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不是什么好東西，但起碼能換點錢。

    男孩緩緩靠近著醉的不省人事的軍官，想要摸走軍官的匕首，卻被那個醉著的軍官猛然抓住了手腕。

    黑發(fā)的軍官緩緩抬起頭來，男孩這才看清了那個軍官。

    軍官的嘴角挑著笑，眉眼間都是慵懶的戲謔，可卻帶著匕首一樣的鋒利和寒冷。

    他歪著頭看著男孩，男孩手上的報紙飄落在石板路上，頭版上亞瑟帝國使者與伊莎貝爾女王參加晚宴的鉛字被灰色的水逐漸浸濕。

    軍官從男孩的手上拿下烏色的匕首，“小孩子動刀動槍可不好。”然后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個銀質(zhì)的薔薇徽章，扔到了男孩手上，“不過這個倒是能給你玩玩。”

    男孩還沒反應(yīng)過來，突然被軍官從口袋里掏走了兩枚銅幣。

    “借點錢買酒。”軍官挑著笑說，“放心，嘉德近衛(wèi)團徽章絕對比你這兩個銅幣值錢。”

    軍官起身從一堆酒瓶中撿起自己沾滿泥漿的軍帽，在手上打了幾個轉(zhuǎn)后歪歪斜斜地帶在頭上，然后歪歪斜斜地走向?qū)γ娴木起^。

    一百年前，高純度燃料——巨淵之銀的發(fā)現(xiàn)推動了蒸汽機械技術(shù)的發(fā)展，同樣重量的巨淵之銀所產(chǎn)生的熱量是柴油的十倍。

    但所有巨淵之銀的開采權(quán)都被國家所牢牢把握著，黑市里流通的巨淵之銀也是稀少且昂貴的存在。

    所以經(jīng)過一百年的發(fā)展，最新的蒸汽技術(shù)已經(jīng)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但所有的蒸汽機械對于下層的人民都是十分遙遠且不真切的存在。

    自從無數(shù)的大型的機械工廠建設(shè)在了科林斯東區(qū)，臨近東區(qū)的皇后大道就成了貧民和工人的聚集地。

    西區(qū)是王室和貴族的居住地，越過皇后大道青色破舊的屋頂可以看見圣薔薇王殿頂部恢弘奢華的古爾薇格女神像。向東看去則是如同高大的金屬骨架的野獸一般的機械工廠，而舊日的皇后大道夾在兩者之間像是被遺忘的舊世紀乞者。

    而在這種貧民區(qū)，最多的自然就是下等的酒館。

    黑發(fā)的軍官推開酒館的大門，把兩枚銅幣拍在了黑亮的柜臺上，“來一瓶苦艾酒?！?/br>
    酒館的老板看清了來人，理都沒理繼續(xù)低下頭擦著手中的杯子，“兩個銅幣可不夠換一瓶苦艾酒?！?/br>
    軍官也不生氣，仍舊挑著嘴角把柜臺上的兩枚銅幣收了回來，在手上拋著玩，“今天恰好沒錢，明天給你?！避姽俦晨恐衽_，回頭低聲跟老板說：“要不然你再等幾天，過幾天我要做票大的，一定有錢?！?/br>
    老板聳了聳肩，“你要是有了錢最好先把以前的酒錢補上?！崩习謇^續(xù)擦著桌子，“不過你要是愿意講講你以前的事，我倒是可以送你瓶酒?！?/br>
    軍官正把銅幣在指背上不停地翻覆著，聽到老板的話愣了愣，然后仍舊挑著嘴角笑，“什么以前的事？我就是個女王面前跑腿的，連個酒錢都混不上?！?/br>
    “三姓家奴，叛國通敵?！崩习宸畔铝四ú?，靠在柜臺上，前傾著身子，頗有興致地問，“你是東煌人吧，據(jù)說你還在亞瑟混過是吧，怎么就跟了女王呢？”

    軍官仍舊用手背翻著銅幣玩，沒有回答。

    “我聽他們說當初你要是留在東煌就是封侯拜相，天子快婿，你要是留在亞瑟就是位列十將軍，權(quán)比政部的藍血貴族。”

    軍官回身把銅幣拍在了柜臺上，“可我現(xiàn)在在伐納，連瓶酒錢都要求著老板您?！?/br>
    “可不是，你當初怎么想的？”

    軍官搖了搖頭，指著自己的頭，“你當我的腦子是擺設(shè)嗎？我要是真能混成那樣，我現(xiàn)在還能在這。我就是東煌不要我，亞瑟也不要我，于是只好跟了女王混。本來女王以為我能有點用，結(jié)果兩年下來看出了我是個十足十的廢物，也不好直接一刀砍了，于是放在身邊當個擺設(shè)?！?/br>
    “聽說今晚亞瑟的特使要參加伐納的晚宴，來的就是十將軍里面的兩個，一個叫唐德，一個叫維爾，你認識嗎？”老板仍舊興趣不減地問。

    “我當年就是個小角色，利欲熏心，怎么有機會見那種大人物?！?/br>
    “那維希佩爾殿下呢？這個總不會不認識吧。”老板挑了挑眉。

    “維希佩爾啊?！避姽偻祥L了聲音說：“我倒是認識他，可他不認識我啊?！?/br>
    “喂，今晚的宴會你知道吧?！本起^的角落里突然有人沖著軍官喊了一聲。

    軍官轉(zhuǎn)過身，搭著眼睛點了點頭。

    “聽說整個科林斯的世家小姐都會去，你要是能帶回來哪個小姐的胸針，這杯苦艾酒我請?！?/br>
    軍官看向角落里的那個人，顯然那個人也是醉的不輕，軍官看著他，“當真？”

    “當然當真！”

    黑發(fā)的軍官拿起放在柜臺上的軍帽，把銅幣扔給角落里的醉鬼，“等我兩個小時?！?/br>
    第2章 納吉爾之宴

    亞亞瑟的眾神祗，我為你們而飲下這一觴。

    ——《埃達殘卷》

    03

    科林斯，盛薔薇宮廳。

    華燈如晝，青石道路如同河流一樣倒影著昏黃色的燈光。馬車疾馳過潮濕的石板路，兩旁的黑鐵雕花路燈玻璃上有著黑色的煙熏。

    盛薔薇宮廳修建于三百年前的修道者阿方索十三時期，歷來用作伐納帝國最高級別的宴會場所。

    今晚，紅白交錯的薔薇鋪滿了宮廳所有的行廊，薔薇的香氣和濕重的雨氣郁結(jié)在一起，像是能在空氣中凝結(ji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