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源于天和三年，那場四大命臣的反案。

    我未曾親眼目睹，只耳聞過幾句，說是姑母織下彌天大網(wǎng)，坑殺了謝氏最后四位命臣極其子嗣。

    這其中有一位，更是皇上的親姑姑。

    聽聞皇上非常敬愛這個姑姑，甚至不惜為她搏命求情，可能也正是因此，太后駁了他的意，才徹底傷了他的心?！?/br>
    “四大命臣一死，北紹西平謝氏，便只剩皇上這一支孤脈。

    那一年，東南與西南還正戰(zhàn)火連天，朝中出如此動蕩，魏家很快被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

    人人都說我魏氏擁兵奪權(quán)，要殺幼帝而自立，

    數(shù)百年忠名，差點毀之滅盡?！?/br>
    “后來，大伯百忙中抽身從潁州趕回京都，不知做了什么，才將魏氏從輿論與波濤中，拉了回來。

    那個時候兩宮已經(jīng)開始分心不睦，后又因大伯從宮中帶走了魏央，變得更甚。

    嫌隙越來越大。”

    第85章 魏冉之愿

    “我進(jìn)宮后, 也曾想過要在兩宮之間周旋，企圖緩和現(xiàn)狀。

    可我能力有限，又欠缺心智與謀算。

    太后屠殺謝氏是實、涉政治國是實、政權(quán)不放也是實, 我有何本領(lǐng), 或是勸太后還政于主、或是勸皇上放下舊怨, 讓他們重修舊好呢？”

    回想起那段茫然的日子，魏冉的語氣多了一絲無助與自責(zé)。

    她喘的力竭, 卻又堅持要說完。

    “我并無那個本領(lǐng),

    單是維持現(xiàn)狀，努力不要這段關(guān)系惡化，我就要付出性命?！?/br>
    白問月心中一顫，心疼地瞧著她，泛起一絲憐憫。

    她知曉，魏冉要說的重點來了。

    “姑母的意思, 是除我以外，后宮任何一位妃嬪都不能生下皇子；可我卻知曉, 這后宮所有人, 誰都可以有孕, 我絕對不能。”

    “我怕, 我怕隨著這個孩子來的,

    是我魏氏忠魂不眠, 和上百年所堅守的忠名，毀于一旦?！?/br>
    “我也怕，因為這個孩子, 我的夫君日夜提心吊膽，寢食難安。”

    她眸目中是一潭深水，無光無色，深不見底。

    “我不能有孕，

    所以我私下偷服避子湯，不厭其煩地讓張之仲為我開方子?！?/br>
    她微微轉(zhuǎn)頭，對上白問月的眼睛，忍不住哽咽：“月兒，你知道嗎，這并不是我的第一個孩子?！?/br>
    淚水從眼角滑落，有苦有責(zé)，卻唯獨沒有悔過。

    白問月?lián)荛_她面上緊貼的頭發(fā)，替她拭淚。

    過了片刻，她又繼續(xù)道：

    “后來，身子不知不覺毀了根底，原以為自此便有孕無望了，可上天又愿憐憫于我，盡管機會微乎其微，我還是又懷了身孕。”

    “從我有孕的那一刻起，張?zhí)t(yī)便同我說，這個孩子是生不下來的。”

    “原本也沒有打算要，誰會在乎他生不生的下來呢。

    可太后意外得知了我有身孕，一切又都變了質(zhì)。

    知曉自己有孕的這八個月里，有七個月我都在想，要如何拿掉這個孩子?！?/br>
    “你們把我保護(hù)的太好了?！彼裏o力地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

    “張?zhí)t(yī)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為我調(diào)理，加上內(nèi)務(wù)府源源不斷的補品，甚至是你也被留在了宮中，為了這個孩子勞心勞神?！?/br>
    “我偶爾聽聞欣妃為孩子親自縫衣納鞋，念詩彈琴，恐稍稍有一絲的委屈了它；

    再反觀自己，同為人母，我竟日日想著，如何害死自己的孩子?！?/br>
    “于是我便突然改了主意，又想把他生下來了。我想，或許他的出生，不會有我想的那么糟糕?！?/br>
    “碰巧，那時張?zhí)t(yī)同我說，胎兒經(jīng)過細(xì)心調(diào)養(yǎng)，已無大礙，只是我身體根基已壞，怕是難生，若是強要，恐會有性命之憂?！?/br>
    “他勸我若是想拿掉，宜早不宜遲，

    只可惜我，已經(jīng)不愿意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價，我都要讓我的孩子平安出生?！?/br>
    “我一邊這樣想，我一邊又怕，就這樣拖到了今日?！?/br>
    最后果如張之仲所料，她賠上了性命，生出了這個孩子。

    頓了頓嗓子，

    魏冉的眼睛忽然泛出了一絲的光，她問：

    “月兒，我的孩子好看嗎？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白問月彎唇笑了笑，眉目溫意地答她：

    “長得很好看，是個男孩，眉眼像謝歡，嘴巴像你?！?/br>
    她也跟著笑了笑：

    “那就好?！?/br>
    魏冉的喘息開始急重了起來，白問月從恍惚里走了出來，輕輕吸了吸鼻子。

    “讓宮人抱來給你看看吧?！?/br>
    “我去喊人?！?/br>
    青燈孤寂，檀香繚繞，門外的宮人跪成了一片。

    她去抱孩子的時候，謝歡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了長樂宮。

    果真是個絕情的男人。

    高成和幾個宮女將皇后扶坐起來，然后白問月抱著小皇子坐在她身旁，盡量往前湊的緊一點，讓她看得仔細(xì)些。

    魏冉看著孩子，笑的十分溫柔。

    嬰兒生的十分粉嫩水靈，細(xì)眼薄唇，耳輪清晰，乍看之下，長得很像謝歡。

    奶娘喂過后，經(jīng)過一陣哭喊，他此時睡的正是香甜。

    魏冉仔細(xì)盯著它圓嫰的臉蛋，一刻也移不開眼，

    只是看著看著，便忍不住落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