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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他在盛唐種牡丹在線閱讀 - 第122頁

第122頁

    盧蘭望遍全場,挑著人,不曾想旁邊的錢老爺打斷規(guī)矩,先于他步上堂前。錢老爺對顧越鞠躬行禮:“友堂不才,借盧公子的光,為顧郎獻(xiàn)上禮會(huì)院作的一幅畫,正所謂‘繪事后素’,畫原有良好的質(zhì)地,錢某才能讓它錦上添花?!?/br>
    錢方行拍了拍手掌,令人搬來一塊壁。乍看是土,細(xì)看卻見壁上匯著六位半鳥身半人的燉煌女姬,再拿紅燭一照,人物所披的絲綢紋路清晰發(fā)亮,原來還是用了傳說宋州萬里挑一的漆料,在毫厘之間,精心涂抹,可保千年不失色。

    盧蘭恨恨一笑,咬住牙坐下,奈何見到此畫,席間皆是一片稱贊羨慕的感嘆。

    “錢方行,自罰三杯,扣堂花?!碧K安終于發(fā)令,“畫是美意,可酒令如山!”

    錢老爺坐回友堂,看一眼茶娘,又看一眼盧蘭,欣欣然喝下三杯罰酒。茶娘嘆口氣:“可如何是好,沒花簪了?!丙惸镆猜犞Σ徽Z。

    三籌:君子懷德

    洛書的眸子又一亮:“三朝國慶畢,論君子?!碧K安唉了聲,恨鐵不成鋼道:“洛書先生,你這又不能算,你看你的位子,是哪個(gè)堂?”洛書低頭一看,只因她太想湊近蘇安,所以站到了屏風(fēng)前面,半截身子在尊堂,半截在中堂。

    盧蘭接住了這句話:“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接著,也沒解釋詞句,敬顧越三杯,又敬錢老爺三杯,飄著步子把花簪插到茶娘的頭上。

    又哪知,接連發(fā)的幾籌,大多被盧蘭毫不客氣地?fù)屃巳ァ2枘餄M頭是花,眼里含出淚水來。她說她恨嫁商戶,盧蘭就架起腿,夸她美,鼓勵(lì)她這輩子都別嫁。

    八籌: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當(dāng)此時(shí),友堂遙遙領(lǐng)先,尊堂是盟家,有恃無恐,便襯得中堂各位大人的面子掛不住。顧越和李峘飲完幾杯,清了嗓子,答籌道:“八珍盈雕俎,里仁其二?!?/br>
    “不錯(cuò),八籌,八珍盈雕俎。”蘇安一笑,判主人得籌,添兩花,吩咐擺菜。

    緊接著,兩列彩裙從側(cè)廊飄進(jìn)來,迅速把十二前菜擺開,又把二十四道主菜聚攏在中間擺出團(tuán)花形狀。那道金湯鹿rou,光澤奕奕,如花叢正中的一點(diǎn)金粉。

    蘇安見顧越要私敬李峘,而其他人都想嘗鮮,便下令品菜,再傳侍女們點(diǎn)香。

    一時(shí)間,席中的賓客都在品評菜色,而堂前的小爐中升起幾縷清白的香煙。蘇安坐著休息,拿琵琶輪指勾小曲,一邊作漫不經(jīng)心,說道:“令中令,猜香名?!?/br>
    為了猜這個(gè)名字,崔匙棄下珍饈,搶說道:“此為降真香。”蘇安笑道:“還有什么講究,請崔郎指教?!贝蕹讋蛄藙蛐渥?,起身比劃道:“且看香煙,直直而上,不易打擾品菜之人的嗅覺?!碧K安笑著,指尖倏地掃弦:“不對,罰酒!”

    崔匙道:“怎么不對?”他本是勢在必得,人都走到花盤前準(zhǔn)備拿花簪了,卻在這個(gè)時(shí)候活生生被友堂的賀連攔住。賀連出場,說道:“崔郎,留仙堂《香譜》中記,‘降真香燃之初,不甚香,得諸香和之則美。’這是說,此香雖名貴,但單獨(dú)焚燃無法窮盡其妙,唯有佐以食香或花香,似今日這樣用,才是正道。”

    崔匙哪料到這出,直向蘇安要公正。蘇安低頭再掃一次弦:“友堂,添花?!?/br>
    時(shí)下還當(dāng)八籌,大家說著香薰佳肴,快忘了主家。顧越不湊熱鬧,舉杯再次拉住李峘,私下說起近乎話:“李郎中,仁者安仁,知者利仁,這杯酒我敬你,。”

    李峘道:“行,待下籌贏來,我再回敬顧郎。”顧越面色紅潤,看住他,又道:“不必,只是有件事,說來迫在眉睫?!甭牭竭@句,李峘的面色微微變化,坐開三尺距離,說道:“顧郎,若還為那件事……”顧越笑道:“就是那件事嘛?!?/br>
    近段以來,顧越以要督建河陰倉為理由,屢屢試探著一條走賬的陳規(guī)墨據(jù),那就是鄭州滎陽縣的鹽利。雖然法中規(guī)定了地方漕運(yùn)費(fèi)從鹽利中支出,但是,州府總是需要先把這部分鹽利交到戶部,再由戶部發(fā)放,可謂多走了十幾個(gè)層級。

    如此耽誤十余年,使得戶部的官員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暫挪這筆資金,用于民間借貸,待公文辦妥之后,再把本錢歸還朝廷。雖說沒大錯(cuò),但這就阻礙了漕運(yùn)改制。

    顧越聽過李道用的見解之后,想爭取戶部其余幾司的支持,以暫行的形式,下公文批準(zhǔn)鄭州在建造河陰倉時(shí)自行將鹽利充作漕運(yùn)費(fèi)用,不再走彎路。

    李峘握著酒杯,猶豫沒有喝:“雖然避免了各級的克扣,但,給州府放權(quán)容易,防止地方官員從中作祟就難?!鳖櫾降溃骸安诲e(cuò),我此去就為規(guī)制這些細(xì)節(jié)?!?/br>
    又道:“鄭州若率先施行,往后的改制就成為必然之勢,我愿意協(xié)助你,如此,我在河陰搬石頭建倉庫,你在這里行事也有實(shí)據(jù),豈不知者利仁,豈不美哉?”

    “二位,宴間不許妄論朝政?!?/br>
    一記輪指,從蘇安的手中的琵琶弦中破出,似瓢潑大雨澆在顧越和李峘頭上。

    顧越回過頭:“那蘇供奉說當(dāng)如何?”蘇安凝眉,思忖片刻,道:“方才已行令中令,那現(xiàn)在就是令中令中令,再抽一籌,你們二人對詩?!崩顛`應(yīng)是。蘇安又望向左邊,道:“只不過,蘇某自知評詩不是所長,得讓尊堂來做判官?!?/br>
    香風(fēng)穿前堂貫而過,吹得煙氣斜橫,鎏金龜燭火忽顫,幾片梨花瓣貼入屏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