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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窮奇在我體內(nèi),你們是不是想把我捉住,關在那暗不見天日的地方?我告訴你——做夢!” “不會關你,” 葉冰燃臉色微白,解釋道:“我翻閱了許多控制妖獸的古籍,一些方法效果雖微乎其微,但日積月累,會有用處。至于住在何處,你與我去劍宗,我自然不會把你關在那種地方,找個幽靜的地方即可,你安心修習,總有能控制窮奇的一天?!?/br> 沈流響一愣,啞然。 沒想到葉冰燃對他的事這般上心,他記得,兩人關系不過從冰點上升至點頭之交而已,就如此勞神費心,心地過于好了。 可惜,這些法子對他無用,窮奇要不了多久,就能奪舍他,還想抹去他的神魂。 他等不了日積月累。 “多謝,不過我……” 話說到一半,沈流響心口一疼,臉色白了。 葉冰燃上前扶住,察覺他身體發(fā)顫,掃了眼四周,將人扶到一塊灰沉沉的石頭前。 石上布滿污泥灰塵,葉冰燃用衣袖擦了擦。 “坐會兒?!?/br> 沈流響捂著心口,視線不經(jīng)意落在被沾滿污塵的雪白衣袖,他愣了愣,抬眸看到一雙冰魄似的眼眸,明凈澄澈。 細瞧這雙眼,其實不冷。 此時倒映著坐于石上的紅衣青年,那眼底深處,還藏著不愿宣之于口,但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東西。 沈流響倏地收回視線,垂下眸,心底掀起波瀾,有些不可置信。 他定了定神,抽回葉冰燃抓著的胳膊,“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那也算被人關著,我還是喜歡在外界自由自在,可以看話本,吃糖人,可以……” “話本我可以給你買,”葉冰燃脫口而出道:“糖人,我也可以每日下山給你買新鮮的。” 沈流響的心沉了下去。 葉冰燃喜歡他,不知何時開始的,他竟完全沒有察覺…… “不必了,”沈流響從石上起身。 “其實我沒那么喜歡看話本,那么喜歡吃糖人,只是喜歡有人讀給我聽,有人陪我吃罷了。” 葉冰燃愣了下,道:“我可以讀給你聽,糖人……我沒吃過,但可以陪你一起吃?!?/br> 沈流響腦海憶起幾個片段,心頭浮起一抹燥意,“有人給我讀了七年的話本,我只習慣他的聲音,旁人都不習慣,明白嗎?” 葉冰燃沉默一瞬,劍修的耐性堅韌在這時發(fā)揮到極致。 “七年與修士而言,不過彈指一瞬,我可以一日復一日地讀話本給你聽,一個七年,又一個七年,你多少會習慣些。” 沈流響:“習慣不了?!?/br> 葉冰燃:“那便不用習慣,湊合聽下去就行?!?/br> 他話音落下,沈流響深吸口氣,終于抬起眸,“抱歉,說錯了,不是不習慣,是不喜歡?!?/br> 沈流響覺得這般說了,葉冰燃如何也該明白他的意思,可他揣摩錯了對方的心思。 葉冰燃聽著這近乎挑明的話,長睫微垂,遮住冰眸中涌起的情緒,緩聲道:“我知道,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那天雨夜……你立過誓了?!?/br> 沈流響心頭一震,宛如被驚雷劈了下,霍然清醒。 他當時以為葉冰燃急于在素白澈面前澄清兩人關系,才立下毒誓,難不成葉冰燃那時候就…… “對不——” 雖是下意識的道歉,但“起”字最終未出口,在沈流響嘴邊逛了一圈,咽了回去。 他不能道歉,如此容易給予一些不切實際的希望。 沈流響往后退了步。 葉冰燃將他動作盡收眼底,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開口發(fā)現(xiàn)聲音有些啞。 他輕咳了咳,讓嗓音聽起來沒那么難過,然后解釋道:“不需要你喜歡我,愿意與我去劍宗就行,你繼續(xù)在外,被窮奇控制傷及他人,處境會越來越糟。” 沈流響抿唇:“你們關押之法對窮奇無用,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是沒有辦法控制妖獸,只是神魂有些弱,從根基出了問題?!?/br> “謝謝,” 他抬眸望向葉冰燃,點了點頭,“我走了。” 元神恢復的記憶中,他找到了一點葉冰燃的痕跡,就是那片雪地。 他從小到大手巧,捏雪人、疊各類紙玩意兒、編草帽花環(huán),通通不在話下,那次去劍宗,其實他先在冰天雪地里看到一個同齡小孩,手中舞劍不停,練了一個時辰?jīng)]停下。 沈流響當時覺得這人無趣,像塊只會練劍的木頭,于是拍拍身上落了一層的雪花,回到師尊身邊。 結果,師尊讓劍真道人接走了。 正巧藍蕭生趕來,他便跟其走了,半夢半醒間得知雪地練劍小孩,原來不是木頭,也不是啞巴,只是因為沒有爹爹娘親了。 沈流響當時也沒爹沒娘,于是跑回雪地里,想逗那小孩笑一笑,說說話。 他給對方捏了兩個小雪人,當交朋友。 之后他很長一段時間未去劍宗,只偶爾聽聞對方消息,劍宗出了個天才,很是厲害…… 沈流響垂眸,轉(zhuǎn)身離開,身后卻突然傳來痛苦的悶哼。 他回頭,看到葉冰燃臉色蒼白如紙,薄唇、衣襟都沾了猩紅鮮血,圍繞周身的靈氣亂成一團。 沈流響折回去,一手扶住葉冰燃,一手扣住他手腕,葉冰燃體內(nèi)靈力躁動得厲害,仿佛即將破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