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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吠的小狗”扶著洗手臺才站穩(wěn)。 廚房有焰火升起。 點燃,釋放,炸裂。 顧朝明的怒火噴涌,情緒激動,但他還是忍耐著壓低聲音,像一只隱身于黑暗中的惡龍。 惡龍低吼:“她和你不一樣?!?/br> 盡管顧朝明已經(jīng)接觸到和以前不一樣的母親,可他還是堅信母親和顧濤是不一樣的。 顧濤還在罵:“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她都不要你了……” 視線模糊,全身無力,只有胸中怒火在支撐。 情緒激動,迷茫而又昏黃的光影中顧朝明回憶起兒時的那個夜晚。同樣也是在廚房,幼小的他一個人抱著鋒利的刀具,割破的手指,廚房門被鎖住。 屋外的惡魔,鮮紅的血液,昏黃的燈光,耳邊是惡魔的高聲責(zé)罵與叫喊。 血液帶腥,他想要除掉他,他只要解決掉惡魔,世界就清靜了。 血腥的想法再起,這次沒有林見樊鈴聲的警示,內(nèi)心的罪惡瘋狂滋長,顧朝明的理智不足以抵擋。 罪惡突破理智脆弱的防護(hù),顧朝明靠著水池看到不遠(yuǎn)處的菜刀,刀片和那個晚上一樣在昏黃的燈光下。 那把菜刀割破過他的手指,砍過他的房門,撬過他的門鎖。 顧朝明大步靠近,沒有受到一點阻撓抽出菜刀,想象著電影中刀客抽刀的寒光,現(xiàn)實只剩刀具的冰冷。 顧濤看到顧朝明拿刀的樣子有點被嚇住,顧朝明拿著菜刀直指顧濤,用力地喊:“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被嚇住的顧濤一下又笑出聲來:“哈哈哈,你跟老子來這套,你以為你拿個刀老子就怕你?” 香煙燙在手背的疼痛,額頭的傷口,以及母親離去的背影…… 腦袋里一下一下跳著疼,像是有什么東西要撐破他的頭皮跳出來。 夢境中血液四濺,腥味彌漫,一刀下去,自己就可以得到解脫,但也將受到法律的懲罰。 顧朝明又想起那夜從自己眼前跑過的警察,想起路燈下反光的銀白色手銬。 他將菜刀揮舞,卻沒有傷到顧濤分毫。 他知道這樣傷不到顧濤。 他是個膽小鬼。 他害怕付出代價。 顧濤知道顧朝明沒這個膽量,更加高聲地說:“想殺我?你個小兔崽子,吃我的,住我的,還想殺老子?有本事你就動手啊?!?/br> 顧濤指著自己的心臟,“老子告訴你,朝這來,朝這,捅這才會死人?!?/br> 昏黃燈光下顫抖的雙手,內(nèi)心跟著震動,顧朝明在心里已經(jīng)殺死過顧濤無數(shù)次。 他是想象的高手,現(xiàn)實的懦夫。 顧濤靠近,顧朝明嚇得揮舞菜刀,差點將自己割傷。 昏沉中,顧朝明不斷問自己。 你刺下后會后悔嗎? 你現(xiàn)在頭腦清醒嗎? 你真的能下得去手嗎? 你現(xiàn)在不能做傻事! 顧朝明奔潰得劇烈,雙手顫抖著扔下手中的菜刀。鐵質(zhì)刀具掉在廚房地板上,在夜里發(fā)出冰冷的響聲。 顧朝明躲過身前的顧濤跑回房間。 “慫貨?!鳖櫇咝σ宦?,并沒有打算放過他,跟著顧朝明走進(jìn)房間。 崩潰的顧朝明被顧濤踢了一腳,直直摔在地上。 顧朝明再也沒有力氣,躺在地上倒是好像更舒坦。四肢百骸如螻蟻撕咬的疲憊,顧朝明躺在地上望著沒有亮光的房頂。 秋季萬物干燥,只有房頂一如既往的潮濕。 昨天樓上的老婆婆又忘關(guān)水龍頭了吧。 老婆婆年紀(jì)大了記性不好。 顧朝明沒有反抗,他胡思亂想著甚至就想這樣睡去,永遠(yuǎn)地睡去。 疼痛在身上自由而肆意地綻開,像雨點一般密集落下。顧朝明只期望顧濤能把自己打死。 在今夜。 讓他就這樣永遠(yuǎn)地沉睡。 可惜顧朝明自己結(jié)束這種可能。實在忍受不了疼痛,身體自動做出防護(hù)姿態(tài)保護(hù)自己。 顧濤發(fā)完怒氣,打完人走出房間。顧朝明忍耐著疼痛睡在冰冷的地板。他累得連近在咫尺的床都不想爬上去了,就這樣睡去吧。 他多希望能就這樣睡去。 永遠(yuǎn)不要醒來。 第43章 世上不如愿之事十有八九。 秋夜里的地板堅硬而冰冷,如一塊握不暖的冰,握緊了反而竊取自身的溫度。 地板上的寒意肆虐,地板上的少年緩慢睜開雙眼,四肢百骸的疲累被冰冷驅(qū)逐。顧朝明睜開眼后只剩下一種感覺——冷。 包裹在皮膚外,滲進(jìn)骨頭縫里的冷。 顧朝明躺在地上微微蜷縮身子,睡醒后的身體還沒恢復(fù)正常工作,地板的冷意與睡在堅硬地板上的酸痛先一步到達(dá)。 無法關(guān)上的房門虛掩著,門上千瘡百孔,木屑翻出,一道道猙獰的傷疤刺目。未開燈客廳中電視迷蒙的光影投落在一道道猙獰的傷疤之上,顧朝明貼著地板,聽著大搖大擺走進(jìn)房內(nèi)的電視響聲。地板的冷意與脈絡(luò)神經(jīng)勾結(jié),冷意順著復(fù)雜的脈絡(luò)向上爬,直往心臟里鉆,與最后一絲心跳搶奪地盤。 四肢僵硬,像擱置許久的機(jī)器一般生澀,顧朝明用生澀的臂膀支撐起身體,忍著疼痛從地板上慢慢坐起身。 顧朝明不知是巧合還是顧濤真的習(xí)得神秘功法,他只是醒來后抻著地板起身,千瘡百孔的房門被推開,電視迷蒙的光影從門板上跌落,顧濤慢慢悠悠出現(xiàn)在他面前。