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盡讓人不省心！”祝松山怒喝道，“你可曾想過，李治飛身后的人是誰？又為何屢次三番來找你？”

    “我知道，李治飛身后的人是當(dāng)朝左相，周鴻祎，他們?yōu)榈氖俏业粝碌氖衷?。”杜思昂起頭，直視祝松山道，“這些我都知道?！?/br>
    祝松山一噎，滿腹怒氣不能發(fā)泄，此時寒風(fēng)凜冽，刺骨冷風(fēng)從二人面頰擦過，十分生疼。

    杜思望著祝松山，緩緩道出實(shí)情。

    “我手上的手札或許早被拓印過，而李治飛等人一定未得到他們想要的信息，所以留下我、為的便是破解家父于手札中留下的線索?！?/br>
    “原來，你都知道了…”祝松山喃喃，氣也消了大半。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倍潘颊Z氣倉促，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祝松山，“當(dāng)年我爹究竟被卷入何事？他又是怎么死的？為何又留下這本手札？”

    “……”祝松山雙眼微瞇，陷入短暫的沉默中。

    “以及數(shù)位大人想要得知的消息，與我、與你們又有何聯(lián)系？”

    祝松山閉上眼，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杜思一僵，下一刻，他毫不猶豫下跪，一聲不大不小的悶聲響起，祝松山步伐一頓，終是停下來。

    “大人，我知你待我極好，打一開始，你就處處提醒我、叫我堤防一些人，壓住自己脾性，是我不好，負(fù)了你一片誠心?！倍潘即瓜骂^，將雙手?jǐn)傇谕?，那是一個乞求憐憫的動作，祝松山轉(zhuǎn)過頭，望了杜思半晌，仍無回應(yīng)。

    “殺父之仇，不可不報，否則我枉為人子；若他日到黃泉大道上，我無顏面對父親！”杜思雙手伏在一片白雪上，接著，他將頭慢慢靠上去，重重磕在地上。

    “我求你了，知縣大人，看在你我共處這五年的情分上，請告訴我！”

    杜思閉上眼，他在賭，賭祝松山會不會心軟。

    祝松山眉頭緊鎖，緩緩走上前將杜思輕輕扶起。

    “你若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隨我來吧?！?/br>
    杜思直起身，看著眼前祝松山略顯佝僂的背影，不知為何，他心底涌上一陣酸澀，雙眼一紅，竟是差點(diǎn)流下淚。

    房里暖和極了，橘紅色的火光跳動在窗紙上，與門外呼嘯而過的瑟瑟寒風(fēng)離得極近。

    二人沉默片刻，祝松山神色凝重，他率先打破平靜，將往事娓娓道來。

    十四年前，祝松山還只是一個小小縣丞，當(dāng)年與李治飛、杜永秋說過幾句話，有幾分印象，而在朝中事變之后，李治飛干了一番大事，升官發(fā)財，好不得意，幾年后、杜永秋不知犯了什么事，竟使得左相周鴻祎親自出馬，祝松山離京城極遠(yuǎn)，等消息傳來時杜永秋已失蹤，而與他是摯交的李治飛今非昔比，早早當(dāng)上知府大人了。

    “世事無常，誰能想到、李治飛竟會出賣摯交，換取官銜呢？”祝松山連連嘆息，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道。

    “惡人自有惡人磨，這等狼心狗肺之人定不會有好下場！”杜思想起李治飛那些嘲諷的話，不禁有些氣。

    “善惡有報，因果輪回?！弊Ｋ缮揭桓贝髲卮笪虻哪?，“我已年過半百，只想在這小縣城平平安安渡過晚年，卻不知李治飛竟將你安排到這兒來，我實(shí)在猜不透那人的心思?！?/br>
    “他利欲熏心、一心只為升官，我這種普通人怎么能理解他呢?！倍潘甲猿暗馈?/br>
    祝松山安撫他幾句，又苦口婆心地勸說杜思，“杜思，你若還視我為長輩，便聽我一句勸，凡事多留心、莫要出頭，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你再這樣下去，我護(hù)不了你啊?！?/br>
    杜思心中一哽，眼前這位知縣現(xiàn)下正以一位長者來開導(dǎo)他，他雖有些不情愿，卻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知府傳你去云洲，今日便要走，我已為你備好行李，你帶上幾人快些啟程吧?！?/br>
    杜思走到衙門外，果真有一輛馬車在等他，此時天又黑了幾分，灰茫茫的一片、見不到太陽，正如杜思無所安放的心一般迷茫。

    這個時候，他想起許多人，杜蘅王七孫平的面龐一一閃過，杜思又回頭望一眼官府，遂毅然登上馬車。

    他不會帶任何人走，這件事牽連的人已足夠多，不能再拖其他人下水了，杜思從懷里掏出那本手札，神色難掩憂傷。

    這一次，可能是他最后一次離開隆化了，從今往后，他便要與這兒徹底斷離。

    杜思想通后，平復(fù)心底莫大的遺憾，令馬夫駕車。

    沉重的車輪又轉(zhuǎn)起，仿佛毫不停歇的命運(yùn)齒輪一般向前行駛，杜思心中百感交集，他不想離開隆化、可最后還是走了，正如他厭惡李治飛，前期卻又得了他官位帶來的好處一樣，自相矛盾。

    這時，窗外熟悉的呼聲引起杜思注意力，他掀起簾子一看，正有個人在后追著馬車。

    “公子！等等我！”

    杜蘅在寒風(fēng)中奔波，聲音幾度被寒風(fēng)覆蓋住。

    “你為何留下我？你明明說過不會不要我的！”

    杜蘅身形不穩(wěn)，重重摔在地上，見馬車不停，索性哭起來。

    “停車！”

    杜思心里一痛，命車夫停下車，沒等馬車完全停下，他便一股腦蹦出來了。

    地十分滑，杜思飛快跑到杜蘅身旁，將他抱在懷里。

    “公子、你不要我了?！?/br>
    杜蘅仍在哭著，杜思摸摸他的腦袋，心仿佛被這哭聲渲染，莫大的悲傷如同潮水般一陣陣沖上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