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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京為官后,從五品言官到二品大臣,這其中又經(jīng)過了四年的歲月磨逝。 自天和十年他修告婚書送至林府,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八年,可他膝下,至今仍然無一子嗣。 而距離他三十而立,也只差兩年。 廊平毒殺一案,牽涉人命十三條。 全家老少十四口,除卻因故外出的一位長子外,其余皆都死傷殆盡。 遇害的是三代同堂的小戶人家,廊平本地人士,靠勞作營生,務(wù)農(nóng)為本。 孫姓。 廊平位于北紹以東,與吳國臨界,本是富庶之地。 當(dāng)年五國來犯,吳國便也是其中之一。 戰(zhàn)火蔓延,爭奪廝殺處,也正是廊平。 盡管是這樣的兵連禍結(jié),可廊平依然屹立安穩(wěn),絲毫未有狼狽殘破之態(tài)。 祥和平靜。 像這樣的滅門謀殺案,少說也是幾十年難有一次的大案。 事關(guān)多條人命,惡性非比尋常。 縣衙查案無從下手,處處遇阻受礙,當(dāng)?shù)氐目h令閉門琢磨了三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將此案上書給了廊平郡守。 請求協(xié)查。 文書送至廊平郡守府,得知案況后的郡守大人慎重其事,立刻著手開始調(diào)案審查,不遺余力。 然而,這孫氏一家,一夜之間暴斃。 無人證、無線索、無蹊蹺、甚至連案發(fā)前幾日的異樣,也無人說的上一句。 案件艱難地查了十日有余,毫無進(jìn)展。 郡守大人日日如坐針氈,越查越是寒毛卓豎。 除卻知曉這十三人是死于砒。霜之毒,其他皆都查無可查。 哪里來的毒?怎么下的毒?會是什么人下毒? 一無所知。 眼看孫家人的尸身在義莊不能再繼續(xù)放置下去了,郡守大人一咬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也將此案往上稟了去。 案件幾經(jīng)輾轉(zhuǎn),最終上書至廷尉院,到了賀同章的手上。 他知曉此案的當(dāng)晚,文書慌亂收起,連夜趕至廊平,待了半月有余。 依然無功而返。 奇怪的是,案件既未查出結(jié)果,他也未再繼續(xù)上書給朝廷,只默不作聲將此事給壓了下來。 仿佛聞所未聞。 最后,還是廊平郡守上書詢聲案件后續(xù),被趙奉常無意得知,隨即利災(zāi)樂禍地稟給了太后,順帶參了一本賀同章失職之罪。 哪曾想,失職的罪責(zé)還未降下,賀同章便主動把案子給擔(dān)了下來,認(rèn)了罪名。 并且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作案的詳細(xì),讓人挑不出任何漏洞。 突如其來,極其難料。 失責(zé)直接變成了殺人重罪。 他很快被革職下獄,不肖五日便被判了死刑,只等秋后問斬。 之后,這才有了謝歡拉攏太尉,魏央舉薦丞相之事。 白問月對賀同章的記憶,十分淡薄。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兩人見過的次數(shù)加在一起,十指可數(shù)。 如果不是他略有功績,她甚至很難回想起,北紹唯一的這個狀元郎,是怎樣的一個溫文爾雅,卻又血性七尺的男人。 陰牢沉暗,她忍不住喚了一聲。 鶯聲響起,緩緩抬眼。 向昏黃的光亮望去,模糊不清;隱約看到了兩個身形,視線漸漸明了,他這才緩緩識出, 是魏將軍與……思荷姐? 他望了許久,才又遲遲想起,思荷姐早在他離開林府的次年,便病逝了。 見她模樣青澀,乖巧可人,與林思荷如出一轍。 賀同章輕輕扯了扯嘴角: “是月兒啊……” 聲音有氣無力。 這樣親昵的稱呼,顯然是白問月未曾料到的。 她心下一沉,不禁愣住。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許是太久沒有見過熟悉的人,心底忽然生出幾分親切。 “都長得這樣大了?!彼剖腔叵肫鹜?,他目光柔和,溢出憐愛:“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是個躺在襁褓中的嬰兒呢?!?/br> 他回西平四年,同白慕石來往頻繁,卻從未提過林府舊事,也未曾刻意去瞧過這個丫頭。 她養(yǎng)守深閨,一來二去,這竟是兩人自回京后的首次見面。 不過想來,她應(yīng)該也是不記得的。 無人知曉他是林承的門下晚生。 “大人?!卑讍栐赂┥硇辛艘粋€見長禮。 她從魏央手中拿過兩幅畫與那封書信,彎身蹲下放在鐵桿的縫隙處。 “我為救你而來?!?/br> 賀同章面上胡須雜亂,疲憊滄桑,但脊背卻挺得筆直。 目光隨著她手中的畫輕移,最終落在了地上。 看了許久。 慢慢將所有的事情聯(lián)系到一起,這才明了她話中的深意。 輕笑出聲,話溫文而出:“為何要救我呢?!?/br> “我是個罪人?!彼f的篤定。 “不,有罪的另有其人?!卑讍栐露⒅诎追置鞯碾p眸,話說的斬釘截鐵: “你是無罪的?!?/br> 賀同章微微呆愣,隨即回神后,長嘆一聲。 他勸道:“莫要再做這些事了,殺人償命,我是甘愿的。” 眼睛帶著淺淺的笑意:“莫要讓他們,讓將軍府,再為我費(fèi)神了。” “我都是甘愿的。” 說到最后,聲音已經(jīng)成了無聲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