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斯說：“你們現(xiàn)在看到的不是我的本來面目，”他看著阿瑞斯，他“現(xiàn)在的”父親，“你給了我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頭發(fā)，不，是人給了你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頭發(fā)，人進而給了我這具rou體，好讓他們?nèi)ジ桧?，好成就他們的詩歌，他們的雕塑，他們的藝術(shù)，他們的美。未來，我也是美的，我也是值得歌頌的，我將擁有機械的手臂，冷漠的眼神，冰冷的rou體，熾熱的心?！?/br>
    我問：“那你的本來面目是什么？”

    他道：“我的本來面目是一面鏡子?！?/br>
    我們都沉默了。良久，阿瑞斯問厄洛斯：“你的母親過得還好嗎？”

    厄洛斯說：“一時快樂，一時悲傷，這就是愛情，這是她的本來面目。”

    “她……有愛人嗎？“

    ”她有過許多愛人。“

    阿瑞斯無言了。厄洛斯說：“一時愛，一時不愛，這也是愛情。”

    阿瑞斯說：“我不苛求她對我矢志不渝，我在這里流浪了太久了。”

    我喝酒，沒有說話。

    厄洛斯說：“你當然不能這么要求她。你怎么能要求愛呢？憑什么呢？你怎么可能限制愛呢？愛是最自由，最散漫，最忠貞，最堅強，又最脆弱的。你無法捍衛(wèi)她，無法保護她，更無法擊垮她?！彼χf，“我向你保證，她是眾神里過得最快樂的，盡管快樂稍縱即逝，但她的瞬間太多了。”

    我問道：“其他的神呢？”

    厄洛斯說：“宙斯嘛，自然過得不賴，雅典娜經(jīng)營著她的公關(guān)公司，哈迪斯那老家伙做著倒賣塑料品的生意，整日巴望著人在塑料的海洋里咽下最后一口氣，他好壯大自己的冥府王國，狄俄尼索斯成了修道士，大家都不錯，只有赫爾墨斯，沒人知道他的去向?！?/br>
    我不由興嘆：“赫爾墨斯，曾經(jīng)他是奧林匹斯中最喜歡接近人群的異類?！?/br>
    這會兒，一隊四個提著琴箱，穿西裝，打領(lǐng)結(jié)的中年男人走進了酒館，厄洛斯說：”他們是來表演節(jié)目的，在這兒，每晚都有節(jié)目可看?！?/br>
    我看看他們，又看看我和阿瑞斯身上的西裝，難怪酒保先前將我和阿瑞斯認成了演奏家。那演奏的隊伍在酒吧中間坐定，打開琴盒，稍微調(diào)了下音，手風琴就開始演奏了，接著小提琴歡快地拉響了。他們也都認識厄洛斯，都沖他抬眉毛。

    厄洛斯問我們：“要打牌嗎？還是玩希臘雙陸棋？”

    他問酒保要了副法國塔羅牌。首先我們要決定誰來發(fā)牌，厄洛斯抽了一張牌，9，紅心的，我也抽了一張，也是9，黑桃的，阿瑞斯最后抽，還是9，方塊的。

    我們?nèi)齻€互相看看，阿瑞斯闔上了手里那張牌，望向外頭。天色漸暗，阿佛洛狄忒還沒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