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舞撥弄著花枝，“嗯，挺喜歡的?！?/br>
    卓珂眼睛轉(zhuǎn)動(dòng)，臉上咧著笑，“姜舞，你在殿下身邊侍候比我早，你可知殿下還有什么喜好？”

    “喜好？”

    “是呀，比如他愛吃什么，平日里喜歡做些什么之類的。”卓珂眼角朝上一挑。

    姜舞抿唇想著，片刻后說道：“殿下的喜好不好揣摩，似也沒什么定數(shù)，我也不太知道的?！?/br>
    卓珂期待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輕咳一聲，“你再好好想想，你侍候殿下這么些時(shí)間，總不會(huì)一點(diǎn)也不知吧？”

    姜舞看著卓珂，卓珂言語間的著急明顯，臉上的表情更似很迫不及待，她搖搖頭，“殿下的喜好確實(shí)不定，不好揣摩的，這梅花我趕緊給殿下送去，先走了。”她說完，抱著梅花枝小跑著朝殿內(nèi)去。

    “誒……”

    姜舞小跑著到漪瀾軒門口，在殿門口平緩氣息后才敲門走了進(jìn)去。

    云容玨轉(zhuǎn)頭就看見滿臉風(fēng)雪的小姑娘懷里抱著好幾枝枝丫，他走過去，姜舞如獻(xiàn)寶一般，朝他彎唇笑，“殿下奴新摘的梅花，都是含苞待放的，好看嗎？”

    小姑娘臉上清爽的笑意是容易令人心情愉悅的，云容玨平靜的心情也因她的笑起了波瀾，他垂眼看了下她懷里的花枝，“嗯，好看?！?/br>
    得到云容玨的肯定小姑娘更歡喜了，明眸打量著在殿內(nèi)轉(zhuǎn)著，“紅梅配白瓷瓶，好看?！眽郎嫌幸挥园状善?。

    漪瀾軒外起了風(fēng)，殿內(nèi)被炭火烘的暖意十足，學(xué)桌前男子飲茶看書，對(duì)面的小姑娘認(rèn)真插著花，和諧安逸。

    ————

    那日后，姜舞在承天書院再?zèng)]看到那抹身影，那天的一眼好似曇花一現(xiàn)般，南芙替她留意著，也沒有任何消息。

    云容玨自獲封臨安王后周遭的事情就越多，加之又近年下，他的疲憊姜舞看在眼里，雖心疼，但又沒辦法幫上忙。

    “五哥可聽聞近來朝堂上議論紛紛的事。”

    云容玨，云凰，元璟三人圍坐著，云容玨同元璟兩人博著棋弈，云凰在旁飲茶看著，三人有說有笑的。

    云凰話出，元璟落下白子，上眼瞼勾掀一抹弧度，看向?qū)γ娴脑迫莴k。

    “議論紛紛的事……”云容玨目不斜視，嘴里重復(fù)著云凰的話。

    “是啊，我聽說近來朝堂對(duì)立太子之事，頗多議論呢！”云凰說道。

    元璟看著云容玨落下的棋子，眉頭微皺，思索著解局的辦法，“這些年來，皇上遲遲不立太子，早些年倒還好，這兩年，那些大臣們是也急了?！?/br>
    立太子是固國(guó)本之舉，然云樓遲遲不提立太子之事，時(shí)間長(zhǎng)了，難免人心動(dòng)蕩猜測(cè)。

    “太子人選我也聽聞過，大哥云楓是皇后所出，自然在候選里，”云凰說道，“五哥，除了大哥外，諸皇子中聲望最高，最有可能的便是你了。”

    砰。

    云容玨黑子落下，吃下元璟的幾顆白子，他將吃下的白子擱置一旁，緩聲，“太子與否皆在父皇之心?！?/br>
    云凰撇唇點(diǎn)頭，“是，不過大哥除了是皇后所出這結(jié)實(shí)背景外，論合父皇心，定還是五哥的，父皇可是最喜歡五哥的?！?/br>
    云凰是希望這太子之位能落到云容玨身上的。

    “你輸了?！痹迫莴k抬眼，看向元璟。

    元璟揚(yáng)唇一笑，將手中棋子扔回棋盒，“我這下棋怎么也比不過五哥的，算了算了，今天且到這吧，六殿下你同五哥下一盤吧。”元璟邊說著邊站起身。

    云容玨抬眼看他，“要走了？”

    元璟接過宮人遞過的披氅穿上，“嗯，有些事?！?/br>
    元璟離開漪瀾軒后，云凰順勢(shì)接了他的位置同云容玨下棋著。

    “元璟這段時(shí)間似很忙。”云容玨啟聲道。

    云凰捏著棋子，望著棋盤，“嗯，好像是，也不知忙些什么?！?/br>
    承天書院。

    剛下學(xué)，書院里的人一撥接著一撥走出，元璟邊朝里走著，邊看著身邊經(jīng)過的人，一直沒看見那抹小身影。

    他一路朝里走去，走到學(xué)堂門口，看見里頭小姑娘正收拾著筆墨，將筆墨收進(jìn)方簍，她雙手抓著背繩，這才離開了學(xué)堂。

    “小舞?！痹Z喚了一聲。姜舞看見元璟明眸微亮，“小王爺，你怎么來了?！?/br>
    “順道過來，就來看看你，你出來的晚些?！痹Z說道。

    姜舞點(diǎn)點(diǎn)頭，“嗯，剛下學(xué)人多，奴特意晚些再走，也好少些沖撞。”

    她的身份和這里的貴子大相徑庭，若湊在一起，總是容易多生事端，所以每每她索性晚些等那些人都走了她再走。

    兩人邊說著話，邊朝書院外走去。

    一出書院，外頭的熱鬧聲不絕于耳。

    年節(jié)將近，四處都熱鬧非凡，小攤小販吆喝聲一聲接著一聲。姜舞看著四周熱鬧的小攤小販，眼里透著歡喜。

    “好熱鬧呀?！彼滩蛔∴洁煲宦?。

    這是她從未見過但卻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場(chǎng)面。

    元璟看著身邊小姑娘明眸皓齒的樣子，微微一笑，“年節(jié)將近，這城里城外都很熱鬧，這邊且還不算什么，城中那邊是要更熱鬧的。”

    “真的？”姜舞眼里的微光更甚。

    “當(dāng)然，要不要去看看？”元璟問道。

    姜舞剛要張口答應(yīng)，驀地，想到什么，慢慢斂起小臉上的笑容，搖搖頭，“還是不了?！?/br>
    熱鬧的街市豈是她能去的。

    元璟看出她的擔(dān)心，說道：“你不用怕，咱們且也不去太久，很快就回來的，定不會(huì)讓五哥知曉?！?/br>
    姜舞還是猶豫。

    “先前你不是說感謝本王幫你解圍嗎？這次陪本王去街市一轉(zhuǎn)，且當(dāng)你還了本王對(duì)你相助之恩了。”元璟說道。

    姜舞的猶豫在元璟的一再勸說下，火苗滅了下去。

    街市熱鬧，元璟換了身裝束跟著姜舞四處轉(zhuǎn)看著。

    姜舞雖高興，但也不敢得意忘形，壞了規(guī)矩，一路上跟在元璟身邊，乖巧的很。

    “捏的糖人，想不想試試？”元璟在捏糖人的攤販前停下，轉(zhuǎn)頭問著身邊的小姑娘。

    姜舞看著那人熟練的捏著一個(gè)又一個(gè)糖人，眼里被欣喜，好奇填充滿當(dāng)，“這是可以吃的嗎？”

    捏糖人的攤販聽見姜舞說了這么一句，有些奇怪看她。這世道，還有不知道糖人的人？

    “當(dāng)然可以吃了，我捏的糖人是又好看，又好吃，姑娘要不要來一個(gè)？”

    姜舞是想要，可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元璟目光落下，片刻后朝攤販老板道：“要兩個(gè)，”他轉(zhuǎn)頭朝小姑娘問道，“想要什么圖樣的？”

    姜舞微怔，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搖頭，“王……公子，不要了?！?/br>
    元璟彎唇淺笑，沒理會(huì)她，做主挑選了一兔子的，一花開富貴的。

    攤販很快將兩個(gè)圖樣的糖人做了出來，元璟接過，將兩支都遞給姜舞。

    “小……小王爺，這不太好?！?/br>
    “沒什么不好的，給你拿著且是，莫要多言。”元璟難得對(duì)她嚴(yán)肅起來。

    姜舞只好接過。

    看著姜舞接過糖人，元璟滿意一笑，“且嘗嘗味道，可還喜歡。”

    姜舞看著精致的糖人，那小兔子模樣的，她不舍得吃，她試著舔了舔那花開富貴的。

    是甜甜的味道。

    “好甜呀?！?/br>
    這味道她很喜歡，黛眉下的一對(duì)眸因歡喜彎成月牙。

    “你喜歡就好。”

    姜舞重重點(diǎn)頭，“很喜歡，以前從沒見過吃過這些，奴謝小王爺?！?/br>
    元璟見她歡喜，也愉悅，他注意到她的話，想了想有些疑惑。

    “本王記得，你是南姜國(guó)的公主，對(duì)么？”

    姜舞不知元璟為何突然問這個(gè)，她點(diǎn)點(diǎn)頭，“嗯是。”

    元璟眉上的困惑更甚明顯，“你在南姜是甚少出宮?！?/br>
    姜舞咬著手的糖人，眼睫輕眨，明白元璟的疑惑，然后點(diǎn)點(diǎn)頭，“奴同母妃一直在一起，在王宮里不被準(zhǔn)允離開所在的宮殿一步?！?/br>
    元璟微愣。

    不被準(zhǔn)允離開所在宮殿一步。

    那便是。

    圈禁。

    見姜舞臉色不太好，元璟沒再繼續(xù)追問下去。

    元璟跟著姜舞到凌霄宮門口后才離開。

    姜舞手中的糖人剩下兔子那一個(gè)，用油紙包著，她遲遲舍不得吃。

    “你今天晚了些。”

    姜舞剛踏進(jìn)漪瀾軒，里頭傳來云容玨低沉的一聲。

    “怎么回事？”

    云容玨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目光落在她有些微亂的青絲上，抬手替她將凌亂的發(fā)捋了捋。

    “下學(xué)后奴在學(xué)堂多留了會(huì)，所以晚了些，殿下恕罪。”她欠身。她沒敢將和元璟出去的事道出。

    云容玨定看著小姑娘許久，他突然抬起手，微粗的指腹落在她粉唇邊。

    云容玨忽然的舉動(dòng)令姜舞一怔，本能有些緊張。

    “小饞貓又偷食了糕點(diǎn)?！彼竭呌刑菨n。

    姜舞訕訕，好在云容玨沒有再多說什么，也沒再追問。

    ————

    皇宮，承明殿。

    偌大后宮，能自由進(jìn)入承明殿的除了皇后，便唯獨(dú)楚夫人了。

    楚音著一襲繡映日芍藥花紋紫底衣衫，挪著蓮步，踏進(jìn)承明殿。

    殿內(nèi)燃著熏香，云樓靠坐在榻上，面前是書卷奏折，他閉著眼眉心間涌著疲憊。

    楚音朝身邊宮人示意一眼后，宮人退下，她緩步走近，伸手欲將云樓手中握著的書卷抽走。她剛碰到書卷一角，驀地，男人睜開眼。

    云樓繃著警惕的雙眼在看到楚音后，那警惕之色驟然退散去。

    “臣妾驚擾了皇上，皇上恕罪?！背羟飞?。

    云樓坐直起身，伸手牽起楚音的手，將她帶到對(duì)面的位置坐下，“是你無妨?！?/br>
    云樓對(duì)楚音的寬容是后宮里無人能比的，縱是皇后，也無可比擬。

    “臣妾聽聞近來皇上為國(guó)事cao憂，身心疲倦，皇上要注意身體，”她說完喚來宮女，將準(zhǔn)備的糕點(diǎn)甜湯呈上，“皇上嘗嘗臣妾準(zhǔn)備的點(diǎn)心甜湯，看喜不喜歡?！?/br>
    “是你準(zhǔn)備的，朕都喜歡?！?/br>
    云樓飲著喜歡之人送來的吃食，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溫柔淺笑的樣子，舒心不少，“這些日子朕確實(shí)乏的很，也只有你在朕身邊，朕才覺得愉悅放松?！?/br>
    楚音低眉淺笑，“朝堂之事多而雜，皇上且要顧及身體慢慢來?！?/br>
    云樓輕嘆一聲，緩聲，“是早兩年的舊事了，”他掀眸看眼楚音，“如今朝堂之上對(duì)太子人選之事眾說紛紜，吵得朕頭疼?！?/br>
    楚音眼睫微垂，緩聲，“立太子是國(guó)本，不過皇上正當(dāng)盛年，即便有要立太子之意，大可慢慢擇選合適的，不必cao之過急。”

    “人選朕這里倒是有了想法，只是，朝堂之臣多認(rèn)為朕該立皇后之子為太子?！痹茦钦f道。

    楚音彎唇淺笑，“嗯，大皇子乃皇后娘娘所出，嫡長(zhǎng)子，擁立大皇子為太子也無錯(cuò)，那皇上且立了大皇子便是?！?/br>
    云樓搖頭，“楓兒是皇后嫡出不錯(cuò)，可朕心中屬意想的還是咱們的孩子，玨兒?！?/br>
    提及云容玨，楚音眼里只有敷衍的情緒，她淡聲，“臣妾謝皇上喜愛，只是，玨兒非嫡非長(zhǎng)，若真擁立他，怕是朝臣會(huì)多有議論，只以為是臣妾魅惑圣上之故了，還望皇上三思?！?/br>
    云樓頓然冷哼一聲，眼中略過不悅，“那些老臣過分迂腐，玨兒聰穎，朕就是執(zhí)意立了玨兒他們又敢怎樣，過多妄言朕是要治他們個(gè)大不敬之罪！”

    楚音目光悠轉(zhuǎn)，視線落在桌上一方展開奏折之上，她端起茶杯遞給云樓，“皇上消消氣?！?/br>
    “皇上，臣妾聽聞皇上一直為洛州官吏之事煩惱，如今可有良策解心結(jié)？”她話鋒轉(zhuǎn)向。

    說起洛州官吏一事云樓又是一聲長(zhǎng)嘆，憂心忡忡?！奥逯菀皇拢尴肓嗽S久，是要派人到洛州走一趟，清理清理這趟渾水才是，只是這要遣派何人，朕尚未有頭緒?！?/br>
    楚音點(diǎn)點(diǎn)頭，“這確實(shí)是令人頭疼的，官階太小過去，起不到作用，官階太大，又怕賄賂奉承，同流合污，這平日里能為皇上處理事情的，除了朝堂之臣，便只有諸位皇子了，但皇子去，怕不太妥……”

    云樓緊皺的眉忽然舒展開，眼睛一亮，似想到什么。

    “朕有主意了。”

    楚音一愣，云樓將所想之意同她言道后，她面露為難之色，“皇上，這會(huì)不會(huì)不太好，玨兒愚笨，怕會(huì)辜負(fù)皇上的信賴呢?！?/br>
    云樓展眉笑，“音兒就是過謙了，咱們的玨兒是最聰慧的，這次朕派他去處理洛州一事，也是給他個(gè)考驗(yàn)，給朝臣們看看，若他處理妥當(dāng)，他的能力朝臣們看見，到時(shí)朕要立玨兒為太子看那幫老臣還好說什么！”

    云樓執(zhí)意，不允她再多言，她也只好緘口不再多說。

    從承明殿出來，楚音方才臉上攢著的星點(diǎn)笑容逐漸散去。

    “彩棠，同管大人說一聲，日后關(guān)于立太子一事，還是多提大皇子。”楚音說道。

    “夫人，方才皇上不是決定若咱們殿下辦事成了便立殿下，為何還要管大人多提立大皇子？”彩棠疑惑問道。

    “且去辦就是，本宮自有本宮的原因。”

    走在紅墻綠瓦的長(zhǎng)街回廊，楚音望著紅墻外的那片天，出神許久。

    ……

    云樓責(zé)派云容玨去洛州的旨意很快下來了，因逢年下將至，云樓特準(zhǔn)允云容玨年十五后再出發(fā)前往洛州。

    云樓這道旨意下來，也是引來一陣議論，誰都知云樓近來為了洛州官吏一事憂心忡忡，一直在擇選合適的人去處理這事，只是誰也不曾想到，這事會(huì)落到云容玨頭上。

    “五哥，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云凰一聽這消息就歡喜的不得了。

    “好事？”云容玨淡淡聲。

    “可不，眼下誰不知道父皇正為洛州一事煩心的厲害，但因擇不出合適的人，所以遲遲沒有決定，現(xiàn)在父皇決定讓五哥你去處理，可見父皇多看重五哥，且五哥又剛獲封臨安王，我看這回二哥是要鼻眼都?xì)馔嵋膊怀闪?！”云凰說道。

    相較云凰的歡喜，云容玨情緒冷淡，元璟瞥看了眼一旁的云容玨，然后給他面前酒杯斟滿酒水，“好事壞事，且還再言吧。”

    云凰見兩人不似他般歡喜，撇撇唇，“要我說你們就是太謹(jǐn)慎了，這分明就是好事嘛，五哥得臨安王封號(hào)，眼下若能將這事辦妥，父皇歡喜，只怕太子這位五哥是穩(wěn)了！”云凰壓低聲道。

    云凰性子直爽，想什么事都是一眼到底的，云容玨和元璟兩人也沒再多說什么。

    三人喝酒暢談著，直至酒足飯飽。

    云凰站起身打了個(gè)飽嗝，笑著朝元璟道：“今兒這頓，是算元璟你的了！”

    元璟笑點(diǎn)頭，然后目光落在方才叫了但他們一口沒動(dòng)的紅豆糯米涼糕上，他喚來小二，“將這打包了?！?/br>
    “元璟，這你還帶走？難不成元府連這糯米涼糕都沒有？”云凰不解啟聲。

    “這糕點(diǎn)方才咱們一口沒動(dòng)，浪費(fèi)可惜，”他接過小二遞來的食盒，“帶回去且有人可吃，五哥，這就給那小丫頭吧，也不浪費(fèi)了?！彼麑⑹澈薪挥柙迫莴k身邊的俞烈。

    “給那丫頭？元璟，虧你惦記著那丫頭?！痹苹似泊?，道了一句后，徑直走出包間。

    云容玨目光落在元璟身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zh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