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賴！”花清澪翻來覆去只曉得這個罵人的詞，玉雕般的修長手指勾住云錦衫兒，胡亂地先往身上套，一邊憤憤地罵謝靈歡?！澳銈€小無賴！”

    “嘻嘻，”謝靈歡笑得見牙不見眼，攤開手，慢條斯理地上下打量花清澪的窘態(tài)。

    花清澪手指哆嗦了一下，叫這頭貪狼望著，他竟然不好意思去夠紗褲?！澳?，轉(zhuǎn)過去?！?/br>
    “嘻嘻，就不轉(zhuǎn)！”

    “那你閉眼?！?/br>
    “就不！”

    “你……”花清澪拿手指著他，氣的說不出話來。

    謝靈歡就勢握住他玉雕般的手指，湊到唇邊啜了一口?！案绺?，咱們直接乘船去幽冥王殿如何？”

    花清澪挑眉。因?yàn)橐律训木壒剩缃裰桓夜蜃诖^，雪色云錦衫輕拂他膝頭，聊勝于無。“……就這樣去，你不怕叫人撞見？”

    謝靈歡大笑。“哥哥你這樣美，我自然舍不得叫人看了去?！?/br>
    謝靈歡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衣裳簌簌地從他指尖落下，輕柔包裹住花清澪，眨眼間便已衣裳齊整?；ㄇ鍧蔚箾]料到他當(dāng)真能這樣好心，詫異地微仰起臉，下頜尖尖，艷美唇瓣微張。

    “到了！”謝靈歡手搭眉骨，朝前方張了一眼。

    花清澪順著他視線望去?；ㄖμ俾m結(jié)成墻，勉強(qiáng)能從一人多高的花枝墻頭看見些裊淡青煙。青煙分作兩縷，每次升起后，這兩縷細(xì)煙便會自動往左右分開，各自延綿。

    二生四，四生八，漸至無窮。

    花清澪眼睛追隨著那些裊淡青煙，口中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到何處了？”

    在來時(shí)他曾被謝靈歡拋下深淵，那一瞬，他幾乎是恨著謝靈歡。黑暗迢遞的記憶里，恨意不能平。眼下雖說勉強(qiáng)又和好了，但他心底里生了根刺，語氣便懶懶淡淡。

    謝靈歡似乎聽出來了，又似乎沒有，他抱住花清澪，讓他隨著一同并肩朝外看去。

    花清澪仍只能見到繁復(fù)的血色娑婆沙華。

    謝靈歡湊到他耳邊輕聲笑道：“上次你來王殿，殿前不曾收拾，有些荒寂。今日你看著可還行？”

    “看不見?！睂@個邀請，花清澪嗤之以鼻。

    謝靈歡一愣。“倒是又忘了，你這天眼給折騰沒了。既如此……”

    謝靈歡松手蹲身，把整個后背袒露給花清澪?！案绺缒闱疑蟻恚荫W著你看?！?/br>
    雪白蟬衣薄而軟，在謝靈歡動作時(shí)，青蒼色長發(fā)飛揚(yáng)，露出肩頭大片星光熠熠。

    花清澪垂下眸，空了的手指又再次蜷屈。修道人都不會輕易把命門給人看，尤其到了謝靈歡這個身份。但又或許是他想多了，或許……謝靈歡只是有恃無恐呢？拿準(zhǔn)了，以他的修為不能怎樣。

    “哥哥？”謝靈歡扭過頭看他，微帶了些詫異。眉眼彎彎，笑得奢華無雙?！霸醯?，你還當(dāng)真喜歡我禽.獸身子??？”

    “呸呸呸！”

    花清澪連脖子都漲紅了，粉紅色一大片肌膚露在交字領(lǐng)外頭?！肮纷焱虏怀鱿笱?！”

    花清澪趴到謝靈歡背上，剛后背相貼，冷不丁一雙柔軟的少年手托住他后臀。

    “坐穩(wěn)咯！”

    謝靈歡雙手往上一頂一送，花清澪頓時(shí)視線越過謝靈歡頭頂，往外看見浩浩蕩蕩一座大川正奔涌而下。橫截面足有數(shù)十丈，河水黃濁，奔騰聲呼呼入耳。

    “怎樣，不錯吧？”謝靈歡索性把花清澪雙腿盤在他脖子兩側(cè)，馱著他，就像凡間父親馱著兒子似的，齜牙咧嘴笑得一臉嘚瑟?！扒?！這黃泉水被我弄成了景觀?！?/br>
    花清澪一噎。沉默了足有十息后，他艱難地道：“阿淵，你覺得這樣弄……很美？”

    “還行?！敝x靈歡笑嘻嘻地答他?！斑@座瀑布不就是凡人慣愛說的，遙看瀑布掛前川？至于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這個咱們就不弄了。畢竟銀河水現(xiàn)在與忘川連著，須經(jīng)過崖涘那廝松口。”

    花清澪微轉(zhuǎn)過頭，墨色長發(fā)拂過謝靈歡臉頰，語聲輕柔?！熬皽Y，那些香煙似的霧氣，究竟是什么？”

    這個問題，花清澪也曾經(jīng)問過他。

    謝靈歡微一沉吟，這次決定說點(diǎn)實(shí)話?！八俏业撵`息，也是結(jié)界。”

    花清澪沉默。許久后，直到后臀又被這人掂了掂，他這才略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問：“那，在夢里時(shí)……”

    “我其實(shí)并不曉得那個夢?！敝x靈歡斟酌著答他?！皩?shí)不瞞你，神是沒有夢的?！?/br>
    “哦?！被ㄇ鍧未鹚麜r(shí)，語氣明顯十分失望。

    “除非刻意入誰的夢，但于神而言，那時(shí)也是清醒的。”謝靈歡頓了頓，小心翼翼地道：“我不記得曾入過你的夢?！?/br>
    “哦。”

    “還有一樁蹊蹺，”謝靈歡說的越發(fā)謹(jǐn)慎?！棒~妖說，萬年前于你的仙宮外頭，他曾經(jīng)撞見我偷窺你?！?/br>
    這次花清澪久久沉默。

    謝靈歡雙手托住他臀，扭頭，牙齒輕輕地咬住他一縷墨色長發(fā)，尾音軟糯地問他：“清兒，你當(dāng)真見過我在你仙宮外徘徊？我當(dāng)時(shí)，是以何面目身份？”

    花清澪沉默。

    耳內(nèi)刷刷地瀑布倒掛聲越發(fā)激蕩。船行已經(jīng)過了血淵口，沿著青煙布下的陣法一格格地劃入幽冥王殿。殿門口掛著燈，每隔十幾步，便有盞七色的燈。燈光并不特別明亮，融融泄泄，灑在花清澪雪白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