。”

    被自己和現(xiàn)實狠狠地打臉。

    網(wǎng)上說去大山生活一段時間，走出舒適圈，會找到救贖，回歸到淳樸的人生態(tài)度。拋下一切本來就代表離開舒適圈，他們未免離得有點遠(yuǎn)，簡直不像在人類社會。

    他低頭看自己身上，乳白色套頭毛衣和白色燈芯絨寬松長褲，穿一身白，在泥里滾過十圈，這不叫淳樸，這叫乞丐。

    他是虛假的文藝青年，自我救贖之路還沒走到雪山之顛，現(xiàn)在只想飛回舒適圈，永遠(yuǎn)不出來。

    有張平整的床，而不是硌背的石頭。床上有床墊、磨毛四件套、蓬松的鵝絨被和枕頭，放松地躺進(jìn)去，把被子蓋到肩膀。

    再吹吹空調(diào)，換條干凈的居家褲，并找回自己遺失的洞洞鞋。

    談夢西罵了句臟話，“我的腿在抽筋，屁 股這塊褲子全濕了?！?/br>
    游敘替他揉起膝蓋，“忍著點。”

    談夢西“哎喲”叫了幾聲，愁得欲哭無淚，“古鎮(zhèn)那些沒吃的燒烤，我不該嫌棄它們?！?/br>
    他不后悔自己的善行和惡行，后悔以前沒多吃點好的。

    以前吃飯不香，因為餓的時候總在忙，把不值錢的饑餓丟在一邊，隨便喝點東西墊墊；再去吃時，又滿腦子思考，甚至邊工作邊吃，吃什么都一個味道。他沒有真誠地一口一口地品嘗食物，用各種理由搪塞最基本的身體反應(yīng)，怪不得沒有食欲，還得了胃病。

    一旦承認(rèn)過后悔，過了這個坎兒，仿佛沒了顧忌，后悔完了，更知道珍惜。

    他單純地饑餓著，回味過去吃膩了的便飯，好像從沒吃過，口水瘋狂分泌。他用發(fā)誓的口吻：“要是現(xiàn)在，我能吃一百串，再把盤子舔干凈?！?/br>
    “等下山了，我給你點兩百串?！庇螖⒄f。

    “還要喝奶茶?！?/br>
    “好的，不另外加糖。”

    “還有呢？”

    游敘自然地接道：“只要珍珠，茶要綠茶或者烏龍茶，放植物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