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杉卻稱得上是淡定，她將這傍晚的事情從頭看到尾，已經(jīng)琢磨出些門道來，知道這件事情八成是太傅有錯在先，所以才會這般。

    他有意緩和關(guān)系，卻又不習(xí)慣去道歉，便用了個“苦rou計”惹得夫人來問，而后順勢給了個臺階。

    果不其然，謝遲聽了這話后并沒動怒，神情中頗有些無奈的意味：“先前的確是我做得不妥?！?/br>
    傅瑤的要求并沒多高，得了他這么一句話后，便算是心滿意足了，高高興興地吃完了這頓飯。

    只是晚些時候在熄了燈在躺下之后，她并沒如先前那般去親近謝遲，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躺在自己枕上，儼然一副要好好睡覺的模樣。

    謝遲翻了個身，看向她：“不是說不氣了嗎？”

    “是不氣了啊，你看我都肯同你說話了?！备惮幟髦浪庥兴?，偏要裝傻充愣，但終歸是不擅長此道，聲音里帶了些笑意。

    謝遲聽出來后，直接伸手勾著腰，將人給拉到了自己枕上：“你故意的……”

    兩人之間的距離霎時消弭，近得呼吸可聞，鼻尖若有似無地蹭到了一起。

    傅瑤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謝遲，卻選擇避開了些。

    她將謝遲的不滿看在眼里，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你先前那個說辭，就在我這里只能換來這個待遇，若是想要更多，就得多哄哄我才行?！?/br>
    謝遲：“你是當(dāng)真要得寸進(jìn)尺了？”

    “是啊，誰讓這件事情是我占理呢？”傅瑤打定了主意要“得理不饒人”，同謝遲笑道，“那你肯不肯讓我得寸進(jìn)尺？”

    從理智上來說謝遲并不想，畢竟他很清楚，與人相處是不能一退再退的，不然就極容易被拿捏。

    可如今深更半夜，軟玉溫香在懷，理智是做不了主的。

    謝遲啞著聲音問道：“你想如何？”

    “今日之事是不是你錯了？”傅瑤拉著他的衣袖，軟著聲音問道。

    謝遲垂眼看著她：“……是?！?/br>
    傅瑤臉上的笑容愈濃：“那還有沒有下次？”

    好些年了，壓根沒人敢在他面前這么張狂了，謝遲皺了皺眉，攬在傅瑤腰上的手收得更緊了些，沉默片刻后直接低頭吻住了她的唇，長驅(qū)直入。

    “你，”傅瑤沒料到他竟然不按套路出牌，瞪圓了眼想要指責(zé)，可唇舌被占據(jù)了，壓根說不出什么完整的話來，只能斷斷續(xù)續(xù)道，“你耍賴！”

    謝遲低低地笑了聲，咬了下她的唇，聽到她吃痛的聲音后，方才又道：“誰定的規(guī)矩？”

    兩人分別數(shù)日，白日里在書房又被謝朝云給打斷了，謝遲如今倒像是要變本加厲地討回來似的，先是強(qiáng)勢地掠奪，隨后又細(xì)細(xì)地吻著傅瑤，聽她不住地喘著氣。

    扣在傅瑤的腰上的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探進(jìn)了中衣，觸及了她那如暖玉似的肌膚。

    因著在西境那些年的歷練，謝遲指尖覆著層細(xì)繭，傅瑤只覺著有些疼，但更多的卻是癢，下意識地想要避開。

    兩人以往親熱的時候僅限于唇齒間，可眼下，謝遲卻明顯是不滿足于此，想要更進(jìn)一步了。

    傅瑤那么喜歡他這個人，原本是不會抵觸的，可思及白日里長姐教的，還是抽出些理智來，按住了謝遲的手。

    白日里，傅瑤同長姐講了兩人迄今未曾圓房，也講了自己新婚后睡了半月書房的事情。

    長姐氣了會兒后，同她講，既是如此，那這件事就不能由著謝遲想不要就不要，想要就要，好歹得吊著他一段時日才行。

    她對其中的道理似懂非懂，但對自家長姐的話向來深信不疑，點頭應(yīng)了下來。

    傅瑤臉都快要紅透了，但還是按著謝遲的手，堅定道：“不行?！?/br>
    第33章

    正在興頭上的時候，驟然被潑了盆冰水，就算是性情再怎么好的人也不見得能維持住，更別提謝遲這個脾性本來就不怎么樣的人了。

    他半壓在傅瑤身上，眼眸徹底暗了下來，咬牙道：“你最好是能給我個解釋?！?/br>
    傅瑤自己也覺著這樣有點不大好，但在謝遲跟長姐之間，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后者。畢竟不管怎么說，長姐才是為她好的那個。

    “我……”傅瑤支支吾吾的，真正的原因自然是不能講的，但一時間也想不出來什么合理的解釋，只能又小聲重復(fù)道，“就是不行?！?/br>
    謝遲這次是真惱了，掐在傅瑤腰上的手收緊了些，直到傅瑤禁不住吃痛倒抽了口冷氣，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方才松開。

    “得寸進(jìn)尺也要適可而止，”謝遲的聲音中透著些森然的冷意，說的話雖差不離，但與方才開玩笑似的模樣判若兩人，“你是真覺著現(xiàn)在無論做什么，我都會縱著你是嗎？”

    傅瑤不知道謝遲在旁人面前如何，但至少在他面前，是很少這般疾言厲色的。她甚至有些心慌，下意識地想要改口，但好在還有那么一點殘存的理智，硬生生地止住了。

    長姐同她講過，不要事事都背謝遲牽著走，得有自己的立場才行。

    “我并不是想戲弄你，”傅瑤攥著他的衣角，低聲道，“我只是……還沒做好準(zhǔn)備?！?/br>
    這回答雖說像是推脫，但也是心聲，她的的確確還沒有準(zhǔn)備好，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謝遲垂眼看著她，對這回答有些意外，冷聲道：“你要做什么準(zhǔn)備？”

    傅瑤下意識地躲避著他的目光，心中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聽到謝遲冷笑了聲，準(zhǔn)備起開的時候，突然就有了答案。

    她攥著謝遲的衣角，復(fù)又抬眼看向他，認(rèn)真地開口道：“我想等到你也有那么一點喜歡我的時候，再做這事兒?！?/br>
    一直以來，傅瑤都是能分清欲望和喜愛的，她知道謝遲對自己并沒多深厚的感情，充其量不過是看得順眼了些，至于那些親熱的舉動，則全然是在欲望的驅(qū)使下。

    她沒有抱怨過，可心中卻還是想要更多的感情。

    謝遲愣了下，原本的欲望已經(jīng)消退了許多，但語氣卻仍舊沒有好轉(zhuǎn)，甚至無情地問道：“那若是我始終都不喜歡你呢？”

    這話說得太絕情了些，饒是傅瑤這樣百折不撓的，設(shè)身處地地想了下，心都險些碎了一地。

    “若當(dāng)真如此，就更不該做了……”傅瑤又想起白日里長姐說過的話，輕聲道，“咱們不如和離算了。”

    長姐說了，不準(zhǔn)她為了旁人作賤自己。

    她是喜歡謝遲不假，但并沒到能像現(xiàn)在這樣單方面倒貼喜歡一輩子的地步，再深的感情始終得不到回應(yīng)的話，終究會有耗盡的那一天。

    謝遲原本以為能從傅瑤那里聽來幾句表白陳情的甜言蜜語，卻不料用力過猛，將人惹得心灰意冷，連“和離”兩個字都說出來了。

    其實在之前，謝朝云也曾經(jīng)以退為進(jìn)試探著提過和離這件事，但謝遲那時并沒覺著如何，甚至想過若傅瑤親自來提，自己完全可以答應(yīng)下來。

    可如今真聽到這倆字從她口中說出來，卻只覺著不悅。

    “和離？”謝遲捏著她的下巴，“你已然嫁了我，和離之后誰敢要你？”

    傅瑤抿了抿唇：“總是有人要的，再不濟(jì)，家中也愿意養(yǎng)我一輩子。再說了，我名下那么多莊子和田地，也足夠后半輩子衣食無憂……”

    “你還真仔細(xì)考慮過這件事？”謝遲氣笑了，他低頭在傅瑤耳垂上咬了一口，斬釘截鐵道，“趁早死了這條心?！?/br>
    兩人拉扯了這么一番，原本已經(jīng)在發(fā)怒邊緣的謝遲最后竟若無其事地躺了回去，也沒再提什么得寸進(jìn)尺的事，傅瑤暗自松了口氣，慶幸自己度過了這一關(guān)。

    謝遲的底線已經(jīng)在一退再退，從最初的不愿同房，到后來的松動，再到現(xiàn)在接受被她拒絕……

    傅瑤覺著自己就像是話本故事里講的那個和尚，經(jīng)歷過九九八十一難，最后才能到西天取得真經(jīng)。而她只要一點點地試探推進(jìn)，終有一天，也會走到謝遲心中的。

    只希望那一日能快些到來。

    謝遲這個人有個好處，就是已經(jīng)爭論過的事情并不會再拿出來爭吵，他那夜最終容許了傅瑤的要求，在此之后，便再沒有過任何強(qiáng)迫的意思，兩人之間的接觸就當(dāng)真只止步于唇齒相依。

    但身體卻是控制不了的，情熱時，便難免會起反應(yīng)。

    傅瑤頭一次見著的時候嚇了一跳，像是受驚的兔子似的，從謝遲懷中跳了出來，臉也霎時就紅了，忙不迭地躲開了。

    傅瑤知道那是什么，那些個yin詞艷曲中、小冊子中都有涉及，但真到親眼見著之后仍舊會覺著驚詫，隔著衣裳也能感覺到形狀和熱度……讓她莫名有些怕。

    再次發(fā)生的時候，是在睡前。

    傅瑤覺察到不對之后就開始往墻角縮，謝遲并沒攔，由著她避開了。

    傅瑤一副面壁思過的架勢，并不看謝遲，但夜間四下安靜得很，一丁點聲音都會異常明顯。她先是聽到衣料的摩擦聲，沒多久，謝遲的呼吸聲變重了，甚至還夾雜些若有似無的喘息。

    傅瑤一直覺得謝遲模樣長得很好，聲音清清冷冷的，也很好聽，這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他的聲音帶了情欲之后能這么要命……她雖什么都看不見，但卻硬生生地被這聲音勾得面紅耳赤，蜷縮成了一團(tuán)，像是煮熟了的蝦。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遲呼吸愈重，隨后長出了一口氣。傅瑤嗅到一股陌生的奇怪的味道，帶著些許腥膻，等到想明白那是什么后，她愈發(fā)沒了回頭的勇氣，只恨不得徹底把自己埋進(jìn)被子里。

    謝遲低低地笑了聲，將她從被子中拉了出來：“不熱嗎？”

    他聲音低啞，卻又帶著些饜足的笑意，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傅瑤只覺著自己的腿都軟了些。

    話本上常說美色惑人，如今算是徹底體會到了。

    謝遲不多時就擁著她睡去了，可傅瑤這一夜睡得并不安穩(wěn)，做的夢也是亂七八糟的，第二日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天光大亮，謝遲早就入宮上朝去了。

    而在謝遲回來之前，另一個消息倒是先傳來了，說是皇上當(dāng)朝下了圣旨，宣布立謝朝云為后。

    傅瑤在聽雨軒聽到這消息時整個人都是恍惚的，險些懷疑是弄錯了，可謝朝云卻是平靜得很，半點都不見驚訝。

    “阿云，這……”傅瑤話說了一半，忽而想起先前的事情。

    謝朝云那時同她說，自己有個打算，但不知究竟能不能成，興許等過段時日她就知道了。

    如今看來，說的應(yīng)該就是這個了。

    “這么驚訝嗎？”謝朝云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開玩笑道，“從今往后，你也算是皇親國戚了，長安城中盡可以橫著走，我給你撐腰?！?/br>
    想要皇后之位的人多了去了，若放在旁人家，這算是大喜事，可傅瑤卻實在高興不起來。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傅瑤不認(rèn)為謝朝云是那種熱衷權(quán)勢的人，總覺得她入宮應(yīng)該是另有隱情。

    畢竟她若真想當(dāng)這個皇后，當(dāng)年就大可定下來，而不是拖了這么多年，直到如今方才想起來似的。

    謝家原就在風(fēng)口浪尖上，此事后，就更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了。

    傅瑤從來沒正經(jīng)考慮過那些事，心中掛念著的都是雞零狗碎小事，又或是情情愛愛，眼下卻像是遭了當(dāng)頭棒喝似的，頃刻間想了許多。

    第34章

    傅瑤從來就沒什么雄心壯志，這些年來，家中對她也并沒什么要求。

    旁的閨秀挑夫婿，大都是要門當(dāng)戶對才好，最好是能往上攀一攀，可傅家卻并不在乎這些，若不然當(dāng)年傅璇也不會嫁給周梓年。

    顏氏是心疼女兒，想著一定要挑個真心待女兒好的，兩情相悅的。傅尚書則是一直覺著，前程是要靠男兒自己去奮進(jìn)爭取，而不是靠著裙帶關(guān)系去攀附旁人。

    傅家從沒想過送女兒入宮，對傅瑤更是縱著寵著，只盼著她能開開心心的就夠了。

    而嫁到謝家來之后，雖說在謝遲這里有些不如意，但謝朝云卻從沒虧待過傅瑤，錦衣玉食地養(yǎng)著，平日里壓根不用她費(fèi)心，自己就將府中的庶務(wù)處理的井井有條。

    若不是下定主意要入宮了，謝朝云也是想讓傅瑤能過得自在些，什么都不用管的。

    可偏偏她要入宮，今后偌大一個傅府，各種人情往來，就都得交付到傅瑤手中了。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有意教傅瑤各種事情，將入宮的婚期定到入秋，也是因著這個緣故。

    她不能將這么大的一個攤子驟然甩給傅瑤，那就太為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