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現(xiàn)在?” “嗯, 你侄子臨時有事去不了?!?/br> 通話掛斷, 謝宴面色如常, 車速平穩(wěn),好像一切沒太大變化。 只有衛(wèi)準(zhǔn)感覺到周圍的氣壓正在逐漸變低, 今天真是稀奇, 不順的事情接踵而至,而且這幾件事很有可能相連在一塊兒。 “現(xiàn)在去哪?”衛(wèi)準(zhǔn)問道。 “辦事?!?/br> “那初春呢?” “不是有星臨嗎?” “……也對?!?/br> 衛(wèi)準(zhǔn)真心佩服這祖宗的心態(tài),不知是不是真心話,說的那般順口。 他反正沒弄懂謝星臨和初春是什么關(guān)系, 更不敢胡亂猜忌上次和初春吃飯的男性朋友是不是星臨。 奈何衛(wèi)準(zhǔn)不是個喜歡乖乖閉嘴的人, 看著車子離醫(yī)院的方向越來越遠, 不禁嘆息,“你家老爺子真就偏愛星臨?他這做事態(tài)度,能和你競爭?” “沒有競爭?!?/br> “嗯?” “他不夠格?!?/br> “……” 衛(wèi)準(zhǔn)竟然反駁不了。 想來也是, 謝二公子從上學(xué)那會兒開始便不同常人, 其他富二代玩跑車的年紀(jì)他就已經(jīng)在商圈安得一席之地, 別說謝星臨,哪怕和他爸謝明加在一起,天賦和能力都不及老二。 奈何謝老爹對孫子隔代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凡事都嬌慣著小的,對只比謝星臨大幾歲的謝宴要求分外嚴(yán)格苛刻,這也導(dǎo)致外界常議論謝家最終決策權(quán)到底歸誰。 謝宅。 平常謝宴來老宅的頻率很低, 有時候三個月都未必來一次,導(dǎo)致保姆有時候都不識得謝二公子到底是何人。 謝老爹偏愛文雅復(fù)古風(fēng),住處前置一池塘,庭廊白墻黑瓦,閑來沒事的時候會在二樓陽臺賞景吃茶。 這會兒天涼,他于室內(nèi)和人下圍棋,著黑底金線改良唐裝,正襟危坐,枯瘦的手指拈著白瓷棋,看似悠閑。 謝宴來的不巧,謝老爹的棋剛到一半,沒有收手的意思,一邊吩咐著事,一邊落子。 “騰輝那邊你還得幫星臨照看著些,這孩子心高氣傲,得多磨磨。”謝老爹幽幽嘆息,“再者,騰輝那項目也不小,倒不至于讓他臨時落跑吧?!?/br> 謝老爹說的就是謝星臨帶初春去醫(yī)院那天。 本質(zhì)上,謝星臨是覺得家里給他試煉的項目過于小兒科,本就懶得搭理,剛好那天又有助人為樂的好事,便拍拍屁股走人。 “你可以給他換個大的。”謝宴輕描淡寫地建議。 給他手里添個幾億,看他是玩脫還是翻本地賺。 謝老爹知道二兒子的弦外之音是什么,搖頭笑笑,“你有什么不滿大可以直接說?!?/br> 謝宴自然不會順著話去說,公事公辦道出騰輝的態(tài)度,至于策劃書什么的,老爺子在下棋,一時半會看不了,他便擱一旁。 整個過程,沒太多廢話。 謝宴對父親說話的語氣,不卑不亢,禮貌又不摻雜任何情愫。 衛(wèi)準(zhǔn)曾表示,這興許就是老爺子疼星臨的原因,孫子從小調(diào)皮,愛鬧騰,直性子,老頭子都愛這類的。 可隨著時間推移,似乎沒人記得,六七歲的謝宴,并不像現(xiàn)在這般肅冷淡漠,也曾歡鬧過的。 眼見著二兒子說完事要走,謝老爹放出一句:“我快過七十歲老生日了,你打算一直和我這樣僵持下去嗎?!?/br> 謝宴:“我沒和您僵過?!?/br> “呵。”嗤笑一聲,謝老爹道,“自從你母親死后,你什么時候給過我好臉色?” 謝宴扯唇,“那需要我對您笑嗎?” “你——” 謝老爹手背青筋暴起,氣得胸口起伏,真夠有能耐,他修身養(yǎng)性這么久,還是容易被二兒子給輕易激怒,雖然他并沒有說什么過激的話。 謝老爹四五十歲才有的謝宴,按理說老來得子應(yīng)當(dāng)高興,偏偏沒幾年,夫人死了。 尸檢結(jié)果顯示,五臟六腑因碰撞而稀爛,應(yīng)當(dāng)是從樓下墜落而亡。 謝母走的那天,謝老爹在外忙生意,那會兒機遇大把,正是賺錢好機會。 謝母走后一個月,謝老爹才回來。 一滴淚沒落過,草草走個形式后又走了。 大家見怪不驚。 豪門聯(lián)姻,本就沒有任何的感情,你走你的我過我的,想的開就好,想不開的話就像謝母那樣白瞎眼地付諸芳心,未能得以回報,抑郁纏身,離世時依然帶著不甘。 同樣作為聯(lián)姻和生子工具的謝明原配,也就是謝星臨的母親,聰明得多,看透本質(zhì),瀟灑離婚走得非常利落。 謝家人薄情,從老到少都是如此,因此留不得女主人,即使如此,謝老爹依然樂此不彼地給兒子和孫子安排婚事,對自己和大兒子以慘劇收場的婚姻,只字不提。 “我知道你討厭聯(lián)姻,所以這些年我都沒有再管你,沒有逼你成婚?!敝x老爹繼續(xù)下棋,心態(tài)試著放平和,“你還有什么不滿?” 謝宴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您要過壽辰嗎?!?/br> “過。” “那天是母親的忌日?!?/br> 謝老笑,“那又如何?!?/br> “她選擇那天離開,是希望你能記著她一點?!敝x宴說,“而不是讓你覺得晦氣?!?/br> 當(dāng)年連家里的傭人都知道,謝老爹不愛自己的夫人,所以這些年他沒什么好愧疚的,堂堂男兒,誰會糾結(jié)于這種兒女情長。 “我不僅要過。”謝老爹故意對著干,“我還要轟轟烈烈的過!” 謝宴:“您倒是心安理得?!?/br> “呵,怎么著。” “沒什么。”謝宴瞥了眼早已成僵局的棋盤,面無表情,“就是這棋,您還可以下得再差一些。” 謝老爹的手一抖。 再反應(yīng),二兒子已經(jīng)走了。 同他下棋的中年男子勉強訥笑,好像從提到謝夫人時起,這老爺?shù)钠宸ň烷_始亂了,他不敢道明,只好跟著亂。 正廳,保姆在和人講話。 “女孩子都喜歡玫瑰花的,小少爺英俊多金,一定不會被拒絕的。” 哄人方面,保姆阿姨還是有一套的,再者,她說的也是事實。 “我就是覺得玫瑰花和首飾有點俗,不過時間太趕,也沒什么好送的?!敝x星臨自言自語,“誰讓情人節(jié)這么快呢?!?/br> “不俗,大家都這么送?!北D氛f。 “但我想給她送點特殊的。” 說著說著,謝星臨看見熟人,樂顛顛看過去招呼,“二叔,你怎么回家了。” 謝宴松了松領(lǐng)帶,“有點事?!?/br> “剛好幫我看看,這些東西送女孩子,合適嗎?” 謝星臨朝茶幾上遞了眼。 謝宴走過去,隨意一掃,“嗯,你要送誰?” “當(dāng)然是心動女生了?!敝x星臨隨手拿起一整套口紅,理所當(dāng)然道,“打算今天告訴她?!?/br> “她在安城?” “是啊,我之前還以為她回海城了?!?/br> “有照片嗎?” “二叔想看?” 雖然意外二叔居然想看女孩子照片,謝星臨并沒有多想,翻開手機相冊,找了幾張他們之前一起玩的旅游照片。 他的攝影技術(shù)一流,打光和濾鏡達到最佳,上面的女孩不論面容還是身材幾近完美。 漂亮得像是人間小仙女。 望著上面熟悉的面孔,謝宴許久沒說話。 “她的名字叫初春,我遇見她的時候是在醫(yī)院,那會兒她生病了,發(fā)不出聲音來?!敝x星臨說,“我覺得她挺特別的。” “哪里特別?” “她很愛笑,我以為她和我身邊的女孩一樣活潑可愛。沒想到有的時候她的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br> 謝宴雙眸顫動,眉宇間漸深,“為什么?” “因為難過?!敝x星臨又說:“我問她原因,好長時間才告訴我,她來美國后一直都很想見一個人,但是又不能去見,有的時候會難受得一個人晚上悄悄地哭?!?/br> “我當(dāng)時就挺心疼她的?!敝x星臨俊臉露出惋惜,“不知是哪個混蛋那么過分地傷小姑娘的心,要是我的話,肯定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淚?!?/br> 謝宴呼吸一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二叔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渣男得有底線,這種乖女孩,咱們不能招惹,好在后來?!碧岬竭@個,謝星臨悠悠一笑,“她主動聯(lián)系了我,你說,這不緣分嘛?!?/br> 后面就順理成章熟絡(luò)起來。 謝星臨其實沒想過自己和初春怎么樣,一開始只是普通朋友,畢竟圈子大,男男女女都有。偏偏命中注定,情不自覺地被吸引。 謝小少爺平生第一次,改掉原先的玩性,產(chǎn)生守護一個人的想法。 謝宴垂下的雙手不由得握緊成拳,心口像是壓著一塊巨大的巖石一般,沉得人無法正常喘息。 ——要是我的話,肯定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淚。 難道他就舍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