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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些信息已經(jīng)足夠讓她心亂如麻,他一定病的很嚴重,不然,大家又為何費了心思的想要瞞著她。 …… …… 季臨淵說了,不但說了,還詳詳細細給她介紹了這種病情的癥狀發(fā)展和最后結(jié)果。 慕言蹊在聽,季臨淵的每一個字,她都聽的清清楚楚。 可又好像什么都聽不清楚,耳朵里有老舊收音機收不到訊號時的刺啦聲,震耳欲聾。 “…雖然可以通過治療盡力延長壽命,但這種病無法根治,而且發(fā)病迅速又無情,平均壽命只有25年?!?/br> “…也有超過十幾二十年的,只是比較少?!?/br> “…它比癌癥還要殘忍的多,因為直到死去,人的意識都會無比的清晰…” 慕言蹊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在做什么,她以為她會哭,可好像沒有,她甚至都沒聽見自己的哭聲。 只是有些呼吸不過來,喉嚨壓著一股氣,進不去,出不來。 慕言蹊攀著季臨淵的頸,像是一個要溺斃在汪洋大海里的人兒,而他是唯一浮萍。 季臨淵摟著渾身顫抖的她,又何止是心疼。 他一直想要告訴她這些,是怕將來某一天誰那里出了差錯,讓她毫無準備的知道這一切,他怕,怕她受不了打擊,做傻事。 沈深知在她心里是不同的,他一直都知道。 而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不全然都是在為套他的話做鋪墊,也是她心里真實的想法。 她對沈深知懷有虧欠,這輩子,都不可能拋下的那種虧欠。 “…沈深知不想讓你知道,是因為他不想讓你看著他一點點沒了呼吸的樣子?!?/br> 窗簾縫隙處,漸漸有了光,季臨淵下巴抵在她頭頂,盯著那光線看,時間久了,眼里酸澀著,不知是為沈深知,還是為了在他懷里緊揪著他睡袍衣領(lǐng)悄無聲息掉著淚的她。 慕言蹊腦袋昏昏沉沉,睜不開眼,也不想睜眼,覺得渾身乏力想睡覺,可眼淚不停的往外流。 像是有著永遠也流不盡的趨勢。 季臨淵用力抱著她,甚至勒的她有些疼,她想告訴他她沒事,人都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天,只是早早晚晚的差別,她知道。 可喉嚨發(fā)干,像是被炭火烤著一樣。 “想睡覺?!?/br> 她從嗓子口艱難的磨出來三個字,想讓他安心。 “睡吧,”季臨淵用指腹抹掉她臉上的淚,耐心細致的,一遍又一遍,“我一直都在這?!?/br> 慕言蹊想應(yīng)一聲,可努力了半天,再發(fā)不出來半個音。 似夢似醒,聽見季臨淵接電話的聲音,然后有聲音靠在她耳邊告訴她,沈深知起早回了南城,因為工作。 腦袋里清晰的記憶,就停在了這一瞬,下一秒,她已經(jīng)昏沉的睡了過去。 …… 因為工作,這是沈深知想要慕言蹊知道的原因,可季臨淵心里明白,他怕三個人同框,會露出什么不該露出的情緒,讓她有所察覺。 季臨淵想著這樣也好,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確實沒有辦法和他見面。 云婉娘家是在東城,雖父母去世之后也沒什么親人在,但偶爾還是會回來小住幾天,顧顧置衣店。 這次慕言蹊在東城辦畫展,沒人在身邊陪著,她便想著趁著這時間過來,一邊當陪她,一邊忙些自己的事。 應(yīng)該是沈深知跟她說了他回來的事,云婉隨后也給他來了電話,說自己到東城先忙一下別的,等明天畫展的時候再過來陪她。 季臨淵哪能不明白,她這是給兩人獨處的機會。 季臨淵慶幸云婉如此的“體貼”,正好給了慕言蹊緩沖的時間。 只是剛掛了電話,他的慶幸,也不止這一件事了… …… 送醫(yī)生離開,季臨淵按著醫(yī)生的叮囑,濕了溫毛巾,給慕言蹊擦著手腳胳膊物理降溫。 剛剛睡著沒多久,她就開始發(fā)燒,渾身guntangguntang。 眉間緊緊皺著,悶了一身的汗。 季臨淵找了醫(yī)生過來,給她掛上退燒的點滴,耐心擦著她身上悶出來的一層又一層的汗。 因為燒著,慕言蹊臉頰發(fā)紅,可嘴唇卻白的厲害。 季臨淵指腹蹭著她干澀的唇,眼眶發(fā)熱。 剛剛拉開窗簾時,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下了雪,飄著很大的雪花,可落到玻璃窗上,瞬間也就消失不見了。 窗外的雪,讓屋子里的悲慟又放大了許多。 季臨淵握緊她guntang的手,軟軟小小的,在他掌心里。 他知道她能挺過去的,只是這過程讓他太過心疼,想替她受著,卻毫無辦法。 …… 昨晚上做的那個夢,像是有了延續(xù)。 夢里面,沈深知在樹林的盡頭化成光點消失不見,慕言蹊哭著閉上眼,下一瞬卻聽見耳邊有他叫自己名字的聲音。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慕宅的楓葉林里,沈深知剛剛綁好秋千,在叫她過去。 她欣喜著,腳剛動,卻發(fā)現(xiàn)有人從自己身后跑了過去。 是個小女孩,米白色的棉麻連衣裙,裙擺飛揚,笑容絢爛。 那天陽光很好,從樹葉間落下來,落在他身上,沈深知眼尾勾著,帶著幾分痞氣,可看著她的笑里卻像是映著日光,溫暖璀璨。 那時候,他們之間還是沒被揉亂過的白紙,平平展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