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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春宮舊事在線閱讀 - 第十章3

第十章3

    陳氏發(fā)作了一會也有些累了,聽著庭內(nèi)響動,心情方才漸漸好轉(zhuǎn),就著宮女新奉到唇邊的梨湯悠然啜飲起來。

    殿外初時還傳來幾聲求告討?zhàn)?,接著便只余下陣陣慘叫,沒有一會,所有動靜又都停歇下來。監(jiān)刑的小內(nèi)監(jiān)匆匆忙忙跑進(jìn)來通稟,說是安奉儀受不住力,昏了過去。

    她頗為掃興地彈了彈指甲,罵道:“真是不中用?!庇种甘构蛟陂T口的小內(nèi)監(jiān)道:“抬下去給她敷些傷藥,免得傷了容貌殿下看了難受,本宮可不能擔(dān)個苛待妾室的名聲!”

    “是。”小內(nèi)監(jiān)又恭敬地行了個禮,叁兩步退了出去。

    看著一眾妾室噤若寒蟬地模樣,陳氏滿意地在殿內(nèi)走了兩圈,繞到跪在安奉儀原本所在之處左邊的女子身前,長長的指甲托起她的下頜,故作輕描淡寫地問:“懷昭訓(xùn)……你平日和安奉儀可是形影不離,這闔宮上下只數(shù)你最機靈,可莫要同我說你和安奉儀未曾生過一探究竟的心思呀。也給我們眾姐妹說說,這位新來的meimei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懷昭訓(xùn)心中一顫,今日她尚沒甚可說的,只縮在一旁以求躲過一劫——本來太弟妃只是如往常般對她們使些雷聲大雨點小的鎮(zhèn)嚇手段,可恨安奉儀,胸中沒有幾分城府又要玩弄心機,平日在一起議論是非倒還有趣,做什么方才非要無端勾出紫真這個賤人,竟把自己給推到了這浪尖兒上?常言真是說得好……兔子急了還要咬人,沒有想到紫真平時畏畏縮縮,竟然藏得這么深。她心中思潮洶涌,可面上還是得假做平靜,低眉順眼地抬起頭,任由陳氏擺弄:“……娘娘……賤妾……”

    “怎么?你不說?瞧瞧安meimei,為了閉緊嘴巴都暈過去了呢,你覺得難道她不清楚本宮下一個會來問誰?她如此不仁,懷meimei竟還要傻傻地講什么姐妹之間的虛情假義嗎?若是你把本宮逼得罰你,恐怕她是無法替你再領(lǐng)一百個耳刮子……”

    “賤妾惶恐!娘娘莫要聽信紫真meimei的挑撥啊,娘娘!自從入府后,娘娘您對安奉儀和賤妾便多加照拂,我等豈會……娘娘您是知道的,賤妾等人雖對殿下癡心一片,可是說到親近……卻哪能同紫真meimei相比,她是廣平王殿下的義女,又是陰川有名的美人,才貌兼?zhèn)?,而我等不過是蒲柳之姿的卑微歌女,一朝有幸,得了殿下青眼,才能飛上枝頭,之后便是甚少得見殿下,從前在王府中…現(xiàn)今在東宮內(nèi),侍奉的下人無不是拜高踩低,殿下事務(wù)雜忙,若非娘娘主持,賤妾等人恐怕已被糟踐致死了……”

    “哼……本宮也不是不知道你們的苦楚,正是因為知曉,所以才對你們多加照顧。”陳氏端詳了懷昭訓(xùn)半晌,才松開了手,眼睛又溜回到紫真身上,“只是……你們可不要辜負(fù)本宮的一番厚意,寒了本宮的心啊?!?/br>
    “娘娘,賤妾從無此意!您的恩情,賤妾從來銘記于心,從前就已暗中決意要為娘娘效犬馬之勞,正是如此,才幾番前去打探!只是賤妾二人唯恐打草驚蛇,所以想待理清來龍去脈后再來回明了娘娘……只是、只是…我等實在沒用,那位meimei——不,那個賤人她宿在孤星閣,與殿下同吃同住,聽說就連月例宮份都是太弟殿下自己做主自己出的……賤妾二人幾次求入閣中,只意圖見她一面,竟都不成,那賊賤人平日果真足不出戶!而殿下的寢宮…也非賤妾能夠硬闖之地……賤妾實在羞愧……數(shù)日來,我等竟連她真容都未得一見!sao賤貨、sao賤人周身竟被圍得如同鐵桶一般,密不透風(fēng)啊娘娘!安奉儀也是急了,想著紫真meimei今日與云亭公公往來密切,應(yīng)是知道寫什么,所以才想讓她說說!這都是為了娘娘?。]想到紫真meimei也是一句實的不說,平日看著乖乖嬌嬌一個人,竟也藏了本事,能叁言兩語蒙蔽娘娘……”

    “什么……什么?。磕阏f什么?。刻芫巩?dāng)真讓她住長生殿?”初時聽聞孤星閣,她心中還有些僥幸,畢竟孤星閣雖只稱閣,其中卻仍有眾多宮殿群落,她竟沒想到太弟殿下竟真的讓她居在儲宮之腹、群殿之首!兩人如此這般朝夕相對、坐臥起居,竟如同尋常民間夫妻一般,真是荒謬!再看看下首跪著的幾個賤妾,個個垂著首,藏在影子里的臉卻倏地扭曲起來,個個似在奚弄似在嘲諷,一片死寂中,她儼然聽見陣陣“桀桀”哂笑,打著旋,愈發(fā)嘹亮刺耳地漲滿整座大殿。

    “……賤妾不敢妄言,所說的都是實話!殿下身邊另一位華公公還訓(xùn)斥了我等…只叫賤妾等人再不得靠近長生殿打攪,賤妾斗膽多追問了兩句,他見我們都已知曉才含含糊糊地說……說里頭確有一位貴人——”

    “滾!滾!都給我滾出去!”陳氏還未聽完,血已涌上顱腦,一張白面漲得通紅,狠狠地將手中的扇子擲了出去,玉竹扇骨瞬間擊破了懷昭訓(xùn)得額角,把烏黑發(fā)髻打得散落開來。懷昭訓(xùn)心中有怒卻不敢言,只能同其他妃妾一齊連連叩首,一面乞求陳氏息怒,一面跪爬著向后蹭動倒退,逃離了朝云殿。

    她咯咯冷笑著看著眾妾四散奔逃,頓感周身凄冷,一個個都是狼心狗肺、靠不住的賤人!平日里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只會互相使絆子耍心眼兒,到了這等要緊的時候,竟連一個可用的都沒有,自己還是對她們太過于心慈手軟了!不知好歹!陳氏雙臂展開,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出了些氣喘鬼笑,混沌地撞到殿內(nèi)擺架前,將上面琳瑯滿目的陳設(shè)一股腦掃了下來,瓷瓶玉器、珊瑚水晶落地時擊出鋃鐺脆響,粉末殘片宛若一地碎雪,古籍珍跡摔得書脊崩斷、卷軸開裂,她還猶覺不足,轉(zhuǎn)頭又嚎叫著扯倒了數(shù)排黃花梨木書架,連同一扇嵌百寶四盛景琉璃屏風(fēng)。

    回過神來,宮內(nèi)已經(jīng)滿地狼藉,兩側(cè)的華美奢侈的掛畫裝飾已被毀得所剩無幾。再看陳氏,哭號瘋癲了半晌,早已雙頰潮紅,眼泡浮腫,涕淚糊滿了面龐,將臉上的胭脂水粉暈成一片,渾身鬧得汗津津,驟然停下來,只覺得兩側(cè)太陽xue突突直跳,脹得腦仁要炸開一樣劇痛,周身天地交錯旋轉(zhuǎn)。她踉蹌著轉(zhuǎn)回身來,只見劉嬤嬤還在,帶著一眾宮女正沉默地跪在殿中,當(dāng)下也顧不得許多,全然忘記自己方才如何在心中怨懟劉嬤嬤無禮僭越,只像個撒嬌的幼童,飛撲到乳母懷中,將頭埋在劉嬤嬤膝間痛哭不已。

    “娘娘……小姐,您可萬萬要珍重身子……”劉嬤嬤立即使了眼神,屏退左右。

    “嬤嬤你看!這起子賤人!害我好苦??!”陳氏攥緊了劉嬤嬤的衣裙,抬起頭歇斯底里地叫喊起來。

    “小姐,我的小姐!我心頭的rou,您這樣哭鬧,就是用刀子在剜奴的胸口啊……”

    “從前、從前在王府里,就是一院子的鶯鶯燕燕!我堂堂都護(hù)府的嫡出小姐,竟就要與那等出去賤賣的sao貨姐妹相稱了!嫁來這里,沒有一天舒心的日子,見不得殿下!還要請那青囊司的人來!好不容易得了一子,卻只是個女兒!而一個賤婢卻都能騎到我的頭上來,生了個長子!”

    劉嬤嬤把陳氏攬在懷中,眼淚也順著老臉流了下來,一面撫平陳氏蓬亂的黑發(fā),一面顫巍巍地哭到:“我的小姐為了陳氏榮華……可謂是忍辱負(fù)重,只是……只是,唉……”

    陳氏掙扎著爬起來,近乎癲狂地尖叫起來:“就算原本那樣子!我也贏了!好歹也保全了正妃主母的體面!從前他尚只是個郡王!府中的中饋調(diào)度、生殺刑罰,都是本宮說了算!可這如今,我竟還不如西殿那些賤貨消息靈通!如今這東宮,這東宮,本宮好不容易坐上這東宮正妃的位子,竟要由不得我做主了嗎?。课也辉S,我不許,本宮不許!”

    劉嬤嬤一聽趕忙捧住了陳氏的臉,老臉滿是焦急,輕搖著頭望進(jìn)陳氏的眼睛試圖安撫她激動的情緒:“噓……噓!小姐,娘娘!低聲些!殿下的話可不能亂說!”

    “我不管!我不管!”陳氏一把打開她的手,亢奮地暴起,雙手按住劉嬤嬤的肩膀,雙眸中閃爍著異常的神采,“劉嬤嬤,你要管我!我是你看著從小長大的!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們就像從前那樣!像是那年上元節(jié)遇見的那個爛貨……或者、或者就像搶在本宮前頭生下世子的那個sao逼!嬤嬤,有您在我什么都不怕……我們也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這個賊賤人去見閻王!”

    “娘娘!”劉嬤嬤一聽聞陳氏舊事重提,登時駭?shù)媚樁季G了,強捂了陳氏的嘴,急道,“娘娘!娘娘所愿,老奴自當(dāng)竭力,可是娘娘!宮內(nèi)耳目眾多,您可萬毋再提淑華美人!您可記住,淑華美人是產(chǎn)后風(fēng)癥加上調(diào)養(yǎng)不當(dāng)而病亡的,不但與我們從未有過任何干系,娘娘您還給她送去無數(shù)珍品滋補!殿下向來疼愛幼子,若是叫他知曉此事,我們陳氏一族可就要遭了彌天大禍了!”

    陳氏“嗚嗚”叫了數(shù)聲,才好像緩緩恢復(fù)了些理智,也意識到了事情之嚴(yán)重。見她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劉嬤嬤才松了手。

    “那、那是自然……淑華美人之事與本宮半點關(guān)系也無!可殿下他,殿下他!我們?nèi)舨坏猛浚緦m就是再手眼通天又如何再懷上一個男胎呢?。俊?/br>
    “娘娘,您是正宮正妃,那些賤人生下的兒子都是您的兒子,若殿下登了大寶,他們也得尊您一聲母后!您又何必如此心急呢!”

    “好!好!劉嬤嬤你說的對!本宮不急,長生殿那個賤人,我們也用那個法子伺候著吧……劉嬤嬤,你一會即刻著手去辦!”

    “娘娘!此事可急不得。您沒聽?wèi)颜延?xùn)的話嗎,那人如今同殿下同吃同住,連月例都防著外人,擺明著殿下是要護(hù)她——”

    “什么?你是說太弟對我們已經(jīng)起疑了?!你不是說當(dāng)初淑華的事兒做的滴水不露嗎?怎么會——”

    劉嬤嬤按下陳氏,循循道:“娘娘莫要胡思亂想,太弟并非是在懷疑某個人……殿下他從前坎坷,對這后宮之爭并非不懂,只是無心罷了,他現(xiàn)是一時對這賤人心血來潮,鐵心要護(hù)她周全罷了!”

    “這、這——”

    “娘娘不必慌!他們?nèi)缃癯宰〗栽谝黄?,若要如今做手腳,恐怕是難,就算能繞開盤查監(jiān)視,您也不想傷了殿下的身子不是……常言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殿下能護(hù)她一時,卻不能護(hù)她一世,我們要等的只是個時機罷了。更何況我們殿下也并非是有什么長性之人,說不定過些日子殿下自己便厭棄了那個賤人。”

    “……那我們要等多久?”

    “不急,娘娘。老身自有辦法。若到時您實在等不得,我們可只想個毀她清譽的法子,殿下便會親自動手替我們了結(jié)了賤人……只是現(xiàn)在殿下還在興頭之上,絕非良機,我們二人從長計議,必能除掉這個絆腳石。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娘娘只需記得,若要成事千萬要沉得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