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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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真不挖煤》 作者:蘿卜桑 ============ 第1章 楔子 徐皓這趟回國沒告訴別人。 他拖著行李走向國際航班出口,飛機抵達(dá)s市的時間,正好是晚上七點零五分。 晚上七點,在八月份的中國南方,日光還沒有完全沉下去。從機場落地的大玻璃窗往外看,還能看到天邊隱隱泛著過渡到黑的紫色。 徐皓抹了一把臉,從英國回s市,長達(dá)14個小時的機程,直到眼下站在出站口,還有點沒睡醒似的。身邊人流匆匆,走出去,各色接人的牌子在站口門前擺著,粗略看一眼不下五種語言。 徐皓拿出手機劃了兩下,確認(rèn)屏幕上顯示出來的地址,又大約估算了一下到家的時間。從英國走的前一天晚上徐皓通了個宵,再加上飛機上睡得不踏實,他現(xiàn)在眼前還發(fā)飄呢。 行程誰也沒告訴,當(dāng)然不會有人來接。 徐皓一身白t恤加牛仔褲的搭配,手腕上帶著一個運動手表,整個人看上去十分休閑。他站定,抬頭稍微辨別了一下機場的指示牌,然后向著出租車等候區(qū)走去。 徐皓有三年沒回國,現(xiàn)今乍一下站在祖國的土地上,對于這種分外親切的環(huán)境還有點沒適應(yīng)過來。眼前甭管說的看的,劃重點的永遠(yuǎn)都是中文,周圍人說什么一聽就懂,徐皓當(dāng)年出國英語就差點意思,雖然這兩年語言是過關(guān)了,朋友也交了不少,但是跟回國的感覺還是沒法兒比。 就好像從外面大海突然回了家門口那渠水溝,太陽一烤,暖得不行。徐皓當(dāng)年走地很被動,如今一回來,真是頗多感慨。 徐皓排隊坐上出租車的時間是七點二十七分。 他打開后車座的門坐上去,對著手機把提前存下來的地址給司機念了一遍,是s市郊外一片還算有名的別墅區(qū),司機一聽就大概知道位置。車開上高速之后,司機還跟徐皓象征性的搭了幾句話,不過徐皓實在感覺疲勞,回話有一著沒一著的,車內(nèi)一時間就靜下去了。 徐皓斜著倚在后車座的長椅上,一條腿半曲著搭在座位上,另一條腿隨意地落在下面,一雙眼睛困得不行,索性閉上。 他半睡半醒間琢磨,在他剛被送出國那會他爸媽就已經(jīng)搬到s市來,眼下三年過去,他還一趟新家都沒進(jìn)去過。這趟回國是他臨時下的決定,因為一點不方便的事情,連他爹媽都沒提前告訴,等會三個人打正面了,保準(zhǔn)得嚇一跳。 過年那陣他媽去英國看他,就惦記著讓他趕緊回來,不過大家都知道,形勢所迫么,也不是說回來就能回的來的。聽說他房間還跟小時候布置地差不多,說是連那個進(jìn)口的變形金剛模型還留桌上擺著呢,年代久了零件都掉了幾個,主要是他媽老當(dāng)著外人面數(shù)落他小時候抱著個機器人睡覺,第二天隔得滿臉紅印子那個蠢樣,那描述起來聲情并茂的,讓徐皓想不記著都難。 然后又想,從機場到家四十來公里,走環(huán)城告訴高速過去也就半個來小時,s市一到晚上就路況不好,下了高速可能會堵一會車,滿打滿算,一個小時也能到家,到時候八點半,還能趕上吃個熱乎飯。 徐皓就這么有一著沒一著地琢磨著,身體散在后座上,感覺自己都要睡著了。 如果突然對面照過來的大燈沒有這么刺眼的話,徐皓可能甚至都不會睜開眼。 可是徐皓還是被刺地睜開了眼,他抬手在眼前遮了一下。 眼前白晃晃的強光讓他下意識瞇起眼睛,只見一個巨大的貨車車頭就那么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擋風(fēng)玻璃前。 那一瞬間,徐皓腦子里只朦朦朧朧地出現(xiàn)了一個念頭,他想,怎么會呢?不應(yīng)該啊。 瞬息萬變,在還未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巨大的撞擊聲轟然響起。 徐皓是在后座,他兩只手下意識撐在前面,但是在外力巨變的影響下完全起不到支撐作用。兩輛車高速撞擊的慣性讓他整個人被甩到前面,出租車被大貨車整個擠壓又掀過去,氣囊爆開,車體深陷變形,整個出租車內(nèi)瞬間天翻地覆。 出租車司機早已在最初的撞擊之前就已經(jīng)喊得聲嘶力竭,但兩車相撞直接給他扼住喉嚨,聲音戛然而止,末尾還有點變調(diào)的樣子。當(dāng)車體第一下落地時,司機已經(jīng)沒聲了,徐皓整個身體卡在車頂棚上跟著車巨震,汽車翻卷著從一個坡度上滾下去。 塵埃落定后,在僅能看著外界一點燈光的車內(nèi),徐皓半睜著眼側(cè)臥著夾在車?yán)铮竽X還有一點意識。 有意識,但是他沒辦法呼吸。煙塵嗆得他喉嚨咳了一下,這一咳撕心裂肺的疼,嘴邊上血沫子開始往外涌。 徐皓被擠在一個變形的空間里,他的頭抵在車頂棚的位置上,胸前被一塊鐵皮整片刺入,沒用得了幾秒鐘,上身衣服已經(jīng)變得黏黏糊糊的。 那血漿漫出來的時候還發(fā)熱,在空氣里暴露一陣,又迅速的涼下去,不多久,身上就像是糊了一塊濕抹布一樣難受。 荒唐的感覺漫上來,徐皓從來沒有這么一刻清楚地意識到,他要死了。 2017年8月23日,是他過完二十六歲生日的第5天。 可笑的是,幾天之前,他決心回國,還以為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意識渙散之前,不知是什么支撐著,徐皓把嘴里的血水吐出去,然后咬住牙,吃力地從口袋把手機掏出來。 手哆嗦著,抹了滿屏幕都是血,眼前開始發(fā)花,什么字也看不見。 徐皓憑著最后一點連貫的記憶點開手機通訊錄,從里面隨便點上一個名字,號碼撥打出去后,他手上的鮮血一滑,手機順著掉到徐皓脖子的位置上。 可是沒力氣再撿了,徐皓眼前都黑了。 那個號碼響了沒兩下就被人接起來,對面那邊遲了一下,不知怎的沒出聲。徐皓硬撐著最后一點意識,用虛弱的極小聲對著空氣念了幾個字,“告訴……別、別……” 徐皓說話的時候哽了一下,他突然覺得自己原來有這么多話想說,最主要的還是想讓自己爹媽別太難受。本來想給二老送個驚喜,招呼都沒提前打過,這突然就戲劇化的要奔喪了,喜劇都演成恐怖故事了,擱誰誰受得了?。?/br> 可是他無力的發(fā)現(xiàn),自己真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電話對面總算是出聲了,一個男人聲音,隔著電話問他,“徐皓?”這一問,半天沒聽到回復(fù),又換上一副很不耐煩的語氣,“說話!” 再往后,似乎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對面又焦躁地說了些什么,可是徐皓聽不大清。 他的世界全黑了。 靈魂像是上帝在剝栗子一樣,“?!钡囊宦晱膔ou體中剝離出來,緊跟著意識陷入徹底無知覺的黑暗中。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徐皓也不知道這個電話究竟打給誰了。 記憶的最后,是手腕上手表停在了19點57分。 ———————— 徐皓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命有什么不好的。 反之,他還一向認(rèn)為自己是廣大勞苦群眾中非常幸運的一位。 縱觀他還不算很長的一生,他樂觀,善交友,雙商在線,勇于嘗試新鮮的東西,并且總有一股勁頭,讓自己不撞南頭就不肯回頭似的。簡而言之,徐皓是個還不錯的人,唯一不足,就是有點簡單。 這種簡單并不代表著他有多傻,相反的,他社會關(guān)系處理的一向不錯,在與人交友時還有一種特殊的魅力。他生活不怎么挑環(huán)境,辦事利索,為人相當(dāng)陽光,在某些事情上,徐皓還挺有號召力。 但是徐皓的簡單在于,有些時候,他做事不怎么考慮后果。 這跟徐皓的成長經(jīng)歷有關(guān)系,早些年,他太順了。 徐皓家是山西的。 徐皓爸媽結(jié)婚那會正趕上改革開放沒幾年,經(jīng)濟大復(fù)興,做點什么都賺錢,而徐皓的爺爺是祖?zhèn)鞯钠疥柎蚓?,一輩子攢了點錢買了座礦井,這才混成了打井老板。早些年煤礦不貴,雇人要錢,徐皓爺爺時常還是會親自下去干活。但礦井是個風(fēng)險活,在徐皓還沒出生的時候,徐皓爺爺就在一次事故中被埋了。 所以后來,當(dāng)徐皓他爸揚言要繼承祖業(yè)的時候,徐皓他媽和徐皓奶奶在家一哭二鬧三上吊,無所不用其極的要攔著徐皓他爸干這行,可是沒能攔住。后來,隨著經(jīng)濟開發(fā)大潮流,煤礦價格飆升,徐皓出生沒幾年,徐皓他爹發(fā)跡了。 這一發(fā)不是小打小鬧的發(fā),這是確確實實的大暴發(fā),徐皓他爹一夜之間變成了實打?qū)嵉拿豪习?,生意越干越大,有錢到徐皓他媽這么摳門的一人那幾年對錢都沒啥概念了。在徐皓上小學(xué)的時候,他已經(jīng)變成了他家那塊有名的地主家的傻兒子。 比起徐皓他爹的家業(yè),徐皓在家里其實還真算不上多么富養(yǎng),多么過分溺愛。因為早在徐皓還沒出生的那兩年,他爸他媽結(jié)了婚,還是蹬著自行車去菜市場,買菜都要算好錢的普通人家。 在他媽的印象里,養(yǎng)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打打鬧鬧都正常,養(yǎng)糙一點沒關(guān)系,別餓著,給吃飽穿暖,這就行了。 在他爸的概念里,隨著近幾年生意做大,眼界也打開了,充分意識到了有文化對于做一個高層次的人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他爸對徐皓沒別的指望,就一個要求,就是學(xué)習(xí)一定得好。 幼兒園上最貴的,小學(xué)要上省里師資最好的,人家劃戶口地域招生?沒關(guān)系,徐皓他爹砸錢也給徐皓砸進(jìn)去。 當(dāng)徐皓一身名牌跟個小暴發(fā)戶一樣走進(jìn)一年級的課堂里面時,他傻不拉幾的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總覺得當(dāng)時的班主任對他態(tài)度特別好。 可是小朋友們不認(rèn)這些啊。 他們敏銳地察覺出老師對徐皓格外偏愛,跟別的同學(xué)打鬧的時候,告狀到老師那里,老師也總偏向徐皓。那幾個調(diào)皮的小朋友們背后一嘀咕,覺得徐皓肯定是馬屁精,是老師眼前的大紅人,跟他們不是一伙的,他們就時不時的給徐皓使個絆子。 但話說回來,徐皓天生神經(jīng)比較粗條,一般被擠兌了也不怎么往心里去。有時候小男孩們趴在地上彈鋼珠,看見徐皓過來都不帶他玩,徐皓就蹲旁邊看別人玩,看得久了,還覺得自己挺樂呵的。 不過這種情況也沒持續(xù)太久,小孩都喜歡吃零食,可是年紀(jì)太小,家長都不怎么給零花錢,相比之下,徐皓他媽每天給他塞五十塊錢,那對于小學(xué)一年級的學(xué)生來說簡直就是巨款。 有的時候,徐皓看別的小朋友花五毛買上五塊可樂糖,或者課間去校門口一小包零食什么的,他也去買,他不僅零食買得多,還每天從家里抓一把糖果和巧克力塞口袋里。他出手大方,到了學(xué)校就給說得上話的同學(xué)分,漸漸的小同學(xué)們也拿自己的零食跟他交換,這一來二去,就交換出感情了。 等上了二年級的時候,徐皓已經(jīng)混成了班里的生活委員,他小時候雖然長得白白凈凈,但帶頭上墻爬樹無一不會,還總有辦法不讓老師逮著,再加上成績好,在同學(xué)里面的人緣突飛猛進(jìn),一躍變成團(tuán)體小頭目。這下別說彈鋼珠了,別人從家里帶來的玩具車都搶著要跟徐皓一起玩。 從此以后,徐皓就在他那快地方找回場子了,他順風(fēng)順?biāo)膹男W(xué)畢業(yè),上了當(dāng)?shù)刈詈玫某踔?,等從初中畢業(yè)的時候,徐皓已經(jīng)聲名在外,遠(yuǎn)近三個中學(xué)就沒有不知道他這個名字的。 大家都知道,七中有個徐皓,家里有錢,打架很厲害,學(xué)習(xí)還好,每次考試年級前列,重點是人長得還不錯,區(qū)區(qū)初中生竟然有高中的學(xué)姐給他送情書,這讓其他一眾初中小蔥頭羨慕的牙根都癢癢,你說這人和人之間還能比嗎。 是的,高中之前,徐皓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根本不知道挫折時什么滋味,以為人生就這么簡單。想要什么?買!喜歡誰?追!他有點小聰明,覺得學(xué)習(xí)成績不用多拔尖,考個年級前二十就夠給家里長臉了,家里不管他,老師對他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他還有什么好愁的? 他是人生贏家,連思考的空間都沒給自己留。 這種高速直通車一樣的人生體驗一直持續(xù)到高中的時候,徐皓家搬到了寸土寸金的b市。 徐皓成績不錯,單靠自己考也能考個省重點,但是徐皓他爸望子成龍,他想給徐皓上全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中。 徐皓原本是當(dāng)?shù)氐男“酝?,一下子被扔到這個魚龍混雜的大首都。 那日子才開始變了。 他開始碰壁,走路走一下摔一跤,突然驚醒,茫然四顧,發(fā)現(xiàn)一點生活真實的面目,卻不知道該怎么辦。 等他吃過苦頭長大了,拔掉爪牙學(xué)乖了,終于想明白要怎么辦了的時候,又車禍了,生命給畫上句號了,他死了。 徐皓這一輩子,從沒覺得自己有什么難過的。 唯獨兩件事,讓他覺得很打臉。 第一件事,是他曾經(jīng)交過一個朋友,他把人當(dāng)成最好的兄弟,后來鬧掰了,才發(fā)現(xiàn)人家看他就像個笑料一樣,比之飯后談資可能還不如。 第二件事,是他本以為自己大有抱負(fù),他這一輩子起點高,決心要做點什么震動世界的大事,可是過去的二十六年,奔三了,他還沒整明白自己到底為什么而活著。 徐皓曾經(jīng)還是挺有上進(jìn)心的一個人,被人逼的整整三年回不了國,又因為一些事受了不小的打擊,精神狀態(tài)就跟著放湯了。說到底也是他從小沒經(jīng)歷過什么挫折,遇著一點事兒就以為這是個坎了,不好過了。之后在英國留學(xué)也不好好上學(xué),語言糊弄著過關(guān),成績五科有三科亮紅燈,整天泡吧喝酒荒廢日子,甚至還嘗鮮似的吸了幾次大麻,跟小時候中規(guī)中矩的優(yōu)等生樣兒簡直是天翻地覆。 他以為自己青春這才叫開始了,過得又刺激,又新鮮。命運只不過給他扔了塊石頭,砸著腳了,他就泄憤一樣揮霍生命。 可是后來,二十六歲生日的前幾天,某一個清晨的早上醒來,徐皓對著鏡子,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己臉上那些細(xì)微的不易察覺的皺紋,從額頭的抬頭紋褶皺處加深,然后又從布滿血絲的瞳孔里折射出來。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比記憶中,比他以為的更蒼老。 回頭再看這三年,頹靡,荒唐,甚至提取不出來一點有用的東西。 那天起,徐皓下定決心要回國。訂好機票,在幾天之內(nèi)替未來做了一點草率的打算。 他以為人生幾十年,總還有重來的機會。 只是沒想到,到頭來,他會死在二十六歲。 他從前總以為自己夠成熟,閱歷夠廣,年紀(jì)夠大了,可是現(xiàn)在回頭看看,有什么呢? 最可笑的是,都死到臨頭了,他才開始后悔了。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