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小地方?！?/br>
    我說：“家里演京劇，蠻有名的?！?/br>
    母親說：“他也唱戲？”

    我說：“不是的，他想演武生，家里讓他唱花旦，他不干，跑了。”

    母親說：“我們是在說一個(gè)男孩子吧？”

    我笑了，說：“同性戀和愿不愿意唱花旦沒什么關(guān)系的吧？”

    母親也笑，問說：他都打些什么零工啊？“

    她溫和地，溫柔地詢問我。我耐心地，全神貫注地回憶，回答她：”園藝，就是幫人剪剪樹枝，修修草坪，也做泥瓦匠，還兼職送快遞，送外賣，后來秀秀介紹他去美術(shù)館做事，布展的時(shí)候他會(huì)幫忙布置?！?/br>
    母親說：“秀秀倒和他蠻好？處得來嗎？”

    我說：“他和誰都處得來，又……”我咳了聲，“和誰都好像處不來?！?/br>
    母親問：“脾氣不好？喜怒無常？可能家里太寵，太任性了。”

    我說：“有時(shí)候有些瘋狂。”

    我補(bǔ)充說：“秀秀點(diǎn)評(píng)的?！?/br>
    母親問：“那你覺得呢？他做了什么事，以至于秀秀這么說他?！?/br>
    我說：“我覺得每個(gè)人都不一樣，都有自己瘋狂的一面，他只是表現(xiàn)得比較極端?！蔽艺f：“有一次，我們?nèi)ヲT車，下坡的時(shí)候，他突然放開手，直直這么滑下去，摔得夠嗆，我說，你瘋了？他說，被風(fēng)帶著走，好爽，好過癮，死了也甘愿了。“

    我說：”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shí)候，他站在很高的地方，低下頭看我，讓我?guī)兔煲粨焖粼诘厣系南銦?，他在修樹，他還抽煙?！?/br>
    母親笑了，她問：”聽上去你蠻喜歡他的，那怎么會(huì)分開？”

    我說：“他自己走的，他要走，我留不住，他就走了，但是他回來找過我?！?/br>
    我說：“不止一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