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驚叫。

    戚司毫無回應。

    蕭珉摸到他的肚子，腹大如鼓，硬邦邦的。

    蕭珉心頭巨震，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了？

    迅速抱住戚司往自己的房間走，面目冷厲地喊道：“快傳軍醫(yī)！”

    顧成武驚呆了，下意識地答是。

    “快點兒！”蕭珉近乎呵斥道。

    太子殿下到了燕云關(guān)，從來不對顧成武指手畫腳，態(tài)度恭敬有加，如今似乎顧不得儀態(tài)。當然，顧成武也沒計較他的不敬，滿腦子都是——戚司到底怎么了？

    等他叫了軍醫(yī)，冷風一吹，琢磨片刻，漸漸感覺不太對勁。

    太子殿下，似乎對戚司過于關(guān)心了點兒？

    隨即，對兩人關(guān)系的揣測又被對戚司的擔憂壓住。

    白發(fā)蒼蒼的老元帥站在太子殿下門外，心情如聽說北戎十萬大軍壓陣時那般沉重。

    第二天，戚將軍得惡疾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燕云關(guān)。

    士兵們終于知道，原來戚將軍一直帶病出征，為了軍心穩(wěn)定，自己一個人默默忍受著病痛。

    他們在一起那么久，誰都沒看出來。

    回想之前的日日夜夜，戚將軍是不是一個人在默默地煎熬？是不是痛得輾轉(zhuǎn)難眠？

    他那樣痛苦，卻還能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堅持著沖鋒陷陣。

    士兵們設(shè)身處地地想一想，便心疼得難以呼吸。

    戚將軍，為燕云關(guān)，為國家，付出了太多！

    他是英雄，是守護神！

    戚司原本的屬下聽說后，痛哭失聲。男人嗓子大，在門外拼命喊戚將軍不要死，吵得戚司頭疼。最后蕭珉出去了一趟，士兵們才消停了些，不敢發(fā)出噪音。

    等戚司休息好了出門，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用通紅的眼睛盯著自己，有些懵。

    他得了絕癥是真，可夜夜痛得輾轉(zhuǎn)難眠，強忍痛苦上戰(zhàn)場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痛??！只有昨晚痛了一下下而已。

    然而，他越是解釋，旁人越是覺得他“故作堅強”。

    戚司：“……”

    得惡疾東窗事發(fā)后，所有士兵忽然間把他當成了一碰就碎的瓷瓶，走兩步路都要盯著，喝水馬上有人送到嘴邊，頓頓吃上了山珍海味。

    戚司：“……”

    我沒你們想的那么嬌弱，真的。

    他找到顧成武，“元帥，士兵應該一視同仁，您對我如此優(yōu)待，會壞了規(guī)矩?！?/br>
    顧成武道：“不是我?！?/br>
    戚司一愣。

    顧成武道：“我想天天山珍海味供養(yǎng)你也得有資本才行，是殿下自掏腰包供你，沒壞軍中規(guī)矩。”

    戚司默了默，“……殿下呢，還在忙回京事宜？”

    這兩天蕭珉特別忙，燕云關(guān)戰(zhàn)役結(jié)束，他必須回京。臨走前須得交代許多事情，戚司經(jīng)常見不到人影。

    顧成武：“殿下明天就走?！?/br>
    戚司吃了一驚，“明天就走？這么快？”

    不知為何，聽說蕭珉要離開，一瞬間他居然有些舍不得。那日蕭珉讓他跟著走，戚司拒絕了。

    在燕云關(guān)比在汴京自在，反正沒多少日子過活，當然要過得自在些。

    顧成武看了他一眼，“不止他，你也得走?！?/br>
    “我？”戚司指了指自己。

    “殿下要帶你回去?！鳖櫝晌涞?，“昨日殿下告知，神醫(yī)在青州，他會帶你去看病，我同意了?！?/br>
    戚司微微一怔，隨后反應過來，“殿下不回京？要去青州？”

    顧成武點點頭。

    “可是……可是陛下等著他回去……”戚司無措。燕云關(guān)之戰(zhàn)勝利后，朝堂有人參太子，需要他回去對質(zhì)。

    如果他不回去，估計會惹非議。

    顧成武道：“陛下那邊，我也會上奏折。戚司，這段時間我已看出，殿下待你非同尋常?！?/br>
    戚司：“我……”

    顧成武擺手，“是真是假我看得清，跟著他，以后大有前途。”

    戚司笑，都絕癥了還有什么前途？

    “萬一北戎又攻打燕云關(guān)怎么辦？”

    顧成武挑眉，“缺了你，燕云關(guān)便無得力將領(lǐng)？你瞧不起我？”

    戚司連忙說：“沒有，元帥誤會了……”

    顧成武哈哈大笑起來，按住他的肩膀，語重心長，“戚司，一定要活下來?！?/br>
    老元帥平日里威嚴鐵血，難得流露出幾分溫情，“你還那么年輕，不該死在我前面?！?/br>
    戚司一愣，心里溫暖無比。

    作者有話要說：生病了請假幾天，哎

    第70章

    第二天, 戚司便被蕭珉帶上了路。

    戚司肚子大了，行動不方便，蕭珉特地為他準備了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 和他同坐。

    燕云關(guān)大捷，戚司心愿已了, 無所謂生死。

    然而后來肚子越來越大, 開始經(jīng)常大小便，一天要上七八次茅廁, 每次上茅廁都很困難, 有次小便居然摔倒在地。后來大小便的時候, 便由蕭珉照顧。

    連大小便都無法自理，戚司無法接受，漸漸存了死志。

    他可以選擇戰(zhàn)死，選擇病死。

    如此失去尊嚴的樣子, 他還不如立即就死。

    肚子急速長大, 越來越快, 到后來戚司只能攤在馬車里，哪里也去不了。

    以古代的醫(yī)療條件，他對治好病沒有抱一點兒希望。

    他很絕望，想死的心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