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 第6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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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過去的京察制度,那肯定是填完訪單,就輪到各部寺的主官,給下屬填寫考評語,跟考滿制是如出一轍的。 填完了考評語,就得奏請皇帝確立京察舉行的具體時間,與此同時,吏部尚書需要直接住在部里辦公,把除了京察以外的其他所有事情都提前處理完,不讓其他事情影響到京察,一般情況下就是在京察正式開始的15-20天里,也就是過年的這段時間,吏部尚書和考功司的全體官員,都要在部里住宿處理京察等相關(guān)事宜,而且最為嚴(yán)苛的是,外面還有兵丁站崗,誰都不許出去,更不允許走漏風(fēng)聲。 吏部尚書和考功司商量出來了京察的結(jié)果,就可以上交給皇帝了,皇帝點頭了,就是最后走過場,也就是幾位大佬在堂上坐著,然后被京察的官員輪流過,考功司郎中負(fù)責(zé)唱名叫人,考功司的員外郎則負(fù)責(zé)遞名單,等到走完過堂,考功司這幫人繼續(xù)住在部里加班,弄完最終結(jié)果才能放假補(bǔ)休。 “反正現(xiàn)在朝廷就兩件大事了,文官京察,武官京營軍改?!?/br> 姜星火拿鐵簽子弄了弄馬車上的炭火,忽然問道:“你知道一斤煤炭,現(xiàn)在賣多少錢嗎?” “不知道?!?/br> 解縉的回答很誠實。 “那你回頭問問,湯山煤礦開采的不錯,今年冬天冷了點,但還真沒凍死幾個人京城首善之地,往年一過冬,就得收幾百具沒人認(rèn)領(lǐng)的尸體。” “發(fā)棉襖是德政。”解縉誠心實意地說道。 “也就管一管南京這地頭了,眼下能顧得上?!?/br> 姜星火喟嘆一聲,拍了拍解縉,示意他該滾蛋了。 “還要入宮一趟,聽說周王從封國來了,特意找我有事,不知是何事?!?/br> “歲歲矜安。”解縉走進(jìn)風(fēng)雪前不忘留下一句吉利話。 看著對方,姜星火笑了笑。 “也祝你平安順?biāo)?,以后不會凍死在雪地里?!?/br> 第494章 周王 待姜星火來到皇宮的時候,便已是臨近黃昏。 此時殿內(nèi)已經(jīng)“痊愈”了的朱棣,正在跟親弟弟周王朱橚坐在榻上嘮家常。 “宮里沒個火炕,到了冬天還真不習(xí)慣?!?/br> 朱棣聽了這話哈哈大笑,他倆其實都是南方人,從小生活在南方,但是封王以后,就在開封和北平過了十多年,早就習(xí)慣了北方人的生活。 火炕在現(xiàn)在的大明,并不是普遍流行的,而是只在北方胡風(fēng)遺留嚴(yán)重的地區(qū)存有,華夏很早就有類似的取暖方式出現(xiàn),但始終沒有流行起來,反倒是唐代傳入了高麗以后,在高麗普遍流行,《新唐書·高麗傳》就有記載“冬月皆作長炕,下燃溫火”,經(jīng)過蒙古人東征征服高麗,這種取暖方式被蒙古人所喜愛,又帶回了元朝內(nèi)部,繼而在北方的蒙古貴族之間流行了起來。 出口轉(zhuǎn)內(nèi)銷了屬于是。 至于為什么是貴族間流行,那自然是因為火炕需要大量燃料,這個時代的平民階層很難在整個冬天都獲取到如此規(guī)模的燃料,通常都是一家人圍著火盆取暖的。 而北方的火炕,和南方的地龍,就都成了有權(quán)有錢人家的專屬。 像是奉天殿里,下面就鋪設(shè)著長長的地龍管道,類似于現(xiàn)代的地暖,在主要宮殿的地面下大多會挖有火道,然后入口在殿外廊子下,通過外部燒火的方式把熱氣通過火道傳到地面。 但是說實話,小一點的宮殿還行,像是奉天殿這種頂級規(guī)模的宮殿里,地龍那點熱氣就真不夠用了,對于殿里的人來說,還真不如火炕來的暖和。 沒看周王朱橚這會兒鼻子都發(fā)白了? “陛下,周王殿下。” “國師來了。” “國師?!敝芡踔鞓c了點頭。 依舊是那個熟悉的小錦墩,不過這回估計是天氣冷了,所以還套了個絲綢罩的厚棉墊,姜星火一屁股坐了上去。 宮里有椅子,但那種椅子設(shè)計出來就壓根不是給人坐著舒服的,只是用來讓皇帝昭示恩寵,人坐在上面四面不靠,你想大大咧咧靠在上面,就得膝蓋都懸空,以某種近乎于“仰”的姿勢才能夠到座椅靠背,所以姜星火才選擇小墩子。 “如今南京城里都開始改用煤炭了,這煤炭賣的比木炭還便宜,倒還真是利民的事情,全都有賴于國師??!”朱棣笑呵呵地夸贊道。 “陛下德政。” 朱棣顯得興致挺高,美滋滋的接受了。 顯然考成法弄得不錯,看到了效果,這就像是在拉磨的驢面前吊著的胡蘿卜被啃了一口,但驢為此瘋狂地跑了好幾十圈,磨主肯定高興。 “這宮里的地龍,用的也是煤炭嗎?”周王朱橚好奇地問道。 “不是?!?/br> 朱棣解釋道:“百姓都是火盆或者火爐取暖,宮里地龍的構(gòu)造不一樣,設(shè)計出來就是用木炭的,如果改用煤炭的話,不能直接用,還得把整個管道都改造一遍?!?/br> “那倒是麻煩。” 周王朱橚微微頷首,這時候忽然道:“陛下要營造北京,擴(kuò)建原燕王府的話,不如直接改成用煤炭的,反正我聽說,北京和河北、遼東、山西,都有煤礦,以后用煤方便,肯定是要用煤的?!?/br> “對,朕也正想說這件事?!?/br> 朱棣順著話題說道:“朕想給北京的皇宮起名,卻委實犯了難,不若王弟和國師給朕想想?二位都是博學(xué)多才的?!?/br> 這話不假,姜星火自不必說,周王朱橚也是老朱一堆兒子里,難得的幾個好學(xué)的之一,而且朱橚能詞賦,曾作《元宮詞》百章,對醫(yī)學(xué)頗有研究造詣,組織編著了《保生余錄》《袖珍方》《普濟(jì)方》《救荒本草》等醫(yī)學(xué)著作其他暫且不提,目前正在編著的《救荒本草》是真的有水平,是得到了后來的李時珍認(rèn)可的那種。 “一時之間倒也想不到太好的名字” 周王朱橚沉吟了剎那,抬起頭試探著問道:“古之王者,擇天下之中而立國,擇國之中立宮,按《后漢書》上說‘天有紫微宮,是上帝之所居也,王者立宮,象而為之’,為達(dá)天人合一,將天上的星辰與都城規(guī)劃相對應(yīng),人間帝王既然是天子,其居所應(yīng)象征天帝居所紫微宮,紫微宮即紫微垣,是天上星官三垣(太微、紫微、天市)的中垣,位于北天中央的位置,稱中宮,有‘紫微正中’之說,故而隋唐洛陽城的宮城曰紫微城,其城象紫微宮,因以名之.不如按照隋唐的舊制度,就叫紫微城?” 聽了這話,朱棣倒也沒有掩飾什么,而是有些不悅地?fù)u了搖頭。 “不好,朕不需要天人合一?!?/br> 周王朱橚先是一怔,旋即啞然,他這卻是撞了朱棣的不喜之處了,只是一開始沒有想到這一點。 自己這個親哥哥在人間不想當(dāng)天子,想當(dāng)圣王,所以自然不需要什么天人感應(yīng),皇宮也不要與天帝的紫薇宮相對應(yīng)。 姜星火這時候卻是脫口而出道:“不如改個字?!?/br> “改個字?改哪個字?” “紫微城改成紫禁城?!?/br> 姜星火解釋道:“南朝宋顏延之詩句‘朝駕守禁城’,唐代張籍詩句‘東風(fēng)節(jié)氣近清明,車馬爭來滿禁城’、唐代姚合詩句‘百官拜表禁城開’,所詠的禁城就是指皇帝的皇宮,尊嚴(yán)無比,嚴(yán)禁侵?jǐn)_,故曰‘禁’?!?/br> 聽聞此語,朱棣卻是擊節(jié)道:“一字之差,妙極!” 顯然紫禁城和紫微城相比,紫禁城是更得朱棣鐘意的,他以圣王自居,他辦理朝政與日常居住的宮城自然也就成了天下的中心,是肅穆莊嚴(yán)之要所,是天下最高級別的“禁區(qū)”,禁這個字在他看來用的極好。 周王朱橚也是哈哈大笑,說道:“昔年有賈島撞韓愈而得絕句,如今有國師一字改城,不失為一段佳話?!?/br> 大約是知道自己這個親哥哥雖然不是目不識丁的武夫,但文化水平肯定也沒有到博學(xué)多才的地步,對于歷史典故肯定是沒那么熟悉,所以朱橚主動解釋道:“唐朝時韓愈出行,街上有一人騎著驢迎面走來,這人不僅不看路,而且口中念念有詞,手上還不時的做著‘推’和‘敲’的動作,就被侍衛(wèi)帶到了韓愈面前,此人正是詩人賈島,賈島說他正在斟酌詩句是‘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里是用‘推’好,還是用‘敲’好,而韓愈既是官員也是詩人,說用‘敲’好,兩人因此結(jié)為好友,‘推敲’這個詞也就這么出來了,用以形容斟酌詞句或意思?!?/br> “原來還有這般典故。” 朱棣很滿意地說道:“看來國師推敲的就不錯?!?/br> 朱棣今天的心情看起來是真的很不錯,他竟然當(dāng)著周王朱橚的面,又夸贊起了姜星火。 “王弟不曉得,朕這一年過的是累,如今好不容易能清閑兩天,可這朝廷,要說累,誰有國師忙東忙西累呢?或許有幾個,可那也都是瞎忙做給朕看的罷了,即便不瞎忙,也未見得能做出什么成績,可國師不一樣,國師做出來的成績,這是有目共睹的?!?/br> 這話周王朱橚不好接,別看朱棣是他一母生出來的親哥哥,可朱橚很清楚,人當(dāng)了皇帝,那就不是人了,有些話皇帝可以說,他不能說。 說話比做事還重要,比如皇帝拉著他一起坐在榻上,那他可以跟皇帝并排坐,皇帝是好久沒見自己親兄弟,確實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親近親近,可有些話要是并排說,那就要惹來禍端了。 但不說話也不好,氣氛很容易就冷場,這朱棣正在興頭上呢。 所以周王朱橚撿了些跟姜星火做的事交迭的事情說:“我家那不爭氣的小畜生給他娘寄了家書,現(xiàn)在在海上飄著呢.多虧國師了,給他一個機(jī)會,不然要是在家里待著,我非天天抽他不成?!?/br> “汝南郡王自己肯吃苦嘛?!?/br> 朱棣對朱有爋倒是比較欣賞,認(rèn)為其是個敢打敢殺的好漢子,當(dāng)初迫于建文帝的壓力做了些違心的事情,也未嘗不是避免被一網(wǎng)打盡的沒有辦法的辦法。 “這些事情,別總放在心里,當(dāng)初朕還被建文那個小畜生逼得在豬圈里吃豬屎裝瘋呢?!敝扉ε牧伺纳砼缘闹芡踔鞓?,說道。 從燕王變成皇帝的朱棣,從來都不吝嗇給屬下分享自己艱辛的奮斗歷程,就像是很多成功人士都熱衷于回憶過去吃苦的時候一樣。 只不過朱棣不僅僅是吃苦,他為了活命,為了給積蓄力量打造兵甲爭取時間,是真的裝瘋吃豬屎。 這樣看來,朱棣這種狠人得天下挺理所應(yīng)該的,因為朱允炆肯定下不去嘴。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br> 周王朱橚如是說道。 朱棣也曉得對方不好接話,就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了,轉(zhuǎn)而說道:“總之,多虧了有國師,朕登基第一年,就有了如此成績,士農(nóng)工商,各個領(lǐng)域可都是有大發(fā)展的.大明未來可期啊?!?/br> 姜星火的眉梢挑了挑,大吸血蟲一般是不會這么狂夸人的,有了這種情況,通常是有求于人。 果然。 朱棣扭過頭對著姜星火說道:“國師,你也曉得,朕是馬上得天下,可這下馬治理天下,卻屬實并不擅長.若是交給那些士紳,朕更不放心,有國師看著,朕是放心的。” “所以,眼下過了年關(guān),文官這邊京察的事情弄好了,武臣那邊三大營的軍改也弄好了,朕就打算帶著三大營北上出塞打韃子,以保護(hù)春耕了到了那時候,南方的事情,就得拜托給你和熾兒了。” 朱棣這個出塞作戰(zhàn)以保護(hù)春耕的邏輯,如果放到常人身上,那是很離譜的,大軍出塞,需要大量的民夫提供后勤保障,抽調(diào)民夫就必然耽誤春耕。 但如果放到朱棣身上,挺正常的。 既然韃靼部去年那么囂張,聲東擊西襲擊了遼東的三萬衛(wèi),又進(jìn)了寧川水口打草谷,朱棣肯定是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要打到哪?塞口還是水口?” 周王朱橚這個問法是有故事的,洪武二十九年二月二十三日,寧王朱權(quán)上奏老朱說“近者騎兵巡塞,見有脫輻遺于道上,意胡兵往來,恐有寇邊之患”,老朱認(rèn)為“胡人多jian,示弱于人,此必設(shè)伏以誘我軍,若出軍追逐,恐墮其計”,老朱怕寧王自己兵力不夠,就讓燕王朱棣選精卒壯馬抵大寧、全寧,沿河南北監(jiān)視北元兵馬,隨寧王協(xié)同作戰(zhàn),而北平防區(qū)則交由周王朱橚補(bǔ)上,朱橚自己不擅長打仗,派遣世子朱有燉和次子朱有爋率周藩三護(hù)衛(wèi)以及河南都指揮使司的精銳,跟著留守北平的朱高煦所部一同往北平塞口巡邏。 周王朱橚關(guān)于軍事上,也只知道這么多,所以他也只能這么問。 “肯定要出水口,痛擊蒙古人。”朱棣果決道。 長城沿線地名中的“口”,一般是指修筑長城時過的天然水口或自然通道,水口指的就是寧川水口,即寧川水(后世清水河)出崇禮深山之后,在后世的張家口市區(qū)北端長城經(jīng)過的東西太平山(明代稱東西高山)之間形成的天然水口因為修筑長城不能封堵天然水道,所以只有駐兵結(jié)寨堡把守,隨著時間的推移,“張”成了當(dāng)?shù)卮笮?,口口相傳民間就成了“張家口”。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朕不在北邊了,蒙古人膽子也大了,若是不好生教訓(xùn)教訓(xùn),把他們打疼了,打怕了,還以為朕的刀不夠鋒利了!” 朱棣說到興起,還站起身來,用力地?fù)]舞了兩下拳頭。 實話實說,對于朱棣來說,居住在深宮里處理國事,平衡派系,遠(yuǎn)不如親自騎馬上陣指揮大軍作戰(zhàn)來的有趣,這一年以來,他是不得已才窩在南京宮里,因為他剛登基,統(tǒng)治根基不穩(wěn)定,需要親自來消滅反對勢力和給廟堂換血。 而如今朱棣已經(jīng)基本坐穩(wěn)了皇位,對于他來說,考成法和京察的制度定下來,官員有了正常且穩(wěn)定的晉升和貶謫通道,他就不太需要cao心了,舊勢力會慢慢被被忠于他的新勢力所替代。 而不管是大明行政學(xué)校還是國子監(jiān),現(xiàn)在都開始教授起了更加實用的行政管理學(xué)問,以及忠于他的圣王思想。 這樣的話,預(yù)備役的官員被源源不斷地培養(yǎng)出來,科舉制度也開始緩慢改變,再加上農(nóng)業(yè)、工業(yè)、經(jīng)濟(jì)等各項政策都穩(wěn)步推進(jìn)著,大明的國力日趨增強(qiáng),他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呢? 沒有了過去的那些擔(dān)憂,那么自然要從事讓自己感到快樂的事情。 對于朱棣來說,沒有什么比親自砍人更快樂了。 姜星火不僅改良出了防御力更強(qiáng)的棉鋼復(fù)合甲,還給他麾下的大軍裝備了更強(qiáng)力的火器,改革了軍制,現(xiàn)在兵強(qiáng)馬壯,是前所未有的強(qiáng)大,是時候去通過實踐來檢驗這一切了。 “營建北京城,還有出塞北征,咳咳都得花不少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